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才不是小、小色、鬼!

  柳安安心中反駁,卻因為她趴在褚余的身上,且他牢牢摟著,她根本動不得,只能暫時按兵不動。

  是不是該找個退路了?

  鬼的話,稍微放肆點也沒有關係吧。總之是不能讓暴君認出來是她的!

  柳安安手捂著臉,故意粗聲粗氣地:「呼呼呼,我是個好鬼,我就是來蹭個位置睡覺。不許打擾我,不然我……我吃了你!」

  褚余的表情有一瞬間得凝滯。然後,硬生生憋回去了那一點笑意。

  「你說的位置,就是在我身上?」

  「不給你睡,你就要吃了我。嗯,當真是個好鬼。」

  柳安安剛要反駁,忽然發現暴君居然沒有發現她是誰,安心多了。

  太好了,她不用丟臉了!

  她也就忘了反駁。

  「反正,反正你不許反抗。」

  當個不知名小鬼真是好呀,她都敢這麼凶的和暴君說話了!

  柳安安歡快極了。

  褚余還真就配合了她。

  「我不反抗,你想怎樣?」

  當真不反抗呀。那她要怎麼辦才好?

  唔……

  她不是自己爬上來的,是暴君發現了她,提溜上來的。

  上都上來了……要不,要不就……

  困在她腰間的手順勢鬆開。男人收回手,枕著頭,好整以暇看著她怎麼做。

  柳安安還十分機智地用袖子擋住臉。

  大晚上的黑燈瞎火,她什麼都看不見,暴君肯定也看不見。而且她都故意改變聲音了,再這麼擋一擋臉,暴君肯定不知道她是誰。

  這樣她做得就很棒了!

  柳安安手肘撐著褚余的身上,往起來爬了爬。

  「不准動。」男人卻忽然壓低了聲音,重新一把按住她的腰,另一手一巴掌輕輕拍在她後腦勺上,似乎在倒吸氣,「再瞎蹭,你什麼鬼都沒用。」

  柳安安瞬間不敢動了。

  怎麼、怎麼忽然凶了?

  她就是想爬下去呀。總不能真的睡在他身上吧。

  柳安安等了等,男人半響才重新鬆開她。她慌不迭的從被子上縮溜下來,滾到一側。

  龍榻甚寬大。

  躺著一個人的位置外,還能躺下去足足三個人。

  柳安安小心翼翼看了眼褚余。

  唔……她能不能把她的小被子也拽上來呀。

  和別人蓋一床被子,感覺怪怪的……

  而且,而且也不能告訴他,她一個鬼需要蓋被子吧。不,可以的!

  「我是不小心凍死的,我怕冷,你,你幫我把地上的被子撿來給我,我就饒了你不吃你。」

  柳安安故意裝作一副很兇的樣子,粗著嗓子。

  褚余也平復好了,他頷首:「你說得對。天氣冷,的確不能凍著你。」

  然後,他直接掀開被子,把躺在一側的小姑娘埋了進去。

  柳安安忽地被埋進了被子裡,一時慌張,想推開,忽然想到,現在就這樣就好。

  可是,可是……好悶啊。

  而且暴君的被子,氣味和她的被子完全不一樣。

  這上面,就好像是暴君的氣息。

  裹在身上,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柳安安不敢動,趴在那兒安靜了片刻。

  男人也安靜了,像是不打算搭理她這個小鬼。

  柳安安趴了一會兒,實在是憋得受不了,蹭蹭往上爬了一截。

  呼~

  腦袋終於伸出被子外了。

  柳安安長長呼吸,側過臉。身側的男人似乎已經睡了。她的動靜都沒有當回事。

  睡著了好呀。那她是不是能去吹枕邊風了?

  她往上蹭了蹭。

  剛剛做得不好,重來。

  柳安安鼓起腮幫子,對準了褚余的耳廓,呼呼呼朝他耳中灌風。

  男人一把準確無誤按在她的後腦勺上,把人牢牢按在自己肩臂處。

  「再不老實,你試試看。」

  柳安安立馬從歡快變成緊張。不不不她不敢試試了!

  暴君萬一被她惹煩了,不顧她是鬼,真的打算打鬼了呢?

  只要一點燈,她就太太太丟人了!才不要呢!

  柳安安這下子就徹底老實了。

  閉上眼,柳安安回憶了一下。

  解決了女鬼姐姐,解決了同床共枕,還解決了耳邊風。她今天真棒!

  不過白日裡一直提心弔膽的,精神壓力太大。柳安安幾乎是一閉眼就睡著了。

  等身側的呼吸聲逐漸均勻,褚余睜開了眼睛。

  他側身。

  小姑娘睡得很乖,還是被他按著的那個姿勢。乖乖縮在他的肩臂旁,雙手蜷縮在胸前,身子更是蜷成一團,巴掌大的,小小的一團。

  不占地。

  她的呼吸輕。

  身上只有那股已經熟悉的了淡香。

  褚余靜靜盯著小姑娘看了許久。

  然後伸出手,在她臉頰上戳了戳。

  說謊都說不利落,哪有這麼笨的鬼。

  蠢得他不配合都進行不下去了。

  這麼近的距離,和以往截然不同,是同床共枕。

  哦,她是枕著他的胳膊。

  小姑娘已經睡迷糊了,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胳膊,臉頰貼在他的,還蹭了蹭。

  褚余躺了一會兒。

  原來,他已經可以接受這個小姑娘就睡在身邊。

  她倒是厲害。

  厲害壞了。

  鎮南王那個老東西,還真是玩了一手他意料之外的棋。

  這步棋,他還真吃了。

  被子裡好暖和,柳安安睡醒了,習慣性在被子裡蹭了蹭,懶洋洋喊著:「郡青,玲瓏。」

  「是,美人。」

  柳安安坐起身,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等丫鬟來給她穿衣時,她才迷迷瞪瞪睜開眼。

  陌生的床榻,陌生的環境,熟悉的宮女在她身邊伺候。

  柳安安忽然愣住了。

  她僵硬著脖子,慢慢地、慢慢地回頭。

  一隻陌生的玉枕。

  不是她的枕頭,而她墊著的地方,有一件揉起來的衣裳。

  黑色的。

  她眼前一黑。

  不不不!

  不是真的!

  她怎麼真的睡過頭了!

  而且她的宮女都來了!

  柳安安僵硬地更衣,然後絕望地盯著郡青。

  郡青眉眼不動,溫和的服侍她起身洗漱。

  雖然是在陌生的宮殿裡,但是她的一應東西也都在。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搬來的。

  柳安安不敢問,也不敢想。

  她沉默地用過早膳,安晨殿內侍奉的侍人們都安靜得在一側,稱呼美人時,沒有一個人臉上有異樣。

  好像她出現在這裡,合情合理。

  可是不是的!她是大晚上偷偷溜進來的呀!!!

  柳安安臊得腳指頭都勾起來了。偏她還得鎮靜。

  沒有一個人主動提及她為什麼在這裡,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了!

  趕緊走,趕緊走!

  這個安晨殿,她不敢來了!

  回到元晨殿,柳安安準備重新補眠。沒想到她居然睡不著。

  昨夜睡得意外地……還好。

  司功局派人來給她送回新做好的衣裙首飾,來的是徐女官。

  徐女官領著一眾小宮女來拜了柳安安,送上新衣。

  「奴婢伺候美人更衣。」

  那是一條楓葉色的紅裙,肩上繡著遊絲,裙擺一拉開,是振翅的落葉。

  色度過度的恰到好處,顏色也是秋日裡最耀眼的亮色。

  這種顏色深的,她倒是沒有怎麼穿。徐女官親自服侍她更衣,借著身邊無人,面不改色低語:「奴婢斗膽問一句,美人前兩天可是宿在了安晨殿?」

  柳安安一提這個就有些彆扭,正好徐女官給她脖子扣子母扣,她歪了歪脖子。

  「嗯。」

  宮內的人真是閒得慌。她的一點點小事,誰都能知道。

  以後難道動靜都要藏起來才行?

  「美人果真受陛下寵愛,安晨殿可不是誰都能去的。」

  徐女官系好子母扣,又蹲下給她整理著裙擺。

  「趁著陛下對美人還寵愛,美人不如多親近親近陛下,美人越親近陛下,陛下越寵愛美人。之後大事可成。」

  柳安安最近聽這話聽得多,也有些煩。

  「知道了。」

  「美人可是不喜奴婢說這些?奴婢說這些,不過是小王爺吩咐的。小王爺說,盼著美人早日成事,等待冬日飄了雪,還等美人回府慶祝生辰,過年守歲,給老王爺掃墓。」

  柳安安心中的不喜稍微壓了壓。

  她出生在冬日的一場大雪時。只是每年生辰,都趕上府里忙,義父帶著義兄去各地巡視,義母準備年節,生辰那一天都是義母吩咐下去,給她做一碗荷包蛋的素麵。

  生辰,過年,義父……

  還有沒兩個月的時間了,她可以做到嗎?

  柳安安還是想的。

  而且,陛下雖然是個有些脾氣凶的人,但是在處理朝政上,從來不曾任意過。

  他還十分勤政。

  想當初那幕僚說了許多,其中就有一點,是說新帝對江山社稷毫不在意,他們也是憂心忡忡,怕這大好山河,最後敗在了暴君的手裡。

  她開始見他連朝臣說殺都殺,也是膽怯極了。

  可是這幾個月看下來,他並不是一個心中無數的人。他自有打算。

  到底是帝王,與別人想的不同,做事不同也是在所難免的。

  除去暴戾這一點,他還算是一個勤政的好帝王。

  那她只要好好告訴他,鎮南王府多年來一直兢兢業業守著南疆的平安,陛下肯定能聽得進去。

  明兒,去勤政殿找暴君,這一次,她要好好給他說一說,鎮南王府的事兒。

  初秋天氣多變。出門時還是晴空,走了一截,天空烏雲密布,雖不至於下暴雨,但是一路上還是提心弔膽的。

  柳安安下了肩輿,都鬆了口氣。

  天空暗沉沉地,一點都不像是上午的光景。

  今日,天氣似乎很不佳呀。

  柳安安攏了攏身上的斗篷,腦中只這麼一想而閃過。

  侍人們早就熟悉了柳安安,各個賠著笑喊著美人,主動開了門請柳安安進去。

  「美人,殿中有朝臣前來議事,還請美人在後殿稍後。」

  柳安安來這兒多了,經常也會碰到有朝臣來的時候,她熟門熟路從側殿繞過去,在她的暖閣解開了斗篷,等著外面結束。

  宮女端來暖暖的茶並一碟滿滿的糕點。

  柳安安抿了一口茶,吃著糕點,倒是愜意。她側眸,隔著一層紙畫壁,正殿內好像有不少的朝臣都跪著。

  今日,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她是不是可以先眯一會兒?

  「陛下,何至於對一個一歲小兒趕盡殺絕!他是陛下的親侄兒!陛下難道就沒有心嗎?!」

  一個年邁的老臣子,喊得中氣十足。

  柳安安一口茶差點沒吐出來。

  這位大人,難道不知道坐在上面的那位是暴君嗎!當著那麼多臣子的面指責他,就不怕下一刻,他就被拉出午門嗎?

  柳安安擔心極了,她放下茶碗不安地起身。

  「姚太傅言重了。朕只是將小侄兒身邊無能者換了,有何錯?」

  柳安安大吃一驚。暴君居然退讓了一步?他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是平和的。

  這麼被指著罵都沒有生氣的嗎?

  柳安安一下子對那老臣子充滿了敬畏與好奇,小步上前扒拉著紙畫壁,從後面探頭去看。

  離得遠。

  只能看見男人似乎面無表情,他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而殿內跪了不少的朝臣,其中有一個站著的,年邁地,花白頭髮鬍子的。

  這位想必就是姚太傅了吧。

  著實是個敢揪老虎鬍子的偉人!

  只背對著,柳安安看不清正臉。

  她能看清的,是姚太傅伸出手,指著褚余怒道:「一歲的小兒,身邊的親娘乳母都不准親近,陛下當真是把他當做侄兒,不是當做什麼罪大惡極的犯人?!」

  褚余的忍耐也有些臨界。

  「朕有朕的意圖。」

  「陛下的意圖,就是將皇室血脈殺干屠盡!」

  柳安安眼睜睜看著褚餘額角青筋跳動。

  這是什麼鐵一樣的臣子,這麼對著天子罵的嗎?

  他是真的剛正不阿到準備送命了嗎!

  「陛下沒有子嗣,老臣知道,陛下嫌棄自己的血不乾淨,甚至恨不得全皇室血脈都斷了!」

  「哪怕今日陛下當場處死老臣,老臣還是要說!骯髒的陛下根本不配有子嗣!」

  柳安安遠遠地,看見褚余閉了閉眼。

  那一剎,他好像是有一絲絲的難過在眉宇閃過。

  她甚至還沒有想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嘴巴比腦子反應快。

  「胡說八道!陛下乾乾淨淨!不許詆毀他!而且,而且!陛下馬上就要有子嗣了!」

  柳安安話說出口,反應過來後,硬著頭皮捂著自己吃飽了的小肚子。

  「哎呦,哎呦,陛下,我肚子疼呀。」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二更六七點的樣子吧,會盡力的!

  打分請正二分哦,看著寶寶一邊說好看一邊負二分,我這心裡頭,不是滋味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