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劍冢驚變(4)

  「噫,這地方是幹什麼用的?!」

  朝夕和商玦各有所思,正沉默之時卻忽然聽到了一聲清亮的喊話,二人眉頭一抬齊齊朝喊話之處看去,神色都是微微一變,喊話的是扶瀾。

  朝夕和商玦二人沒理扶瀾,這廝竟然又竄到了別處去,扶瀾的性子不修邊幅,碰到了感興趣的便要去摸去問,這會兒的扶瀾正站著那鼎爐東北角上的那處屋閣之前,屋閣的門都緊閉,卻有窗欞開著,那窗欞未有窗紙,只以鐵柵欄隔著,讓扶瀾感興趣的乃是窗欞之內的奇怪箱子,那箱子乃是條形,長不過三尺,寬高皆只有一尺,箱子乃是精鐵鑄就,其上只有一處鏤空,那鏤空的形狀乃是一把劍,怎麼看怎麼叫人覺得面熟……

  扶瀾一聲喊,連朝夕和商玦都看了過去,其餘人的視線自然也被吸引了過來,這一看,眾人都覺得那箱子上的鏤空分外的熟悉,洛舜華不曾想到扶瀾適才惹了禍端之後又開始作亂,待走到那屋閣之前去看之時頓時面色微變。

  「這箱子倒也罷了,倒是上面的鏤空紋飾看起來分外的熟悉。」

  說話的仍然是吳悠,他走到扶瀾身後,隔著窗子將屋內的一切看的分明,屋內的光線並不十分明亮,除卻窗口的一塊地方之外別的地方都看不清楚,這四處屋閣既然在鑄劍台四周,自然是和鑄劍有關的,本不值得深究,可偏生那箱子上的鏤空圖案太引人深思!

  「這……似乎和上次世子死時兇手留下的圖騰印記有些相像。」

  吳悠想了一瞬忽的恍然大悟,一句話出扶瀾也笑了起來,「可不是有些相像呢,那印記上面也是一把劍伴著些藤蔓模樣,難怪覺得這紋樣這般面熟,卻原來是早前就見過一次,只是我卻有些不懂,我聽人說侯爺早前說過不認識那印記啊,先不論這箱子是做什麼的,可既然這一模一樣的劍紋能出現在淮陰侯府的東西上,想必本來這劍也出自淮陰侯府吧!」

  當初洛靈修被殺死之時留下的印記許多人都看過,許多人都記得,這麼一說,大家都圍過來去看那箱子上的鏤空紋樣,這一看果然發現扶瀾所言都是對的,明明認得卻說不認得,這期間必有深層的利害關係,所有人都看向洛舜華,洛舜華眼底閃過一絲慌亂,繼而面生苦笑,「諸位……洛某實在是有自己的苦衷,這……這紋樣就是洛氏的焚天劍……」

  焚天劍的大名在場之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只是卻沒有人見過其模樣,便是連畫像都甚少人見過,朝夕和商玦是早就知道這一點的,其他人卻不然,洛靈修的死眾人還歷歷在目,此事後來也不了了之,可此刻看到這劍紋,實在是不得不叫人多想!

  「原來……是焚天劍啊……」

  扶瀾長嘆一聲,面上滿是恍然大悟,他面上神色十分正經,可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起了壞心思,他早知焚天,此刻不過是想引得眾人對淮陰侯府生疑罷了,商玦見此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轉頭便看到朝夕額上不知何時竟然開始冒冷汗!

  眉頭一皺,商玦心底的不詳之感越來越濃,「夕夕?」

  朝夕眉頭一皺回神,轉眸便對上商玦擔憂的眼神,商玦看著她額角的薄汗皺了皺眉頭,「你怎麼了?是否哪裡不適?」說著一把抓住她的手,頓時發現朝夕掌心也滿是汗意,隨即眼神更沉,「夕夕,你很不正常,到底怎麼了……」

  朝夕掙脫商玦的手,轉眸往四周的斷崖看了一眼,這處黑石山佇立在滾燙的岩漿正中,這高台四周亦用鐵鏈做成了護欄,可一旦翻下護欄便會墜入岩漿之中,看起來仍然驚心動魄,朝夕淺吸口氣,「這地方太悶熱了,你說得對,有熱毒。」

  朝夕語氣凝重,可商玦看了看別的人,卻是數朝夕的不舒服最甚。

  朝夕本就不是嬌弱之人,更不會輕易示弱,可她現在卻……

  商玦眉頭緊皺,「吉時快到了,我們很快就能出去。」

  朝夕點點頭,那邊廂洛舜華繼續解釋道,「不錯,正是焚天劍的模樣,當初不曾據實相告實在是因為犬子之事乃洛氏傷劫,期間厲害還未查明,洛某實在是……」

  洛舜華語氣無奈,又瞅了瞅那箱子道,「這些是用來裝精鐵秘寶的,已經用了許多年頭,大家都知道,但凡是名劍必有珍寶相配,這四周之地都是用來準備鑄劍事宜的。」

  洛舜華如釋重負,連忙道,「諸位,吉時快到,這邊請……」

  這高台立於整個坑洞正中,來路有浮橋,去路卻是一行下沉的階梯,那階梯從高台之上蜿蜒而下,乃是築基在一個又一個高聳的石筍之上,那些石筍從地面生長而出,有三人合抱粗細,石筍一個接著一個,階梯便搭建其上,從高台之上看去,那階梯在岩漿上方蜿蜒下沉,幾乎就要走到岩漿之上去,可階梯的盡頭卻是一處洞府,因為洞口並不十分高大,從這裡看去並看不到那洞府全貌,只能在那洞府門口看到劍奴們的身影。

  一見此景眾人便知前面便是將養蒼琊之地,不僅洛舜華自己面生光芒,便是這些看客的眼底都帶上了幾分期待之色,還是和先前一樣,洛舜華當先走上了下沉的階梯,洛澄心緊跟在後,接著所有人都跟了上去,商玦看著朝夕,大抵是眼中的擔憂太重,朝夕竟然主動抬頭看著他搖了搖頭,「我沒事,咱們快跟上去吧。」

  說著朝夕先抬步,商玦落後半步,目光一直落在朝夕的背脊之上。

  眾人沿著階梯下行,越發感嘆這焚劍台的絕妙,一步步前行,那階梯距離底下的滾燙岩漿越來越近,火星飛濺而起,熱意也越發熾熱,女客們大都皺起了眉頭,可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人隨便叫苦,走下最後一級階梯,距離那岩漿的距離已縮小了一半,階梯的盡頭又是一處白玉磚鋪就的平台,平台四周利劍高懸,那洞府門口更是有兩柄大劍左右分立,更詭異的是,眾人剛站上那處平台因為地底岩漿而生的熱意便消了一半!

  眾人都覺驚詫,目光一抬才發現這情景的玄機就在十丈之外的洞府,背後是熱意,身前卻是冷意,且那冷意正是從那洞府門口傳出來的。

  一冷一熱交替,實在是叫人奇怪萬分,那洞府似乎是天然,此刻十個劍奴正站在洞府門口等著,而早前的二十個巫師早就進了洞府之內,隔得這樣遠眾人也能聽到裡頭傳來的悠揚古調,巫師們唱和著不知名的語言,顯然是在行祭祀之禮!

  洛舜華走在最前,此刻整了整衣冠對著眾人拱手一禮,「諸位,蒼琊就在裡面,洛某先行一步,取劍之時常出意外,請諸位留在洞外便可。」

  洛舜華說著話之時語調激昂,目光更是狂熱灼灼,仿佛期盼了許久的宏源就要實現,眾人也知此事的危險之處,便都點頭表示應承,洛舜華笑意一盛,袖袍一甩便轉身朝洞府門口走去,那英氣洒然的模樣竟然像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

  「看侯爺如此,此番應當是十拿九穩!」

  「就是不知比不比得上焚天,若是比得上……」

  眾人站在洞外看著洛舜華走進去,因是隔得遠,只能看到洞內光線昏暗,卻又有幽藍的火光跳躍,那洞府正中間有一個類似墳冢一樣的幽暗影子,想必是存放蒼琊之處,而巫師們圍著那墳冢走動唱和跳躍,正是行著祭祀之禮,洛舜華走進去,站在那墳冢正前方,忽然之間洞內幽藍的火光大亮,一下子將洞內景致照的纖毫畢現,一瞬間,站在外面的人仿佛在那洞內看到了皚皚冰雪,待要再看,那火光卻又黯淡下來,巫師們停在原地,悠揚的古調一下子變得高亢,他們拿著法器揮舞,洞內的景致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

  「若是能比得上焚天,侯爺必定會獻給帝君吧。」

  「那也不一定,當年女帝下令,洛氏手中的東西物隨主意不受任何人支配。」

  「當年情勢,如何行事全看侯爺了……」

  洞外的議論聲還在繼續,看起來都漫不經心,可絕大部分的人都將目光落在洞口處,只除了商玦,走過那石階,朝夕的模樣看起來又變作尋常,可這絲毫不曾讓商玦的擔憂變少一分,他靜靜看著朝夕,仿佛不願放過她面上的任何一點異樣!

  時間一點點流逝,旁人都在等洞內取劍的結果,唯有商玦不知疲倦的注視著朝夕,朝夕被他的目光注視的有些煩躁了,眉頭一皺眯眼看他,「你看什麼?!」

  商玦有些無奈,更多的卻還是擔憂,「自然是看你。」

  朝夕眉頭一挑,下頜微抬示意前面的洞府,「你現在該看的,是那裡……」

  商玦唇角微彎,「不,十把蒼琊又如何。」

  十把蒼琊又如何,比不上一個你……

  剩下的話商玦未曾說完,朝夕卻眉頭一皺轉開了目光,她神色冷凝,仿佛要將商玦的所有眼神話語都不放在眼底,看她依舊冷傲到連對他都不屑一顧商玦便知道她暫且無事,隨即又無奈一笑,繼續看著她鬆口氣,「你無事就好。」

  話音剛落,洞內忽然生出一陣極其詭異的悶響,隨即,一股子極強的冷風從洞府門口猛地溢出,只將所有面對著洞府門口的人吹得衣衫紛亂眼睛都睜不開,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轉頭避開,商玦更是一把將朝夕攬入了懷中,全場靜默片刻,那冷風卻只有一波。

  見再無異樣,眾人便再次抬頭看向洞府門口,洞內光景依舊不甚清晰,可適才的動靜不小,所有人眼底都露出一絲微光——蒼琊劍要被取出來了!

  洞府外的幾十顆心焦急等待,那洞內卻遲遲不見新的動靜,就在眾人面面相覷都要生出疑慮之時,洞內忽然傳出洛舜華撕心裂肺的大吼……

  「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