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至後半夜,朝夕一行人啟程往巴陵趕,商玦仍是讓朝夕坐在他身前,二人共乘一騎免去了朝夕不少辛苦,後半夜出發,天明時分又歇了片刻,到了巴陵城門之前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四個黑衣兄弟散去,福伯等人也散去,白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人影,就只剩下朝夕和商玦並著扶瀾帶著各自的侍從進了城門。
入了城門,扶瀾先回了儀館,而朝夕而商玦帶著一行人直奔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等了一夜的子蕁和藍新聽聞朝夕這麼早回來一路從正院迎了出來,雖說的是出去遊玩,可子蕁和藍新都清楚,朝夕此行自然是不簡單的——
剛坐下歇息了片刻,外面墨鴉來稟,「主子,白雀到了。」
白雀在城外和朝夕等人分開,自然也有她的法子入城,如今人到了府中,自然要見。
「請進來。」朝夕吩咐一聲,這邊廂商玦道,「你既然要見底下人,我便回儀館一趟。」
商玦近日來都在公主府,連燕國的諸多消息都送來了公主府,要回儀館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不過朝夕卻微微皺眉,「昨天累了一天一夜,你不先歇下?」
商玦聞言唇角微彎,「你自己都還未歇下,你放心,我過去看看馬上就回來了。」
說著又道,「待會兒見完了人記得用膳,然後你先歇著。」
朝夕只以為他有什麼事要安排,點點頭應了,商玦想了想又道,「雖說不走廷尉府的路子,可是你拿回來的東西交給孫昭,讓他去看看是否有毒便可。」
朝夕眉頭一蹙一展,「那好,今夜我便讓人將東西送過去。」
商玦笑著應了,又傾身抱了她一下才轉身走了,朝夕送出去幾步,看著商玦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門口,又站了幾瞬,白雀從外面走了進來,和昨夜一身黑衣短打不同,今日的白雀著一身白裙,再配上她清麗稚氣的長相,活泛泛水靈靈的叫人新生喜愛。
「拜見主子。」白雀嘻嘻一笑走上前來,十分恭敬的行了個禮。
朝夕看著她彎了彎唇,「來吧,進來說話。」
白雀應了一聲,有些好奇的打量了這院子一圈,進屋子的時候又伸長脖子朝裡面看了看,然後有些疑惑的道,「屋子裡……竟然沒人嗎?」
朝夕搖頭,「世子回儀館了,坐下說話吧。」
白雀點著頭落座,十分殷勤的主動為朝夕和自己斟茶,一邊斟茶一邊道,「蜀國到底比北邊舒服很多,這裡的風一點都不刺人。」說著又彎唇道,「主子以後要嫁去燕國,燕國那邊可是比這裡冷的多的多,更是比鎬京還不如……」
白雀說著,眼底滿是心疼,朝夕看的失笑,「說說,北邊的生意如何了?」
這麼一問,白雀坐直了身子,「接到主子的消息我們的人手便陸續撤了,只剩下幾件重要的還在繼續,小人離開之前,正好將宋國的一切都安排妥當。」
朝夕略一回想便記了起來,於是眉頭微皺,「定在何時?」
朝夕心底並沒有因為這個萬無一失而輕鬆兩分,她出了一會子神才轉眸看向窗外,「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呢?」
白雀覺得朝夕神態有些不同,於是神色一正將墨閣北邊的事一一道來。
直說了半個時辰白雀才說完,捧著茶盞喝了兩大口,這邊廂朝夕卻回眸道,「去查查,對宋國下手的背後之人是誰,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也難,可我想知道。」
白雀要出口的話被朝夕自己說了出來,於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半晌點點頭,「那……好吧,料想著也是宋國內部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宋王年紀不小,可聽聞身體十分矍鑠,而他還未冊立世子,若是他這個時候一死,而宋國國內又沒了長公主宋解語在,只怕宋國國內就亂了。
如此交代一番,朝夕又看向窗外,見時辰還算早眉頭一皺站起身來,又揚聲吩咐起來,「墜兒,去準備車馬我要入宮一趟……」
白雀跟著起身,「主子不歇歇嗎?急著入宮做什麼?」
朝夕走去內室更衣,搖了搖頭,「我著急入宮求證一件事。」
沒歇息,朝夕只換了衣服洗漱了一番便出了院門,又命子蕁帶著白雀在府中住下,而後徑直出了公主府的大門直朝著宮裡而去了。
朝夕著急的那件事不是別的,正是莊姬王后是否是巫族人這件事,朝夕是親眼見過那些權貴買賣巫族人的,連她自己對「巫族」二字也十分敏感,可如今她的母后竟然是巫族人?就算她的母后不是,她母后身邊也必定有人是巫族人。
這些疑雲就落在朝夕心頭,讓她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入宮去問問張尋鶴。
馬車一路向宮門口去,到了宮門之前,見是朝夕,禁衛軍不敢阻攔放其入內,朝夕本想直奔宏德殿,可走到半路卻遇上了正要往崇政殿去的鳳念依,鳳念依大抵也沒想到會在半路遇見朝夕,一愣之下喜迎了上來,「拜見二姐姐。」
朝夕扶了她起來,看著她手中的食盒道,「還在堅持往崇政殿請安?」
點點頭,鳳念依笑意卻有些勉強,「這是我的心意,父王用不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朝夕挑眉,「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也沒什麼。」鳳念依搖頭,抿了抿唇才道,「只是父王這兩日身邊有人陪著,念依也是過去請個安便走。」說著鳳念依直視著朝夕的眸子,「孫夫人一直在父王身邊。」
朝夕雙眸微眯,鳳念依自從母親死後人生了不小的變化,更是比從前不知道機敏了多少倍,她這話顯然是話中有話,朝夕走近一步,「你想說什麼?」
鳳念依眼神閃了閃,似乎對自己的念頭十分不自信,猶豫了一瞬才道,「孫夫人這兩日帶著八公子在父王身邊,看得出來,她很喜歡八公子。」
朝夕的眉頭倏地一皺,孫岑沒有孩子,而八公子沒有母親……深吸口氣才壓下了心底的翻湧,她強自笑了笑,「我知道了,我正要去宏德殿拜訪張太公,你可要同我一起去?」
鳳念依本該去給鳳欽請安的,聞言卻十分利落的點了點頭,「當然好。」
朝夕彎唇,鳳念依將食盒交給身邊侍從,轉身同朝夕一道往宏德殿走,一邊走朝夕一邊道,「張太公你是知道的,近來他身子不太好,所以一直在宏德殿將養著,他的性子也不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現如今朝臣之中見過他的也沒有幾個。」
鳳念依微微頷首,她自然知道張尋鶴,且還對張尋鶴頗有幾分崇敬之心,「這點念依知道,父王見了太公都要敬著,整個大殷也沒有人敢在太公面前放肆的,所以……」
朝夕失笑,「你不必緊張,太公待小輩十分寬容溫和,你將他當做尋常老頭兒最好了。」
鳳念依聽得直笑,呼出口氣來果然沒那般緊張了。
二人邊說邊走,沒多時便到了宏德殿門口,正要讓門口的侍從卻通稟一聲,門內卻忽然響起一陣極快的腳步聲,朝夕蹙眉,下一瞬便看到君不羨從門內直衝而出,看到朝夕在外面他猛地一愣,而朝夕卻在看到他那雙紅紅的眼眶之時生出極其不好的預感,「怎麼了?」
君不羨深深抿著唇,聞言眼眶更紅一分,「外祖他……仙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