老爺子說這話時,一臉的尷尬和沉痛。
這點我倒是能理解。
一個村的墳地,基本埋葬這這整個村的祖祖輩輩,等同於一村人的祖墳湊一塊兒。
現在自家祖墳不乾淨,說出去都丟臉。
看來,我們進入的那一方鬼蜮,就是以林家村的祖墳為基,才形成的。
我裝作害怕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問:「這是怎麼個回事?」
老爺子長嘆一聲,一拍大腿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大概四五十年前吧,村里去後山上墳,突然就有人失蹤了。」
「當時大伙兒都以為遇到了什麼野獸,就喊著鄰里,漫山遍野的找,結果卻在墳地里找著了。」
「人是找著了,身子卻早就涼了。一開始,咱們還沒當回事兒,可後來陸陸續續的,又出現了幾遭。」
「大伙兒都以為,這是哪個不肖子孫惹怒了祖宗,所以將那幾個做虧心事的人給帶下去教訓了,於是我們找來法師,想給祖宗辦場法師,安撫安撫祖宗們。」
「沒成想找來的法師才到祖墳跟前,就嚇得往後跑。那法師就跟我們說,咱們祖墳出了問題,被外邊來的東西給占了,現在那裡邊,根本不能進,他是沒法子處理,讓我們另外找人。」
「我們也怕啊,就在附近十里八鄉的找,可每個來的法師,都被嚇跑了,後來還是聽別人指點,找了一個開白事鋪子的師傅,請他來村里鎮壓,這才給化解了。」
白事鋪子!
我心中一凜,臉上卻不動聲色,故作好奇的問:「那開白事鋪子的師傅,挺有能耐啊!」
老爺子當即一挺胸膛,驕傲的說:「這話沒錯,那石師傅可厲害!當時他往後山祖墳走了一遭,回來就扎了好些紙人,扔進了墳地里。等到了第二天,就發現那些紙紮人一個個排的整整齊齊。」
「當時我們好多人都嚇壞了,石師傅卻說,這是裡邊的東西答應了,今後不會招惹村里人。不過這些外來東西也要好處,說等村里人死後,埋在這裡,後輩子弟祭祀祖宗的時候,他們那一份不能少,否則別想埋在這裡。」
「大傢伙自然不樂意,這可是咱們得祖墳啊。可也是因為如此,誰也不想死後埋別出去。」
「大傢伙一商量,反正也不缺這三五子兒的,大不了村里湊一湊,就同意了下來。」
我忙問道:「那這些髒東西的話,你們敢信?」
老爺子笑呵呵的說:「這不有石師傅在嘛,他每到清明中元啥的,都會領著大傢伙去一趟,一來呢是商量著陰錢漲不漲,漲多少。二來呢,也是護著咱們。」
「自那以後,咱們村的人再也沒出過事兒,不過啊,也只限咱們林家村。所以啊,你們可千萬別往後上走。」
邊上的老太太也囑咐說:「你們可別不信,或者覺得我們嚇唬你們,非要往裡湊。命可是你們自己的,別丟了小命才曉得後悔。」
我一臉乖巧的點點頭,心裡卻有了計較。
於是我進行了最後一番試探:「老爺子你們別生氣啊,我就是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你們就不懷疑,那個石師傅……」
我沒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老爺子也不生氣,笑著說:「誰說沒人懷疑過呢,但都沒敢當面提。這一來啊,石師傅也不要我們供吃供喝,他自個兒開著白事鋪子。這人嘛,生老病死,總要走一遭的。死後都得往這花銷,用誰家的不是用?」
「要是我們開口質疑,惹惱了石師傅,不給自己惹禍嘛。馮說這事兒是不是他弄的,就算是,我們也得當做不是。不然把他惹火了,咱們誰能承擔這個責任?」
我瞭然的點點頭。
這話確實在理。
這些個江湖異人,誰手裡沒點手段?
要是惹毛了,一整個村都不夠他霍霍的。
就拿我自己說。
我跟村裡有矛盾,可那些人的命是生是死,可都在我掌握之中。
說出來有些冷血,可我真要一個不順心,想整治他們,就憑手裡的剝皮刀,我就能把村里變成一個屍骸遍地,人皮招展的鬼村!
之所以沒這麼做,不是我心裡多善,或者掛念著同村人的情分,而是想要守住本心。
畢竟我身上情況複雜,真要本心失手,沒準就得被一直藏在體內的邪祖師乘機而入。
到時候,我就不是我了。
知道關於那個所謂的石師傅的線索,這一趟就沒白來。
現在我們可以確定,任家村的紙人,昨晚老槐樹下一眾屍體上套著的人皮壽衣,還有今天鬼蜮的這一遭,就是這個石師傅弄出來的事兒。
生死大仇,不能不報。
況且他對我們出了那麼多次手,要是不管不顧,指不定哪天就得被他給害了。
斬草要除根,這人,今天我們還真得去會一會。
而且,他已經知道我們來了,或許現在早就等著我們了,這要是不去,就顯得不禮貌了。
於是我一把扯過站在邊上,滿臉無聊的白娘娘,指著她說:「大爺,這是我媳婦兒。」
一群老大爺老太太全都樂了,七嘴八舌的說:「曉得曉得,你之前來的時候,咱們就知道了。」
我靦腆的笑了笑,將白娘娘拉蹲下來,一隻手按著她的肩膀,一隻手指著她的臉說:「我媳婦兒漂亮吧。」
一群老人家繼續點頭:「漂亮漂亮,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閨女兒。」
白娘娘嘴角一翹,看著這群老人,眼裡毫不掩飾的滿意。
我繼續指著她說:「那你們仔細瞧瞧,她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白娘娘神色一變,斜睨著我,眼裡隱隱透著危險。
我裝作沒看到,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配合點。
一群老人盯著白娘娘看了看,點點頭說:「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不過咱們也看不大出來。」
我一拍大腿,一臉悲痛的說:「實話跟你們說吧,我這媳婦兒,這裡有問題。」
說著,我指了指腦子,而後鄭重的說:「她呀,以前碰到過髒東西。」
「你們仔細看,是不是覺得她皮膚白的不像話。」
老人們一聽,頓時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是哈,這閨女的臉,跟粉牆的白灰似的。」
「而且她剛才一直呆呆愣愣的,也不搭理人,我還以為她害羞呢,沒成想……」
此時白娘娘臉已經黑下來了,身子微微發抖,牙齒磨得咯吱作響,顯然氣的不行。
我卻緊緊按著她,一臉期望的說:「老爺子,您說,那個石師傅,能給我媳婦兒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