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手一頓,「那就照你的意思做,我並無想要的。」
抖開錦被,朝夕褪了雲履躺了上去,雙眸一閉,四周皆是寂靜,商玦的目光還落在她身上,片刻才慢慢移動過來,身邊窸窣一陣,商玦也躺了下來,淡淡的芙蕖伴著沉檀的清香格外的令人心寧,又頓了頓,商玦又道,「孤聘的還是孤未來的妻子。」
朝夕清明的神識一震,雙眸倏地睜了開!
帳頂是亞青的暗紋,連綿不斷的合歡花枝交結纏繞。
朝夕眨了眨眼,「燕國的世子只會有世子夫人,燕國的王只會有王后,又怎會有妻子?」
商玦唇角微彎,「為何不可能?」
朝夕重新閉上眸子,「少時出走,流離半生,難為世子還有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燕國,蜀國,連這淮陰侯府都沒有夫妻人倫,世子難道還不知貴族的詛咒?」
商玦語聲平靜,「貴族涼薄,是因他們不知人心的可貴。」
朝夕唇角牽起,語氣不冷不熱,「在世神佛,世子近日果然有幾分此等風範。」
商玦眼底閃過兩分無奈,轉頭去看,正看到朝夕平靜的側臉,商玦看了朝夕一瞬,忽然伸手準確的捉住了朝夕藏在被子裡的手,朝夕一愣,渾身頓時一僵。
商玦語氣卻柔,「夕夕,你冷嗎?」
朝夕面上的平靜生出兩星裂縫,掙了掙卻未掙脫,末了從唇角擠出三字,「我不冷!」
商玦又嘆了口氣,「你身上的寒症只怕要發作了。」
朝夕又掙脫一番,商玦這才將她放開,朝夕眉頭緊皺的翻了個身,只拿腦勺對著商玦,「寒症復發我會說,眼下並無大礙。」
商玦似撇了撇嘴,笑道,「孤只是擔心明日醒來你又在孤懷裡。」
朝夕聽著這話再沒接口,仿佛已經入睡,等了一會兒,商玦乾脆翻身側睡看著朝夕的背影。
錦被齊朝夕的肩膀,墨發鋪陳在枕上,錦被之下是她若隱若現的白皙脖頸,商玦呼吸一輕,看著看著眼底逐漸就生出幾分溫度來,商玦看不到朝夕的臉,卻知道她尚未睡著,過了一瞬,商玦忽然溫聲道,「夕夕,明日醒來,孤送你一份禮物。」
朝夕緊閉的眸子睜開,唇角幾動卻不知說什麼……
商玦又嘆口氣,「好了,睡吧。」
那一聲嘆息十分輕微,可在這寂靜的夜裡卻又那般分明。
可所有一切都比不上最後的那個眼神。
商玦眸色深重的看著她,眼底的哀傷透過歲月輪迴。
仿佛她曾是他命中最銘心刻骨的一筆……
晨光微曦,洛舜華滿臉疲累的回到了書房,一進門便看到王捷神色同樣慘澹的等在門口,洛舜華眉心一跳,往身後看了一眼對著王捷揚了揚下頜,「進去說。」
洛舜華走在前,王捷跟在其後,剛進了書房洛舜華便徹底的沉了臉,他皺著眉頭往敞椅之上一坐,先抹了一把臉才問,「都處置好了麼?」
王捷點點頭,「侯爺放心,人放在府庫了,那裡只有侯爺和小人可以進。」
洛舜華長長的呼出口氣,「藏好了就好,沒想到段夫人對這位五公主如此上心,竟然一夜之間鬧得全府上下都被驚動了,眼下若是發現人死在了我們府中,只怕不好處置。」
王捷眉頭一皺,「那侯爺的意思是……」
洛舜華雙眸微眯,「後日便是試劍大會,無論如何先把此事瞞下來。」
王捷連忙頷首,「侯爺的意思小人懂,眼下的天氣藏著也不是問題。」
洛舜華點點頭,隨即面色一沉,「珺兒那裡還是沒有消息,也不知人到底去了哪裡,若是還找不到,我們就得想個辦法應付了。」
王捷眼底露出兩分沉思,「侯爺打算怎麼做?」
洛舜華聞言冷笑一聲,「還能如何做,淮陰侯府無論如何是不能抗旨的,就讓珺兒生病死在半途好了,只不過如此一來咱們侯府就再沒有送人入宮的機會了。」
王捷自然明白洛舜華的意思,不由點了點頭,「那侯爺,咱們等到什麼時候?」
洛舜華眯眸一瞬,「沈家的少主是代表皇室來的,既然如此,便先從他那裡下手,今日不是備了宴席為沈家的少主接風嗎?到時候便透個珺兒生病的消息好了。」
王捷當即頷首,微微一頓,王捷又道,「別處的各家要請嗎?」
洛舜華眉頭維揚,「當然要請,眼看著試劍大會要到了,要讓大家再度熱絡起來才好,你將澄心叫來,從現在開始,他便是這府中的少主子……」
王捷應聲之後轉身退下,不多時洛澄心便和王捷一起走了進來,洛舜華正靠在敞椅之上閉眸養神,眸子一睜就看到了翠竹一般俊逸的青年大步而入,疲憊減去兩分,洛舜華繼續直了直身子道,「澄心,今晚的宴席你隨我一起去見客。」
在淮陰侯府內,只有嫡子才能見客,從前的多次夜宴洛澄心連站在秋水苑外的機會都沒有,現如今,他終於能以少主人的身份出現在夜宴之上,哪怕還沒有受封世子,這幾乎也為他證明了身份,洛澄心眼底閃過一星微光,「是,父親。」
洛舜華眼底閃過欣慰,「試劍大會都準備好了?」
洛澄心下頜維揚,「父親放心,您交代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只是開劍冢……」
洛舜華唇角微彎,眼底忽然有狂熱的光芒一閃而出,「劍冢自然是我親自去開,蒼琊養了七年,整個府中也只有我能將他安然無恙的取出來。」
洛澄心一笑,「這是自然的。」
說著微微一頓,洛澄心又道,「父親,昨晚上府中的亂子……」
洛澄心剛輕鬆兩分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用管,這兩天只操心試劍大會的事變好,近來府中亂事太多,可都沒有試劍大會來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