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底下眾人都露出瞭然的表情,蜀王煩躁的揮了揮手讓宮奴退下!
瞧著這一幕,商玦便又彎了彎唇,「看樣子讓蜀王鬧心的兒女不止你一個,那位十三公子在你回來之前觸怒了蜀王,被關了快十天了,看樣子還要繼續被關下去。」
蜀王子女眾多,這位年僅八歲的十三公子鳳曄是最小的一個。
因是最小,也格外受寵愛,可是這一次蜀王為何要發這樣大的怒火?
「因他在母親忌日當天於昭仁宮之外燃香祭祀。」
商玦低語出聲,朝夕眼底便是一黑,十天之前他們正在徹夜趕路,這位十三公子年紀尚幼根本不足為懼,連她回來都未曾給與特別關心,可商玦卻為何知道的這般清楚?
隨即朝夕又一眯眸,宮中去世的宮嬪除卻位分極高可舉行祭祀之禮外旁人都沒有資格享受祭祀之禮,而這位十三公子不僅祭祀,還在昭仁宮之外祭祀,不僅犯了宮規,似乎還有些別的意思,蜀王哪裡能不震怒?!可即便震怒,也不過是關起來罷了!
「他的母親三年前離世,離世之時只是美人之位。」
「後來被追封為嬪,卻是沒有資格享受忌辰。」
商玦一邊為自己斟茶一邊說給朝夕聽,朝夕便凝神聽著,對於蜀王宮她自然有她的法子了解,可商玦說的這個她的印象卻並不深,大抵她從未將那位十三公子納入考慮範圍。
「傳言那位溫美人和莊姬公主生的三分相像。」
「哦,溫美人也是病死的。」
一杯茶斟好,商玦的話也說完,朝夕握著茶盞的手微微用力,指節泛白。
商玦點到即止,忽然一轉頭看向殿門,「來了!」
傳話的宮奴手執拂塵大步入殿,三步之後便跪倒在地,高聲道,「啟稟王上,燕國的郁坧大人已經帶著聘禮入了巴陵,郁坧大人已經到了宮門口。」
滿室寂靜,鳳欽一愣之後雙眼一亮,「快宣——」
宮奴磕頭起身,後退出殿小跑而走,鳳欽一掃之前面上的難看之色朗聲笑起來,「孤早就對燕國郁氏有所耳聞,這位郁坧似乎更是燕王和世子的左膀右臂,此番由他親自送聘禮過來蜀國,當真是一件叫人高興的事,不知燕王怎麼捨得放他出來?」
商玦神色不動,「父王近來少理國事,此事是商玦做主。」
鳳欽眉頭微抬,在場諸人也是一愣,鳳欽便又笑道,「說起來孤和燕王還曾有一面之緣,想起來該是幾十年前才鎬京的事了,沒想到這一晃就是這麼多年,早就聽說燕國是有世子掌馳,看來是真的了,只是世子離朝,郁坧也離朝,燕國國內……」
鳳欽說的隱晦,可任何一國也不可一日無君,商玦不動聲色的點頭,「的確有些擔心,不過……」他忽的轉頭看向朝夕,「不過為了夕夕,都是值得的。」
滿堂皆是應和之聲,朝夕也轉頭看向商玦,四目相對,一個眼底波瀾不驚,一個眼底依舊深若淵海,朝夕勾了勾唇,總算和這滿堂的和樂有幾分應和!
「啟稟王上,燕國使臣郁坧到——」
殿門口又傳來鳴金稟告之聲,室內的氣氛微微一肅。
蜀王亦斂了笑意,威嚴道,「快請!」
話音落定,便見門口閃出一道身著赤色官服的挺拔身影,正是多日不見的郁坧!
比起那日欽州相見,此刻的郁坧身披風塵人也黑瘦了許多,只是雙眸仍然炯炯有神,氣度也半分不減,他抬步入得殿門,當先看到了坐在下手第一位上的商玦。
見著商玦,他撩袍便拜,「郁坧拜見世子殿下。」
稽首大禮端端正正,若郁坧這等出自燕國第一世家的文臣,他的態度便代表了半個燕國朝野的態度,見他如此,殿中蜀人方才信了商玦掌持燕國的話。
商玦彎唇,語聲溫和,「起來吧,蜀王等你許久了!」
郁坧得令起身,只對著上位的鳳欽和段錦衣拱手一拜做了常禮。
「郁坧見過蜀王,見過王后。」
非奴非主,自然不必行稽首大禮,鳳欽郎然的揮手一笑,「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往後燕蜀便是一家人,郁大人到了蜀國便像是在燕國一般便可!」
郁坧面色恭敬,卻不卑不亢,又接著道,「多謝蜀王,郁坧今次乃是為了送世子殿下迎去公主殿下之聘禮,先前國書已經送到,想必王上已經看過,眼下不若先請王上先過目聘禮名冊?這些聘禮都是世子殿下對公主殿下的心意,還請王上見證。」
燕國的聘禮,燕國想要迎娶一個公主的聘禮,不必想便知道裡面必定萬千奇珍寶物,雖然必定會有人好奇,可在這等眾人齊聚的大殿之上一個個念出所有寶物的名字卻有些失了禮數,然而郁坧既然能提出這等請求,必定是有什麼特別之處。
室內眾人都神色一震,而郁坧已轉身看向殿門之外,他輕輕拍了拍手,當即便有四個身著黑衣的年輕侍衛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這四人一起抬著兩個半人高的黑檀木鎏金寶箱進了殿門,走至郁坧身後才將寶箱一放,朝著商玦和蜀王的方向拱手一拜又走了出去。
殿內眾人看著那倆個寶箱挑了眉,這箱子裡裝的什麼寶貝?
燕國送來的聘禮聲勢之浩大眾人早有耳聞,可此刻只抬進來兩個箱子。
既然只有兩個箱子,想必裡面裝著的是此番送來的最為奇珍之物,會是什麼呢?兩大箱的寶珠?珊瑚?玉雕?還是什麼見所未見的活物?眾人心中猜測紛紛,卻也有人露出掃興神色,傳聞那聘禮有十里紅妝,最後能拿出來說道的卻只有這麼兩個大箱子?!
眾人神色郁坧皆看在眼裡,他只微微一笑,轉眼見商玦神態自若的喝茶便直接朗聲道,「世子送給公主殿下的聘禮有三,此為其一。」
有三,此為其一,短短一句話又挑起眾人興趣。
郁坧微微一頓走到了那寶箱之前,唰的一聲將那兩個寶箱的蓋子打了開,眾人目光一緊的看過去,隨即傻了眼……那兩個寶箱裡面竟然裝著滿滿當當的書冊……
商玦送來的第一件聘禮竟然是……書?!
什麼樣的書能被他這麼寶貝的當成迎去公主的聘禮!
眾人驚愕有餘,好奇有餘,更多的卻是失望。
再珍奇的書,能被他搜來兩箱也不算珍奇了——
郁坧笑意不減,不疾不徐的道,「這裡面裝著的乃是此番送來燕國所有珍寶的名冊,世子為了迎去公主掏空了燕國的國庫,還請王上和公主殿下笑納。」
名冊?!竟然只是名冊……這兩大箱的名冊上面記著的都是此番送來的聘禮?!
室內一靜,先前還露出失望神色的人都呆了住,他們緩緩回過神來,又忽的想起郁坧說的「掏空了國庫」,沒有人相信商玦會真的將燕國國庫掏空,可是看著著滿滿兩大箱的名冊,所有人都想到了那十里紅妝絕對不是虛言。
眾人強自掩飾自己眼底的震撼,這時郁坧的聲音又響起來!
「這是世子為公主殿下準備的聘禮之一。」
之一,只是之一,沒錯,郁坧所過,商玦為朝夕準備的聘禮有三!
第一個已經如此叫人震撼,那第二件第三件呢?!
眾人眼裡已經沒了掃興,只有滿滿的期待,郁坧面對這些目光同樣侃侃而談,頓了頓又道,「第二件聘禮公主殿下已經收下了……」
郁坧說著看向朝夕,朝夕眉頭微皺,隨即明白過來!
「就是當年殷溱帝君那件幽鹿玦。」
「早在新年之前,我們世子殿下就已經送給了公主殿下!」
幽鹿玦……真的是幽鹿玦……
這一次眾人眼底的震撼少之,更多的卻是凝重!
商玦搬來了金山銀山的確叫人震撼,可這件幽鹿玦,卻已經超脫了尋常寶物,它是當年殷溱帝君最為喜愛之物,關於它的傳說數不勝數,傳聞之中只有天降白鹿星才能擁有它,它更代表了帝君的權利,更代表了天下歸一尊貴無比的命格……
而這樣的神物,卻被一個天煞孤星擁有。
朝夕在一片寂靜之中緩緩低頭,沒錯,商玦早就把幽鹿玦給了她,早在燕國大營之時幽鹿玦就是她的了,此刻,它就靜靜地躺在她心口的位置。
她不信幽鹿玦擁有神力,可別人信。
室內寂靜一片,只有極少數人還能保持八風不動的閒定。
便是鳳欽,都忍不住的將目光落在朝夕身上,到底是君王,當他反應過來燕國和蜀國到底有別之時便開始為自己的臣子兒女們的表情感到尷尬,於是他極快的收斂心神,輕咳了幾聲有些語氣不穩的問,「那,那第三件聘禮是什麼呢?」
這一問打破了所有人的怔愣,於是所有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郁坧的身上。
郁坧自始至終風度不減,聞言唇角彎的更高,又徐徐道,「第三件聘禮實在是無法搬到王上和公主眼前來,因為實在是太大了……」
微微一頓,郁坧語氣淡泊的道,「我們世子殿下還要以趙國邊境五城和晉國北部四城為聘禮求娶公主殿下,請王上和公主殿下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