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抱著暖茶心神不寧地。
聞家啊……
她真的可以嗎?
褚余回來後,她也沒有了繼續玩耍的心情。
「公子,我們回去吧。」
柳安安只藉口說是天冷,凍著了。
褚余打量著她,卻見她眼底是有些脆弱在,沒有多言語什麼,令底下人收拾了回宮。
出宮一趟遊玩,花去了足足兩個多時辰,等回到元晨殿,夜都深了。
「可還吃得下?」
褚余問道。
殿中的宮女們已經去整理床鋪,在浴池放熱水了。
柳安安脫了外衫,長發已經高高盤起。
聞言,她好奇地抬頭:「還有什麼要吃的?」
褚余戳了戳小姑娘的額頭。
「今日不用一碗麵,可說不過去。」
哦?
柳安安卻見褚余自己脫了外衫,挽起了袖子。
她有些震驚,跟在褚余身後,結結巴巴:「陛下……陛下要做?」
陛下進過廚房嗎?
這……這要是吃到了陛下做的長壽麵,她可能真的就要長壽永駐了!
宮人們不敢來打擾,只郡青和大侍提著燈,在小廚房打下手。
小廚房裡並未準備太多的東西,褚余也不太懂,隨意選取了幾樣,柳安安看的眼睛一抽。
「陛下,放下蘿蔔!」
蘿蔔燉湯也好紅燒也好,都是不錯的配菜,但是用來做面里的小菜,這就有些為難她的舌頭了。
褚余順從的放下了大白蘿蔔,又選了一顆土豆。
柳安安張張嘴,無奈了:「……這個也放下吧。」
土豆要洗要去皮要切要入鍋,這一道道工序,不太熟悉廚房的人都做不好,更別提對廚房一竅不通的陛下了。
「我見你經常用。」褚余皺眉盯著土豆,「想來我做也不至於很難。」
「也許不難,」柳安安努力委婉說道,「只是用上土豆,等做出來,恐怕就是明晨的早膳了。」
褚余:「……」
行吧。
他的確不擅長廚房的事情,只能聽從他家小姑娘的指點,從菜品中選了最簡單容易上手的白菜。
和面一事,柳安安完全沒有敢指靠褚余,自己趁著他選菜,已經挽起袖子默默搋麵了。
褚余捏著菜刀,艱難地將白菜切成小塊來。
大小不一,形狀各異。
柳安安看了眼就收回視線,默默安慰自己。
陛下身為帝王,能親手持刀給她做飯,已經很好了!要鼓勵!要夸!
麵條扯出來又細又長,柳安安動手很快,全部做完了,再回頭,褚余還在盯著鹽罐子發呆。
「陛下?」
她瞥了眼案板。
好,白菜成功便成了碎白菜。
不錯了,起碼是碎的。
看見柳安安,褚余輕咳一聲,然後淡定的將白菜倒入鍋中。
「等等!還沒有倒油!」
柳安安急了,連忙搶過鍋鏟子來,將白菜全部弄了出來。
最下面的一層已經出現了焦黃色。
褚余:「……忘了。」
看管灶火的郡青頭也不敢抬,默默把火調小了一些。
重新燒油,倒入白菜,柳安安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了,才將鍋鏟遞給陛下。
夸著他:「陛下真棒!」
褚余捏著鍋鏟無言以對。
艱難的長壽麵終於煮好了。
柳安安已經熱得一身汗。
兩個小碗,一人一份。
面上各臥著一個雞蛋,並碎碎的白菜。
簡單到是任何普通人家都常吃的。
這個時辰了,兩人也懶得再回殿中用膳,索性就在小廚房,圍著爐火吃。
柳安安吃了一口。
其實,味道還不錯。
旁的不說,這可是陛下親手……起碼是親自動過手的,這份心意,她收下了。
一碗長壽麵下肚,柳安安這次是真的吃撐了。
回顧這一天,她幾乎都在吃吃喝喝。
冬至的餃子,街邊的小吃,聞君和拿來的糖畫,陛下親手煮的長壽麵。
這樣還怎麼睡?
柳安安精神十足,又穿上厚厚的衣裳,在中庭里逛噠著消食。
褚余自然陪著她。
夜裡宮人們都遣散了去,只跟著提燈的郡青和大侍。
郡青和大侍一前一後也離得遠,保證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柳安安吹著夜裡的涼風,天空還有半輪彎月,空蕩蕩的枝頭,掛著一片枯葉。
她伸展手深吸了一口氣。
就是現在了。
「陛下。」
她腳步站穩,轉身擋在了褚余的身前。
「我有話要說。」
褚余挑眉,卻不說什麼,只抬手揮退了大侍和郡青。
地上放著兩盞燈。
周邊一片安靜。
柳安安捂著胸口,只覺著緊張到她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當初陛下曾經說,會答應我一件事。」
褚余頷首:「是有這回事。你想到要讓我答應什麼了?」
「想到了……」柳安安老老實實點頭,「一直都在想,這件事可能也就只有這個時候,才能讓陛下答應了。」
褚余牽著她的手,兩個人走到廊下坐下。
池子裡的魚還在深夜裡搖著尾巴,在冰冷的池水裡蕩來蕩去。
柳安安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結結巴巴道:「陛下,我,我騙了你。」
褚余倒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承認。
「騙了我什麼,嗯?」褚余捏著她下巴,故意欺負她,「從頭到尾,如實招來。」
柳安安還真被嚇到了。
也不敢猶豫了,張嘴直接說了最重要的一點。
「我不是蘇廣府籍的,我是尋南郡人士。」
「我是鎮南王府的。」
「我是細作。」
說到這裡,柳安安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緊張地盯著褚余。
褚余保持著一臉淡定:「……繼續。」
柳安安不敢有所隱瞞,想到什麼說什麼,亂糟糟,卻還是把自己的身份來歷交代的一點不剩。只除了聞家這件事。
畢竟聞家的事情,她自己現在都還是糊裡糊塗的,說來也不敢直接說。
「我跟在陛下的身邊,就是為了一件事。」
「陛下說了要答應我的事情,我是想請陛下,和我義兄,現在的鎮南王,好好商談一下關於撤藩的事情。」
柳安安一臉認真:「我義父和義兄守著尋南郡多年,所有的心血都在維護一方安定,若是撤藩,對他們的打擊太大了。」
「還請陛下答應我這個請求。」
褚余聽完,難得嘴角勾起。
卻有些涼薄。
「的確是他們兩代人所有的心血。」
柳安安鬆了口氣。
「是呀,所以還請陛下和義兄好好說說。」
「我的確會跟他好好說說,」褚余意味深長道,「無論是撤藩,還是老鎮南王,又或者是……他。」
柳安安聽著稀里糊塗地,卻只知道一點,陛下沒有因為她的欺瞞而生氣。
「陛下,你不怪罪我嗎?」柳安安小聲說,「我欺瞞了陛下這麼久。」
褚余想了想。
「怪罪肯定是要怪罪的。」
柳安安又提起心來。
不會要怎麼罰她吧?
「你說你跟在我的身邊,只是為了這一件事?」
褚余的表情不太好。
他捏著小姑娘的下巴:「這句話如何解釋?」
柳安安茫然地反問:「怎麼……怎麼解釋?」
「你來只是為了替你的義兄求情,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
柳安安想了想,還真是這樣。
如不是當時義兄拿出整個鎮南王府的命運來,她也不敢靠近暴君半步。
畢竟當時的暴君在所有人的心中,無異於猛虎。
她壯著膽子點了點頭。
褚余臉都黑了。
「那現在呢?」
「現在?」
柳安安又想了想,她好像的確只有這一件事是被吩咐了的。必然要做的。
現在的話,這件事都做了,那她就沒有別的什麼事情了。
柳安安搖搖頭:「沒有……」
褚余抬起她的下巴,見小姑娘眼珠兒滴溜溜轉,卻是茫然,氣樂了。
「那就從現在想,好好想一想,你還需要做什麼。」
「這是懲罰嗎?」柳安安小聲問。
「對,是懲罰。」
柳安安猶豫了。
「可是……」
她抬眸盯著褚余,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可是……我事情已經辦完了,我……」
「我該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來遲了!
大家五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