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刀劍在夕陽中像是被鬼魅附身,幽黑的倒影帶著血色交織,金屬碰撞的顫慄,以及夜風的寒冷。

  柳安安頭頂一切的聲響都與她無關。

  她被捆著雙手,躺在淺淺的土坑裡,安全的像是在一個堡壘中,一點血絲都濺不到她。

  樹林裡的打鬥趨於平靜,柳安安的心也跟著沉澱。

  有暴君在,她是安全的。

  這麼一想,她心中輕鬆了一大截。

  然後,眼前一黑。

  再次睜眼的時候,柳安安十分慶幸,抬頭看見的是她臥房中床榻上的蓮花帳。

  丫鬟哭腫了眼,端來溫熱的茶水請她喝下,一個勁兒後怕。

  好端端帶出去踏青,兩天了才回來,還是豎著出去,橫著回來。

  「姑娘,你都不知道,你被楚公子抱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沒氣兒了!嚇都嚇死我了!」

  丫鬟拍拍胸口,一臉惶恐。

  柳安安撐起身,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小衣,聞言猛地一扭頭。

  「抱,抱回來?!」

  她昏迷的過程中,固然不是那麼重要,但是她也不敢奢求,自己是能被抱回來的。頂了天,讓府里的丫頭婆子來背她就是不錯了。

  暴君居然,親自動手?

  「可不是!」

  丫鬟提到這個,眼睛一亮。

  「小的焦急姑娘,一直守在後門那兒,正好楊少爺帶人出去接,說是楚公子和姑娘回來了!小的就去接姑娘。姑娘當時是在馬車中,楚公子親手把姑娘抱了出來,然後給姑娘蓋了個斗篷,一路從後門抱到房間裡來的。」

  「楚公子不願讓別人沾姑娘,小的就在旁邊,都沒有插得上手。」

  柳安安聽得一愣一愣。

  心中瞬間有些不知所措。

  這,這是不是暴君對她過分仁慈了?

  居然親手抱她回來。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而且還是楚公子吩咐讓楊少爺去找個醫女來,給姑娘瞧傷。楚公子對姑娘的傷了如指掌,還叮囑小的要照顧好姑娘。」

  丫鬟滿眼都是欣喜:「姑娘,楚公子對姑娘真好,瞧著可上心了。這一次出去,想必楚公子很滿意姑娘吧。只是不知道這些傷……總不至於是楚公子弄得吧?」說著說著她又不確定了。

  了如指掌……柳安安揉了揉發紅的臉蛋。

  「別瞎猜,意外罷了,和公子沒有關係。」

  生怕丫鬟繼續一口一個楚公子,她趕緊迴避這個問題,輕描淡寫扯開話題。

  「公子心善而已至於你說這麼多嗎……我睡了多久?」

  「三天了!」丫鬟被帶走了話題,老老實實比劃了一下,「姑娘剛回來的時候渾身燒得厲害,大夫說姑娘傷口見了水沾了泥,情況惡化,導致姑娘起熱難退,用藥了三天,姑娘才退了燒。」

  「姑娘也別動,你身上的傷都還敷著藥呢,起身略走走可以,不能出門去。」

  柳安安睡了三天,渾身都睡疼了。且不說還有一身的傷,走幾步都疼得齜牙咧嘴,最後還是放棄,回到床上老老實實養傷。

  虧著丫鬟是個出門的,來來回回打聽了不少事,給她餵藥時,順便將那些新鮮事說來給她聽,權當解悶兒。

  就在柳安安出門踏青的當天,拜恩寺住持重病,說是要送去找什麼神醫,結果走到半道上,遇上一處山林起火,給困在裡面,燒了個半死。

  而那處山林火勢太大,燒了半個山頭,官府的人好不容易用了三天時間撲滅了火勢,如今派了官兵駐守在那邊,來往行人都要繞道。

  「虧著姑娘運氣好,那條路距離姑娘回來的地方不遠,若是楚公子走了那條道,姑娘怕不是又要受傷了。」

  柳安安覺著不會。官府的人,和暴君肯定是有聯繫的,那他不會主動去危險的地方,跟著暴君最安全。

  「那神醫呢?」

  柳安安的重點都在這裡。

  「哦,神醫啊,聽說也燒傷了,被官府的人接走,妥善安置了。」

  「都是姜刺史親自安排的呢。」

  柳安安聽到這,忽然想到:「姜刺史可有受傷?」

  丫鬟似乎是不知道他們在外受襲的事情,只當是意外,還有些納悶兒。

  「姜刺史沒有受傷,只是找楚公子找得急,可能焦慮過度,聽楊少爺跟人提起,說是如今也住在楊府來,喝藥調理呢。」

  那楊府還真是熱鬧。

  柳安安一個女眷,和外面的人沒有什麼聯繫,她又是在養病,楊府的女眷都沒有來打擾她,讓她安安心心養了七八天。

  這幾日,楊府給柳安安的膳食明顯提升了不少。每日湯湯水水,補身體的來回換花樣,吃了七八天都沒有一樣重複的。

  柳安安覺著,這麼吃的話,她還能繼續養病半個月。

  不過醫女來給她瞧了傷,確定都好了,第二天,前院就傳來話,請柳安安去正院裡一趟。

  穿戴整齊,柳安安照了照鏡子,然後捏了捏自己的臉頰。

  她隱約有種錯覺,她好像長胖了。

  這種隱約的錯覺在見到暴君後,變成現實了。

  時隔多日沒有在暴君身邊伺候,柳安安踏過門檻時,心中還有些新鮮。

  那個男人早就換去不屬於他的粗麻長衣,一身玄青長衫,衣領擺角繡著的圖紋金絲閃爍,又是那副高高在上冰冷不得靠近的淡漠。

  長案點著香爐,一裊青煙緩緩,男人手持硃筆,抬眸看了進來的小姑娘一眼。

  然後,他沉默了,放下筆捏著自己下頜,眼神里透露出了一種淡淡的不解。

  「你胖了?」

  柳安安剛行禮,迎面爆頭一擊。

  她吸著肚子。

  「這幾日養傷,似乎吃得多,動得少了些。」

  而且她才十五,正是長身體的年齡,多吃少動略胖了點,也,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吧。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她,目光尤其是在她的腰間停留,然後滿意地挪開。

  他合上掌中奏章,朝小丫頭揚了揚下巴。

  等她上前,褚余遞給她紙筆。

  「遇上什麼,寫下來。」

  柳安安接過筆,小心問:「可是那一日,我,我被擄走之後的事情?」

  褚余頷首。

  柳安安老老實實寫了下來。

  只是在和那個首領對話的過程中,她稍微塗改了兩筆。

  把自己根本沒有期待的心,改成了萬分期待。

  怨念什麼的,自然是不敢,悄悄從對話中刪改了去。

  等墨跡干,褚余瀏覽時,前面的一目十行,本想知道的是那群人可有在她面前走漏痕跡,好抓住把柄,偏目光被其中兩行字給吸引了。

  綁她的人問她,可期待他來救。她的回答斬釘截鐵,是公子一定會來救我。

  一定……

  而其後,她更是拒絕了自己活命的機會,也不願給那人為妾。

  褚余彈了彈墨跡幹掉的紙張,抿著唇角。

  小姑娘好像還挺擔心地,眼巴巴站在那兒盯著他看,見他看過來了,立馬揚起一個笑臉。

  憨憨的。

  傻丫頭,讓人綁了連對方是誰都弄不明白,差點死了,都還稀里糊塗的,寫給他印象最深的,居然是那些細枝末節的對話,話里話外,全惦記的是他。

  一個人,離了他都不知道怎麼活下去。

  「你此次讓人擄走,當真是丟了我的臉。」

  褚余放下那張紙,語調平平對她說道。

  「是我錯了,公子,對不起。」柳安安一聽這話,立馬低下頭顱,老老實實認錯。

  「是要罰我嗎?」

  下一句,要給她身邊配兩個守衛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讓小姑娘自己堵了回來。

  褚余盯著她。

  懲罰……

  「你說,該怎麼罰?」

  柳安安擰著眉頭。

  這是可以自己挑選?

  最近的暴君好像很好說話……

  柳安安心中升起希望。

  「那,那你打輕一點哦。」

  小姑娘伸出細白柔軟的小手,閉上眼側過頭,怯怯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頭疼,今天少一點吼!

  紅包包繼續~寶寶們請多多留言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