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又被帶回,洛靈珺抿唇,「母親……」
朱氏忽然抬眸看來,那一眼又利又亮,似橫刀!
洛靈珺話頭頓住,朱氏輕聲一笑,拍拍她的手,「珺兒,不要和母親犟,回去吧。」
洛靈珺看著朱氏的眼神帶上了敬畏,將手從她掌心抽出,欲言又止,朱氏卻起身朝床榻走去,一邊走一邊道,「珺兒,現在你不明白,往後你就會知道權力地位對一個女子來說有多麼重要,你應當還記得從前那妖物在府中何等地位,再看今日,她還不是世子夫人你我都要在她面前第一等,更莫說她真的成了世子夫人以後。」
微微一頓,朱氏腳步一停語氣忽然沉冷下來,「此番秀娘之死全賴府中守備不佳,若再生出事端,莫東亭這個頭領怕是幹不成了!」
洛靈珺面色一變,如遭雷擊的定在了原處!
「公主,這世上可真的有鬼?」
水汽蒸騰,朝夕靠在木桶邊緣,由著子蕁為自己洗頭髮,聽到她這幼稚之語,朝夕不自覺的勾了勾唇,片刻後點頭,「有。」
子蕁倒吸一口冷氣,「有?!難道今日秀娘真的是被……」
難道秀娘真的是被鬼殺死的?!
子蕁想問,可想到適才看到的場景卻克制不住的抖了抖,朝夕背對著她,卻還是有所察覺,默了默才漠然道,「這世上有鬼,不過你看不見摸不著,那鬼,也殺不了人。」
子蕁挑眉,「咦?這又是為何?」
朝夕垂眸,語聲愈發涼薄,「因為鬼,住在人心裡,你能看到每個人頂著不同的麵皮嬉笑怒罵,卻無法看到每個人有著怎樣一顆心。」
子蕁面生懵懂,頓了頓才道,「公主,奴婢覺得這淮陰侯府詭異的很!那淮陰侯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可是在殿下面前卻十分卑微,總覺得他做了虧心事心虛的很似得,還有那夫人小姐的,總是對公主有些敵意在,奴婢一點都不喜歡她們!」
朝夕忍不住彎了彎唇,「子蕁,難為你這樣的性子還能看到這麼清楚。」
子蕁好似得了表揚,面上生出大大的笑意,「跟著公主一年多,奴婢學到了不少,若是不精靈點,豈不是要給公主丟臉?說起來今日真是太險了,那霓裳羽衣竟然會著火,幸而不是穿在公主身上,哼,那夫人果然是個壞的!」
朝夕波瀾不驚,似乎分毫不把朱氏的壞心腸放在眼裡。
子蕁見她如此淡漠忍不住道,「公主,殿下一定會為您討回公道的!一定要狠狠地懲治那夫人,讓他們知道您是蜀國公主由不得他們算計欺負!」
朝夕眯眸,「到底是淮陰侯夫人,沒有那麼容易就被懲治,再者說,他們哪怕口中叫我公主,可心中卻並未將我當做公主,除非……」
除非什麼?
子蕁是不需要朝夕接話也能嘰嘰喳喳說一晚上的人,見狀便繼續道,「公主,咱們什麼時候回燕國?這地方好危險,真怕您有個什麼閃失。」
子蕁的手法極好,纖細的指尖在朝夕發頂按壓,叫她舒服的側頭養神,她抿著唇道,「你想回燕國了?若我告訴你,短時間內怕是回不了燕國你會如何?」
子蕁手上一頓,「不是最晚這試劍大會完了便能回燕國了?」
朝夕彎唇,子蕁果然還是單純了些,「我還有別的事。」
子蕁「奧」一聲,又問,「那公主做完了別的事就會燕國嗎?」
朝夕喉頭一哽,竟然不知如何作答,子蕁不知她和商玦是假的,等到諸事落定,她還會不會回燕國呢?思忖一瞬,她是真的答不上來。
子蕁又等了一會兒,又自顧自的道,「公主還要和殿下大婚呢!當然還要回燕國!奴婢聽人說燕國的王宮很漂亮很漂亮,公主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朝夕有些無奈,卻未曾反駁,子蕁以為自己說對了,更為喜笑顏開,「公主,今日殿下好生霸道威武,那淮陰侯嚇得面色慘白都改口了呢,本來也是,您是蜀國的公主,憑什麼和他們扯上了關係,表小姐可不是他們叫的起的!」
朝夕落在桶沿的手一緊,緩緩將桶沿抓了住。
她當然沒有忘記今夜的每一幕。
商玦是演戲的高手,並且照顧到了每一個細節。
任是誰都會覺得他們二人之間是真的!
思緒一時飄遠,子蕁也不再說話,一片安靜之間,朝夕隱約聽到有腳步聲響起,她猛地回神,身子一時離了桶沿,激起一陣「嘩啦」水聲!
「公主,怎麼了?」
腳步聲迫近,連子蕁也注意到了,不由轉身問,「誰在外面?!」
默了默,商玦的聲音響起,「是孤。」
子蕁鬆口氣來,笑道,「殿下請進來吧,公主在沐浴呢。」
朝夕攥著桶沿的手再度收緊,只恨不得將身後小丫頭痛揍一頓……
呼吸屏住,朝夕幾乎豎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商玦又默了默,「時間差不多了,該喝藥了,孤在外面等。」
子蕁愣了愣,遲疑的「奧」了一聲,隨即便聽到商玦的腳步聲走遠。
子蕁眨了眨眼,低低道,「公主,殿下為何不進來?」
子蕁眼中,朝夕和商玦的關係早已親密無間,是不會迴避的,可是……
朝夕唇角抽搐一下,繃緊的背脊一點點鬆弛,「拿衣服來!」
心知朝夕不願洗了,子蕁立刻利落的侍候她出來,又拿巾子將她頭髮擦至半干,這才扶著她走出浴房,朝夕換了白日裡厚重衣衫,此刻夏日似得只著了兩層,墨髮帶著水汽披在肩頭,面上還有兩分水汽熏騰的紅暈,商玦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瞬時愣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