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董家鏢局。
雲妙音趕到之時,局面正是一片混亂。
大量的侍衛站在廢墟中,一邊清除著殘餘的火焰,一邊搜尋著屍體。
周圍有百姓圍觀,還有許多親人家屬哭天喊地,或悲傷或惋惜或恐懼。
混亂間,雲妙音也未搜尋到晏季的身影,乾脆朝著身旁一位不斷搖頭嘆息的壯漢問道:「這位大哥,請問一下,你知道這裡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嗎?」
那壯漢看到是個姑娘,不免微微有些驚訝,但也耐心道:「姑娘,具體情況我也不知,我只知剛剛鏢局內忽然燃起熊熊大火,我們路過的幾個人看到,趕緊翻牆進去救人,卻發現院中躺滿了屍體……哎,到底是誰,這麼造孽啊!」
雲妙音不由一愣!
躺滿屍體,那不就是為了怕這些人有身手而逃避火災,所以先行出手?
那這動手,也必定武功高強,只是……
「大哥,可我有些不明白,現在是白天,鏢局外人來人往,若是裡面發生打鬥,外面人應該會聽到吧?難道沒有人阻攔?」
「姑娘有所不知,這裡是鏢局,不出任務的人都會在裡面練武,打鬥聲可謂是常態。」
「原來如此。」雲妙音恍然大悟。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高呼:「這裡有一具!」
頓時,幾個侍衛紛紛跑過,很快,一具已經燒焦的屍體便從中抬出。
周圍,立即有人作嘔,有人嚎哭。
侍衛們趕忙找來白布將其蓋上,但還是有人哭嚎著想要上前認屍。
雲妙音不忍再看,不由嘆了口氣。
屍體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其實就算過去,也不一定認得出是誰。
不過,這同時對於仵作驗屍也會是很大難度,想到此,她不由繼續朝著壯漢問道:「那這位大哥,你還記得之前看到他們時,他們的傷在何處嗎?」
「脖頸。」壯漢肯定地回道,「我記得當時他們脖子下方血流成河,所以,我特意仔細瞧了一下,就發現每個人的脖子中有一條長長的刀痕,哎,我其實當時想著,哪怕將屍體救出幾具也好,可是,就在我接近屍體時,聞到了一股煤油的味道,所以,只能招呼著大家趕緊撤退。」
「煤油?是百姓們平時燒火所用嗎?」雲妙音不由眼前一亮,因為之前的兩場火災中,都沒有用過這種助燃的東西,所以,也沒有留下任何明顯的線索。
「差不多,但好像又有點別的味道。」壯漢想了想,又有些猶豫,「不過,也可能是我的感覺錯了。」
「沒事,你覺得是什麼便說就是。」雲妙音聞言趕緊鼓勵道,「實不相瞞,我略懂些醫術,此次也是想多問一些情況,好幫助到這些人沉冤得雪。」
壯漢頓時眼前一亮:「原來是這樣,那我也便直說了,其實,除了煤油味,我隱約還聞到了一些草藥的味道,但具體是什麼藥,恕我無能,我實在是說不清。」
就連普通大夫也沒辦法那樣準確分辨出是何種藥物,又何況不懂醫術之人,所以,雲妙音趕忙道:「多謝這位大哥,已經很有用了!」
壯漢撓撓頭:「能幫到一些就好,這董家平日對我們頗有照顧,也希望可以早日找到兇手。」
「放心,一定可以的。」雲妙音衝著他堅定地說道。
壯漢深深地為她鞠了一躬,這才轉身離去。
雲妙音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要趕緊將這個線索告訴晏季,這個傢伙,早上怕吵醒自己,竟然這麼大的事都沒和她說,獨自來了這裡!
待會,她一定……
「雲姑娘,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好久不見,近日可好啊?」正想著,卻聽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雲妙音不禁一愣,趕緊回頭望去。
只見一匹高頭大馬上,晏辰尉正坐在上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面上帶著淡淡且十分不合時宜的微笑。
雲妙音的眉頭不由蹙了蹙。
如此大的慘案面前,他竟然笑得出來,果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不食人間煙火麼?
想到此,心裡不由一陣說不出的反感,所以,冷漠行禮道:「參見二殿下。」
晏辰尉卻立即從馬上翻身而下,熱情地走到她面前道:「快快請起,我此次只是過來調查縱火一案的,雲姑娘不必多禮。」
「調查縱火案?」雲妙音倏地抬起頭,下意識問道,「此案不是季王在負責嗎?」
晏辰尉挑了挑眉:「皇叔已經調查此案半月有餘,不僅毫無進展,反而讓兇手又造成了如此大的傷亡。如今已被父皇的人以失職罪帶走,雲姑娘還不知道嗎?」
雲妙音的臉色倏地一變,當即據理力爭道:「這怎麼能叫失職?此案十分複雜,這些日子以來,季王一直都在不眠不休地調查,而且,為了避免火災再次發生,已經在全京城範圍內都加強了巡邏和警戒。若不是這裡本身就是鏢局……」
「那有何用?結果就是這樣。」然而,晏辰尉卻並沒有聽這些,而是徑直將其打斷,一張臉滿滿都是不屑以及隱約露出的莫名得意。
雲妙音一噎,臉上頓時冷了下來。
是啊,上位者看的只是結果。
他才不會管你過程如何艱辛,面臨多少難度。
只是,現場的混亂都還未完全平息,就直接將人帶走,然後派一個對此案毫不了解的人過來,這皇帝的做法也真是可笑。
不行,她不能任由皇上如此為晏季定罪,如今長公主在皇宮,說不定還有轉機!
想到此,她抬腳就要離開。
然而,手臂卻被晏辰尉一把拉住。
雲妙音眉頭頓時一擰:「二殿下,你這是要作什麼?」
「雲姑娘這麼急著走,難道是為了皇叔?」晏辰尉眸光幽深,臉上還帶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雲妙音將他的手從胳膊上拂下:「二殿下今日來,不是調查縱火案麼?難道我的行蹤與這案子有關?」
晏辰尉微微一怔,不過,卻隨即笑了笑:「雲姑娘誤會了,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雲姑娘是個聰明人,以皇叔如今的狀態,雲姑娘為何要淌這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