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柳安安立即怒視他,氣得不起,「你怎麼可以這麼喊我義父!」
下一刻,她反應過來,默歸真的什麼都知道。
他沒有騙她。
上一任鎮南王,她只知道是她的義父,但是她連義父的名字都不知道。默歸卻能直接喊出義父的名字……
柳安安咬緊了唇,總覺著自己這一次來,好像是有些太過於衝動了。
她話音剛落,默歸冷笑了聲。
打量柳安安的眼神,充滿了無奈的同情。
「那個狗賊騙了你,在你面前做了一個慈愛的義父?他可真有臉!」
柳安安認真說道:「不管你是不是和我義父有舊仇怨,在我面前,你這是在指責我的親長,請你尊重些!」
「傻姑娘,你有你的親長,你的父親,你的母親,還有你的兄長。」
默歸也不怕柳安安的生氣,直言不諱:「你喊褚沛義父,無異於認賊作父。他不配。」
柳安安腦中一片混亂。
默大師在指責她的義父,甚至說出認賊作父這種話來。
他又知道她的真正身世……
義父和她的親生父母之間,難道也有什麼舊仇嗎?
不會的,如果真的是有仇的話,義父不會這麼把她當親女兒一樣撫養長大。
十五年來,他一直都對她很好。
不能被他人一句話動搖了心神。
「你究竟知道什麼,你說要讓我來找你,你就告訴我我的身世。但是到現在,你什麼都沒有說!」
柳安安總覺著,默大師似乎是在故意戲弄她。
他什麼都知道,卻只說著根本讓人猜不透的話,關鍵的點,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騙子!
「我說過的,要知道你的身世之謎,你需要付出代價來換。」
默歸哪怕被捆成個粽子模樣,也還是那麼氣定神閒。
柳安安警惕地盯著他。
「我說了,金銀珠寶,我有的都可以給你。」
默歸卻嗤笑,搖了搖頭。
「我所求的,從來都不是這些東西。你若是真心想知道,那邊有紙筆,去寫下一封退婚書,再寫一份請婚書,定了你我之間的婚約,我就告訴你。」
柳安安聽得,心中立刻想到,退婚書,難道說她真正的身份家裡,給她定的有未婚夫?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默大師居然想要她寫請婚書?
他上一次說要她嫁給他,難道不是信口輕薄?居然是真的有這個想法?
太奇怪了,這個人果然,不能用常理來推斷。
可不能就這麼聽了他的!
柳安安想了想,看見默歸身上捆著的兩層麻繩,給自己心中定了定神。
「你被我綁了,你是我的人質,沒有你談條件的機會。」
柳安安努力學著暴君,果斷拒絕了他的要求。
「你現在在我手上,你的選擇只有配合我,或者被迫配合我。」
柳安安板著臉,那模樣還真有幾分嚴肅。
默歸卻盯著她,看笑了。
「你不適合擺出這副模樣來。你長得像極了你母親,但是你母親嚴肅時,是真的能嚇到人,讓人不敢抬頭。你的話……」
「像個裝大人的小孩兒。」
柳安安氣地咬住唇,但是又忍不住跟著默歸的話去想,她長得像她的母親,母親卻比她有威嚴的多,她的母親……是什麼樣的?
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再如何,她都是有所幻想的。
柳安安剛剛鼓起來的氣,就這麼被默歸一句話給打散了。
她好像真的不會做這種事。連一句威脅都威脅不好,還被人反拿捏著。
「紙筆在那張桌子上,自己去拿來寫了,落款的名字暫不要寫,我會告訴你,你的真名。」
柳安安瞥了眼那邊的桌子。
上面的確如他所說,放的有紙筆。
可是她是不會受威脅的!
她根本就不可能會為了這種事去簽署什麼請婚書的。
「默大師,」柳安安鼓足了勇氣,再一次說道,「你說什麼都沒有用,我不會聽你的。我只是來要一個答案,如果你不打算告訴我,直說就是。我也不來找你。」
「既然有你知道我的身世,那麼肯定不只是你,還有其他人。我的選擇並不是只有默大師一人。」
「我不受任何威脅。」
的確如此的,她說完後,也想通了。
如果按照默歸說的,義父和她的父母定然是相識的,且不說具體是什麼關係,但是其中肯定是有所淵源。又是在京中,想辦法找他人打聽就是。
實在不行,回去問問義母也行。
這麼一想,柳安安面露輕鬆,打算起身。
「你真不想知道了?」
默歸這個時候,卻叫住了她。
「換個條件也可以。不用簽請婚書,簽一個拜親書也行。」
「拜親書?」
柳安安有些茫然,這個她卻是不知道的。
「簽了這個,你可以認我做義父,你的婚嫁我說了算,你作為我的女兒給我養老送終。」
柳安安看著默歸的眼神越來越複雜。
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要她嫁給他,被拒絕了就退而求其次,要她做女兒?
他到底是腦子裡有病,還是純粹寂寞到發瘋非要找個人陪著?
娶妻不成就收做女兒,她要是再拒絕,他還能怎麼說,做兄妹,做孫女嗎?
「默大師,腦袋有病是要去看大夫的。」
柳安安認真的和他建議:「身體有疾長時間不治的話,可能會對你身體很不好。」
默歸也不惱,只問她:「做我義女,這樣你可願意?」
「不願意!」
柳安安站起身,一字一句道:「默大師,我說過了。無論你提出什麼除了錢財以外的要求,我都不會答應的。」
「默大師既然不想說,那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
柳安安轉身就走。
「你當真不想知道?」
柳安安撇撇嘴,腳步沒停,拉開了門。
她是想知道,但是不是在他的威脅下簽訂任何的文書。
反正她心中有數了,該知道的總能知道的。
門一拉開,柳安安抬腳還沒有跨過門檻,就見到院子裡站著一個人。
幾個侍衛都在旁邊,郡青守著門不遠處,而那青衫的青年背對著她,似乎在發呆。
咦。
柳安安猶豫了下。
就是這一猶豫間,門拉開的聲音驚動了他。
他轉過身來。
果然是他啊。
柳安安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尖。
「聞將軍……你怎麼在這兒?」
生平第一次做悍匪一樣的壞事,居然讓不熟的聞君和給撞見了。
聞君和和那陳公子是好友,陳公子是默大師的好友,所以聞君和,會不會也和默大師關係很好?
糟糕……
她這麼欺負人的樣子,可不能給他看見。
柳安安努力擋著門,乾笑著試圖把聞君和的注意力轉走。
「你是來看默大師家中養得小雞嗎?在這邊,很活潑的。」
聞君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然後抬步走過來。
薛靜攔住了他。
「聞將軍,這不合規矩。」
聞君和只抬手推開了小侍衛的胳膊,上前兩步,停在柳安安的身前。
「你……」
他卻只說了一個字,然後就說不下去。
半響,聞君和才發問:「你來找他,是有何事?」
柳安安還堵著門口,不好意思讓默大師的好友見到他被捆成粽子的那副模樣。
「我……」柳安安心虛不已,「我就是來,來和默大師聊聊天。」
一邊說,她一遍擋著門,踮起腳尖,試圖擋住他的視線。
聞君和只瞥了室內一眼,轉而問她:「他是不是又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柳安安一聽,忽然想到了聞君和的鐵面無私,立即點頭:「是!默大師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聞將軍與默大師是友人吧,聞將軍還是得多多關心一下他,默大師已經病急亂投醫,一會兒要讓我嫁給他,一會兒要讓我當他女兒!」柳安安趁著默歸被捆著不能動,直接告起狀來。
聞君和眼睛一眯,神色變了變。
而後他頷首,咬緊後牙槽。
「我知道了。」
知道了?
柳安安眼睜睜看著聞君和直接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郡青攔都沒有攔住,直接進了室內去。
糟糕了,要讓聞將軍親眼見到她的惡行了。
柳安安閉上眼。
按照聞君和這個性格,回去之後,可能就要讓陛下治她罪了吧。
現在只能盼著,聞君和別動腳踹飛她就行。
正想著,室內傳來了劇烈的碰撞聲,伴隨著默歸痛苦地悶哼。
柳安安一愣,轉過身扒著門。
室內,被捆在羅圈椅上的默歸,這會兒已經跟著他的椅子一起摔倒在地,風度翩翩的聞君和挽起袖子,彎腰提起默歸的衣領,狠狠一拳揍在他臉頰上。
柳安安瞪圓了眼。
她沒看錯,聞君和打的,是已經被捆成粽子模樣的默歸。
那一拳揍得可真狠,直接把默歸打得狠狠跌倒在地。
默歸身上還捆著一把椅子,狼狽不堪倒在地上。
「我不管你之前想做什麼,你什麼心思都給我收起來。」
聞君和打了人,還狠狠放話:「再讓我知道你戲弄她,別怪我不顧多年情分。」
默歸躺在地上苦笑。
「你果然知道了。」
「你果然知道。」聞君和眼神一冷,「明明知道卻誤導我,這樣的你,下去了有何顏面去見我爹娘?」
默歸臉色驟變,而後閉上眼,偏過頭去。
「能見一面……我就心滿意足了。哪怕是罵我呢……」
聞君和不再言語,把倒在地上的默歸拽了起來,放下挽起的袖子。
他轉身,門口的柳安安猛地縮回身去。
聞君和,打了默歸。
柳安安站在那兒一陣發呆。
他剛剛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聞君和從室內踏出,也站在門口,就那麼靜靜看著柳安安。
柳安安侷促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忍不住問:「聞將軍怎麼來了……」
「聽說你來找他,我來找你。」
聞君和的回答很簡短。
柳安安忽地,心中砰砰急促跳了起來。
他不是來找默歸的,而是,而是來找她的?
「你……」柳安安猶豫了下,小聲問,「你知道我來找他做什麼嗎?」
聞君和沉默了片刻。
「本來不知道。」
他輕嘆。
「看見你,我就知道了。」
柳安安腦子暈乎乎地。
她好像聽不懂聞君和在說什麼,卻有股衝動,讓她細細著聲音對聞君和說:「他說,他知道我的身世,我是來問他的。」
這種秘密,本來誰都不能說的,但是柳安安忽地覺著,聞君和好像知道。
告訴他,好像沒有什麼。
「你想知道不要問他,他壞,會騙你。」
聞君和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很溫柔:「想知道的話,問我。」
柳安安愣住了。
半響,她低下頭,抱著懷中的小手爐發了一會兒呆。
時間好像過去了許久。
但是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動。
「那,那我問問你哦……」
柳安安鼓足了勇氣,抬眸,對上聞君和的視線,她的聲音輕地發顫。
「你知道我……我是誰嗎?」
聞君和嘴角一彎,露出了一個溫柔地淺笑。
他的聲音好像也失去了原本的清冷,那一絲溫柔,是舒服的溫泉。
「你是我的妹妹,聞卿安。」
聞君和伸出手,落在柳安安的頭頂。
「安安,我是你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