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又被宮女重新給披上斗篷,戴上帷帽,等她出去時,身後烏泱泱跟著來宸王府的少女們。
但是少女們走出沒有兩步,就被攔了下來。
「諸位姑娘和三郡主不得離開,請在此等候。」
柳安安回眸,薛靜還在那兒客客氣氣卻不失強硬的攔截少女們。
眼看著那些少女們一個個臉色不好,尤其是三郡主,氣得眼睛裡都要冒火了,薛靜也無動於衷,轉身就跟上了柳安安。
「美人,這個時候人多雜亂,三郡主和諸位姑娘不宜走動,以免亂了秩序。」
柳安安心下瞭然,也就不再多問。等她剛穿過二道門時,遠遠地,男人身上黑色的斗篷泛起邊擺,他走路帶風,緊鎖眉頭大步而來。
身後跟著宸王和王妃,皆是一臉戰戰兢兢,冷汗直冒。
「陛下!」
在外人的跟前,柳安安特別守規矩,乖乖屈膝行了禮,然後怪不好意思地。
「都是我不好,出來玩鬧得這樣,耽誤陛下時間,還讓陛下多跑這一趟。」
褚余直接抓著她的肩臂反反覆覆打量她,確認小姑娘沒有出事,才鬆了口氣。
「這天下間,沒有你不可以去玩的地方。」
褚余淡淡說道,話是對著柳安安說,可那語氣,聽著卻不像。
「讓你出事,只會是別人的錯。」
「陛下恕罪,是臣失察!」
宸王反應極其快,二話不說深深弓腰,汗顏道:「臣本想著小女兒家玩耍,長輩多插手不好,沒想到府里下人不夠盡職盡責,居然險些讓美人遇險。臣有罪。」
宸王妃也屈膝,低下頭:「是臣婦之過,是臣婦沒有調|教好內院,以至於發生這種不該有的事情,請陛下降罪。」
柳安安被唬得一愣一愣,總覺著這個氣氛,她不能說話。
就老老實實閉著嘴,站在褚余的身側,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跟著他的腳步走。
宸王和宸王妃,論其身份來,其實也是褚余的叔叔嬸嬸,作為長輩,在褚余跟前卻十分的謙卑。
好像……和她想像中,關係親近的長輩,被承認的那種親屬關係,並不一樣?
柳安安不敢問不敢看,跟著褚余的腳後,回到了正廳。
這個時候,侍衛們才解了門禁,讓隔壁堂里的三郡主和少女們來叩首請安。
褚余直接抓著柳安安在上座坐了,漫不經心打量著堂下跪著的少女們。
一眼就看見緊張到死死掐著自己的三郡主。
事情的經過,知道的人太少,侍衛們來傳回消息時,他主要想知道的就是小姑娘的安危。
這會兒到了宸王府,親眼見著小姑娘沒有受傷,才淡定靠在那兒,抬了抬下巴。
身邊侍人就上前一步,笑呵呵請三郡主上前來說話。
「三郡主,今日發生了什麼,三郡主可還記得?柳美人是怎麼在府上出的事,可有人瞧見了?」
三郡主連抬頭看褚餘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低著頭聲音蚊子似的:「我……我記得。」
她掐著自己的大腿,勉強用發抖的聲音說:「柳美人……柳美人與聞家姑娘萍兒似乎有些齟齬。二人結伴而行時,柳美人……聞姑娘落了水,這會兒還在旁邊的小室看大夫。」
褚余聽了這話,回眸看身側的小姑娘。
果不其然,她已經氣得鼓起腮幫子,眼睛裡都是惱意。
顛倒黑白!
三郡主說起來的內容似乎是沒有問題,但是聽著,怎麼聽怎麼想她在其中做了什麼!
好過分!
偏偏這種話,還不能直接反駁!
柳安安這會兒認真的把三郡主納入了討厭的人名單中。
除了三郡主,這個名單里還有一個聞萍兒。
她們倆,真討厭!
「把人帶上來。」
褚余吩咐。
沒一會兒,換過了衣裳的聞萍兒蒼白著臉,扶著丫鬟的手進了堂內,一看見坐在上座的褚余,嚇得眼珠子都不轉了,半響,才哆哆嗦嗦跪下來,匍匐在地上,半天也沒有能說出問安。
三郡主於心不忍,立即扶著聞萍兒,低語道:「請陛下恕罪,她今日實在是遭了大罪!那湖水多冰,生生在裡面泡了許久,還沒緩過來呢。」
褚余瞥了聞萍兒一眼。
她就是在小姑娘丟失之後,聞家老太太想法子找來的,和小姑娘年歲差不多的,聞家的旁支女孩兒。
就是她,在柳安安不在聞家時,替代了她的身份,享受著聞府滿門榮耀帶來的禮遇。
而現在……
褚余的視線打量,任由是誰都抵擋不住。
聞萍兒嚇得軟癱在三郡主懷中,忍不住躲閃。
「聞君和等等來,你可以選擇等他來了再說,還是現在說清楚。」
聞萍兒臉色驟然一變,眼底翻出一絲慌張。
柳安安略有些好奇。
聞君和,就是聞萍兒的兄長吧。自己兄長來給她撐腰,怎麼她還反而慌張了呢?
「我,我說!」
聞萍兒立即看了眼柳安安,然後低下頭去。
「臣女……臣女與柳美人起了齟齬,臣女怕柳美人心中介懷,想要私下給美人道歉。跟著柳美人走了一會兒,走到湖邊時,臣女……可能是臣女腳滑了,跌入湖中。」
聞萍兒說的話,聽著與三郡主異曲同工。
柳安安氣笑了。
「你腳滑的時候拽著我一起跌入湖裡,腳滑了還要喊一句我害你?」
聞萍兒沒想到柳安安會直接這麼說,她支支吾吾。
「美人……這件事又何必再提,臣女也不計較的。」
不計較?
柳安安惱了她這張狡辯的嘴。
「聞萍兒我且問你,當時你領了我去湖邊看冰花,又是你拽了我袖子跌倒,然後還要喊一句,我害你。是也不是?」
聞萍兒默不作聲。
三郡主這個時候不甘不願道:「美人,萍兒都說是她自己腳滑了,美人何必還要逼她?」
「三娘!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旁側站著的宸王臉一黑,指著三郡主怒罵:「發生了什麼你並不在場,不知情,為何要胡說?還不給美人道歉?!」
三郡主委屈地眼淚花花。
「父王……」
才這麼叫了一聲,宸王妃轉而哀求地看著柳安安。
「美人,臣婦家中數她最小,平日裡少了些拘束,養成了她這般性子。她只是天真了些,容易輕信他人,還請美人勿怪。」
柳安安有些怪不自在地。
宸王妃年紀三十過半,說是長輩也確確實實是長輩。她這般模樣,倒是讓柳安安彆扭。
「此事與她無關……王妃多慮了。」
柳安安說這話時,也十分的勉強。
三郡主其實是全程摻和在其中的,偏長輩都這麼說了,在陛下面前,她也不能真的和三郡主計較。
哎……
「怎麼無關?」
卻不想褚余直接接過話來,淡淡掃過堂中的兩個少女。
「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她撇不開關係。」
「陛下!」
宸王臉色一變,躬身語氣焦急道:「小女是有些性子莽撞……」
話還沒有說完,宸王對上了褚余的視線。
然後他戛然收聲。
而這時,侍人來一步屈膝道:「陛下,外面的人都問過了。」
「有些距離遠,看不太清。只看見美人和聞姑娘同時跌倒,薛侍衛趕到及時,扶住了美人,而聞姑娘落了水。」
「不少姑娘都聽見,聞姑娘當時高聲喊了一句,『柳美人為何推我』。然後才急匆匆趕來。」
「美人並未落水,並派了侍衛去救聞姑娘,救上來之後,給了聞姑娘斗篷。但是聞姑娘和美人起了爭執,美人一怒之下,又收回了斗篷。」
侍人躬身回稟:
「又則,那湖其他地方都是結了冰,唯獨聞姑娘落水的地方,冰塊裂開。不太正常,查看過後發現,碎冰上有敲鑿的痕跡。」
隨著侍人的話,聞萍兒和三郡主的臉上緊張藏都藏不住,三郡主不斷看向自己的父母,但宸王和宸王妃,臉色比她還要難看。
聞萍兒急忙說道:「那湖邊的冰,是,是府中前幾日玩冰球時錘的!郡主她也知道的!」
三郡主錯愕地看著聞萍兒,但是對上了她哀求的視線,只能點了點頭。
「……前幾日,我與姐姐玩冰球時,似乎是錘裂了縫。」
聞萍兒怕了,一臉的後悔,卻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只能硬著頭皮:「只是一個誤會,我當時可能是,嚇到了。」
「美人,是我誤會了美人,萍兒給美人道歉,還請美人原諒我。」
柳安安倒是不想,聞萍兒也真夠沒骨氣。陛下來之前,硬氣地非要把髒水潑到她頭上來。一見陛下來了,什麼話都沒有,自己就道歉了。
「你根本不是在給我道歉,你只是怕陛下。」
柳安安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暴君,褚余只是看著她,隨意她來,並未阻止之意。她這才繼續說道:「你若是不心虛,為何現在就道歉?為何不與我一起對峙到底?」
「還是你之前說我時,說我不過是一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說你是聞元帥的女兒,姚首輔的外孫女……」柳安安重複聞萍兒的話時,忽然發現了自己以前未曾注意到的一點,但是這會兒由不得她去細想,「還說你若是出事,陛下保不住我。」
隨著柳安安的話,聞萍兒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
與此同時,侍人傳報:「聞府少主聞君和到。」
褚余敲了敲桌子,嘴角一勾,一抹冰涼的弧度讓人背後發涼。
「聞元帥的女兒,姚首輔的外孫女……」
隨著青衫冷麵的男子抬步跨過門檻,褚余的聲音慢悠悠的說完後半句。
「聞家親女兒的身份,你是什麼東西,也配?」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了,想了想還是現在更新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