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曹首輔從乾清宮出來的時候腳步還有些恍惚,明明是冬日卻感覺到了烈火的煎熬,後背早被虛汗給浸濕了。Google搜索

  他現在回憶起趙淵那陰戾的眼神還是一陣的後怕,他雖然為國為民願意冒死進諫,但不代表他就真的不怕死。

  若是再年輕十歲二十歲,他倒也不怕死,男兒志在建功立業,現如今兩鬢斑白兒孫弄膝反倒不捨得死了,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曹家他都不敢有一步出錯。

  出了乾清宮,曹首輔就直奔宮外去,沒想到路上就被溫遠道給攔了下來。

  「恩師。」

  溫遠道年少曾拜在曹首輔門下,在知道趙淵肯召見曹首輔後,溫遠道就動了這個關係。

  要是放在趙淵沒生病之前,曹首輔是不會聽溫遠道的意見,他只需要忠君即可,但現在君都要沒了,他也不能一味的愚忠。

  「依我看,你們還是早些打消這個念頭吧。」

  「這是為何?恩師不是說陛下病重,他拖著病體如何能主持大祭,學生也是擔心陛下的身體,邊陲不穩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陛下若是此時出事只怕會起大亂。」

  溫遠道當然不懷疑曹首輔的話,但就像他在越王府說的一樣,這是最後的機會若不把握住,可又要再等下去了。

  這朝中覬覦那個位置的人可不在少數,他們必須要利用祭祀的機會拉攏人心,只有把京中的勢力都歸為己用才能離皇位更近一步。

  「我三朝為官對幾位陛下的脾性都有所了解,當今陛下心智之堅更勝高祖。」曹首輔回憶起方才趙淵看他的眼神到現在還覺得後背發寒。

  他為官數十載,官場波詭他都過來了,沒想到今日竟然會被個小兒一個眼神一句話給震懾住了,足以見得他的魄力。

  「陛下說除夕當日親至,既然金口玉言那就算是病得只剩一口氣,我也相信他定會到場的。」

  溫遠道已經有很久沒有面聖了,幾乎要忘了趙淵是何等模樣,聽到曹首輔這樣高的評價心中不免冷哼一聲。

  他這位恩師可真是老了,哪裡還有當年朝堂之上舌戰群儒的豪情壯志。

  好在溫遠道也沒想過他恩師幾句話就能把趙淵說服,今日不過是讓他去試探一二,若是能成就最好,若是不能那就只能用別的方法了。

  「恩師說的是,學生只是防範未然做最壞的打算,陛下能親至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曹首輔看他能想通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對了,陛下如今清醒了,你也莫要與那邊走得太近。」

  曹首輔是作為長輩好心的提點,怕他會因此受到牽累,畢竟趙淵是個眼裡不容沙的人。

  「學生謹記恩師的教誨。」溫遠道面上恭敬心中卻是不以為然,趙淵即便再厲害那也是病入膏肓了,一個將死之人何懼之有。

  他是絕不會讓任何人阻止此事,當初趙淵將他從內閣貶職至兵部讓他受盡嘲笑和屈辱,定是想不到自己也會有今日。

  既然趙淵撐著病體也要去主持祭祀,那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他徹底下不了床,他倒想知道趙淵的心智是何等之堅毅。

  *

  沈如年現在每日的時間都很固定,上午學規矩下午學寫字,趙淵若是得空就會偶爾的指點她一二。

  但他每日都要抽出半日時間召見大臣,這個時間沈如年自然不能在裡頭影響到議政,便會在乾清宮裡玩。

  她在宮裡已經待了十多日,對乾清宮一點都不陌生,儼然是她的小院子般熟悉。

  宮女太監們更是捧著她,她要玩什麼都有人陪著。

  她的身邊有兩個貼身的宮女,一個叫翠珠一個叫翠玉,都是內務府千挑萬選來伺候她的。

  翠珠手巧會梳頭搭配衣裳,人很老實話不多但做事很細緻,而翠玉長得出挑嘴巴也巧很會投其所好,經常陪著沈如年玩遊戲。

  今日難得的出了太陽,盍宮上下都在曬洗東西好不熱鬧。

  之前風雪大沈如年都被拘在抱廈或是遊廊里玩,今兒終於可以出去曬太陽玩耍了,她等趙淵開始召見大臣就帶著翠珠翠玉跑去了乾清宮後頭的小花園。

  沈如年最近迷上了玩陀螺,她以前沒有玩過陀螺但在玩上面她一貫無師自通,常福耍了一遍她就學會了。

  這會就聽見啪啪的抽陀螺聲和小姑娘銀鈴般的笑聲,給這綠瓦紅牆的幽深宮闈添上了幾分活氣。

  「沈主子抽的可真好,還有各種花樣呢,比常公公玩的還厲害。」翠玉在一旁賣力的誇她,沈如年揮的就更起勁了,認真又專注整個人看上去都在發亮。

  翠珠原本捧著布巾和水盆準備讓沈如年可以隨時擦洗,可那邊造辦處的人喊她,讓她去收為沈如年新制好的衣裳首飾,她只能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了翠玉離開了一會。

  瞧見翠珠一走身邊沒了人,翠玉的眼珠子也跟著轉了轉,等沈如年停下來就替她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沈主子,奴婢去給您端茶水,您在亭子裡歇一歇,奴婢很快就回來。」

  沈如年玩了這麼久確實是有些渴了就乖乖的哦了一聲,她本來就不太習慣有人伺候,起初把這兩個送來伺候她的時候她還彆扭了好久,她更願意把她們兩當夥伴朋友而不是奴婢。

  翠玉有些不放心,還回頭看了好幾眼,確定沈如年坐在亭子裡沒有動,才轉身快步離開。

  看她們兩都沒人了,沈如年就坐在亭子裡玩著手上的陀螺。

  這還是那日趙淵看她在玩陀螺送她的,有紅白的花紋抽轉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展翅的蝴蝶,她寶貝極了每次玩了都要擦拭上面的塵土,所以玩了這麼多回還是和新的一樣。

  突得她聽見了幾聲小貓的嗚咽聲,沈如年迅速的站了起來朝著聲音看去,是上回那隻通體雪白的長毛貓。

  說來也是奇怪,它是只野貓自然要四處的鑽,可它身上卻還能保持著通體雪白,襯著那雙漂亮的鴛鴦眼看著你時心都要融化了。

  沈如年下意識的就站了起來,手上的陀螺這會也不香了,只想過去摸一摸這漂亮的小貓。

  可她還記得趙淵不喜歡貓的事情,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它卻沒有邁開步子。

  小貓像是記得沈如年,朝著她又喵嗚的叫了一聲,它的聲音又輕又軟眼睛就這麼直直的看著沈如年,看上去有些可憐兮兮的。

  它是餓了嗎?

  沈如年摸了摸自己的小荷包,她經常會肚子餓,翠珠就給她的荷包里裝滿了好吃的糕點,正好今天她的荷包里裝著桃酥準備一會餓了吃,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忍住,朝著小貓走了過去。

  貓貓餓肚子多可憐啊,一會等回去了再向陛下主動承認錯誤吧。

  她慢慢的靠近,小貓兒也不怕她,就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沈如年慢慢的蹲下身子從荷包里拿出了桃酥放在掌心裡。

  學著小貓喵嗚了一聲,小貓就真的低下腦袋湊過鼻子來聞。

  桃酥很香又脆平時沈如年就很喜歡,小貓聞了聞好像也很喜歡,就伸出了紅紅的小舌頭想要舔一舔,可正在此時身後響起了小太監走動的聲音。

  應該是來打掃園子的,三兩個太監提著水和掃帚,小貓警惕的抬起頭,因為趙淵不喜歡這些動物,平時乾清宮裡也不會出現貓狗,小太監們看到野貓就會驅趕。

  一看到小太監,小貓哪裡還敢吃桃酥,直接就順著後面的樹木跳了上去,然後翻過高高的宮牆到了另外一邊。

  小貓轉過身的時候沈如年這才看見,它的尾巴掉了一大片的毛,它跑的太快了也看不清是不是在流血。

  沈如年心都跟著揪起來了,之前在家裡村子裡很多小男孩也會欺負小貓小狗,不僅抓著玩還沒起打他們,每回她都會和恆哥偷偷的把它們救下來。

  沒想到在這宮裡也會碰上這樣的事情,沈如年第一反應就是跟著小貓跑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小貓對宮裡的路非常的熟悉上下的竄跳動作靈活,好在沈如年從小就在鄉下長大,讀書寫字她不行,這種跑跑跳跳的她卻很拿手。

  沈如年跟著小貓不知穿過了幾道偏門越走越遠,好在小貓過的都是人少偏僻的地方,一直都沒碰上什麼宮人。

  等停下來的時候沈如年才發現周圍是陌生的環境,看上去像是個花園,比她之前在玩的那個花園要寬大很多,種著很多的花木,只是因為冬天顯得有些蕭條。

  她現在好像是在花園的偏門,往裡看去正中間有座殿宇,只是瞧不清上頭的匾額和字。

  這會園子裡也很安靜並沒有太監宮女的走動聲,小貓就躲在假山石上,舔著身上的毛髮連喵嗚聲都不曾發出。

  沈如年看得心疼,可又夠不到那假山,只能踮著腳尖往上去探,「貓貓你別怕,你不記得我了嗎?你餓不餓?我有好吃的桃酥,不要害怕,我不會欺負你的。」

  大概是她的聲音很有親和力,被這樣甜甜軟軟的聲音不停地的安撫著小貓的害怕也緩解了一些。

  從假山的石縫間探出了小腦袋跟著喵嗚了一聲,沈如年馬上就站了起來,把桃酥重新放在了掌中。

  「貓貓下來。」

  可能是方才被太監給嚇了,雖然它願意朝著沈如年叫,卻依舊不敢下來。

  沈如年有些犯難,小貓不肯下來她既不能給它餵東西吃也不能給它包紮傷口,這可怎麼辦呢。

  就在此時,她聽見一個好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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