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柳安安覺著,自己的獻媚好像出了問題。

  暴君的眼神很奇怪,她繡了兩天的絲帕那麼漂亮,偏他落在絲帕上的眼神,像是看見了什麼難以接受的存在,之後默默瞪了她一眼。

  她的眼神兒特別好,清楚看見了,的確是瞪了她。

  好奇怪,她精心準備的絲帕,就算不喜歡也不至於要瞪她啊,哪怕是在之前,莫名其妙惹了暴君不高興,暴君也只是趁夜而來殺人,都沒有瞪她了。

  絲帕上的這個字,難道不好看嗎?

  暴君沒有收,柳安安捏著自己的絲帕,迷茫回到自己房間。

  獻媚這條路,她是走不通了。

  為什麼當初在王府的時候,她就沒有多看彭侍妾幾次呢?要是多看幾次,想必彭侍妾怎麼獻媚的,她就能學得會了。

  哎。

  暴君不喜歡絲帕,不喜歡她的字。

  柳安安用紙筆認真寫下這一次獻媚的失敗之處。想了想,又加上一筆。

  許是不喜紅色絲線。

  下次的話,她要避開這些問題。

  獻媚失敗,再加上前不久差點死在暴君的手上,柳安安決定按兵不動,再等兩天。等暴君那邊忘了她剛剛失敗的獻媚,再做新的打算。

  還不等她想到新的招數,楊恩成親自來通知她。

  「柳姑娘,兩日後辰時,請姑娘梳妝打扮好,在下會派人來請姑娘上馬車。」

  楊恩成沒進柳安安的房間半步,就在門外,讓丫鬟打了帘子,恭恭敬敬在外拱手道。

  柳安安不解。

  「上馬車?」

  「兩日後,姜刺史邀請公子外出扶柳堤踏青。」楊恩成一字一板。「姑娘要陪同公子一起。」

  出門踏青這種事,暴君也會帶上她?

  柳安安頓了頓,抬頭看向天空。

  不過辰時,烈日已經帶著空氣起了一層炎熱。

  說是春日,其實已經無限接近夏日了。

  春末的時節出去踏青……餵蚊子?

  不不不,暴君做什麼都是有他的用意的,就算沒有,單純折騰人,誰又敢拒絕了。

  「是,我記下了。」

  柳安安自然也是不敢拒絕的,老老實實在春末的尾巴,準備起了初春時才該有的踏青。

  來到通州府前後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她除了上次去了一次拜恩寺,還沒有離開過楊府大門半步。

  即將夏日的踏春也沒有什麼,總能離開楊府去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也算是好的。

  柳安安蠻有興趣,兩日的時間,她和丫鬟準備了一些糕點,沖泡的茶,想到日頭大,又準備了一把油紙傘。

  「你給我找個墊子,薄一點,小一點。」這些準備完了,柳安安覺著忘了點什麼,又給丫鬟比劃,「大概能放在我背上就行。」

  通州府挺大,而楊府給她準備的馬車很小,根本不能躺下。上次去拜恩寺時,她在馬車上沒有一個軟墊子可以靠,坐得腰酸背痛,這次她學乖了,提前準備一個,放在外衣下面,再卷一個小枕頭,在馬車上就能小睡了。

  丫鬟得了命令,花了一個時辰準備好了這個軟墊,做得輕薄柔軟,還貼合柳安安背部的弧形。保證她靠在馬車上睡覺時,背部不會被硌得疼。

  這一廂準備下來,算是萬事俱備。

  丫鬟早早把柳安安從床上挖了起來,梳了時下最流行的留仙髻,從上次送來的首飾盒中,揀選了一對金步搖,額前用紅色的胭脂畫了兩筆花瓣,又是與往日不同的精巧秀氣。

  楊府的僕婦們前來接人,柳安安本以為該是走后角門,卻開的是偏門,偏門外,停著一輛兩匹馬拉著的豪華馬車。

  「姑娘請。」

  柳安安腳下不敢動。

  「這輛馬車,是給我準備的?」

  僕婦笑了。

  「姑娘說笑了,姑娘自然是要和楚公子一起。這是楚公子的馬車。」

  柳安安面露不安,站在那兒不敢上前。

  和暴君同一輛馬車?一起擠在狹小的馬車車廂內,那麼近,她真的可以嗎?

  腳凳放在柳安安的腳邊,僕婦主動攙扶著她。

  「姑娘還請快些,莫要讓主子久等。」

  柳安安聽到這話可不敢磨蹭,她的確不敢和暴君一起待在狹小的環境裡,但是她更不敢讓暴君等她!

  她趕緊扶著僕婦的手,踏上馬車後,忽然想到她的丫鬟還沒有帶上呢。

  僕婦已經撤了腳凳。

  柳安安只能自己先進車廂內。

  車廂內,暴君已經等著了。

  或者說他不是在等,只是坐在那兒,一手撐著頭,一手瞭然無趣把玩著小几上的琉璃盞。

  柳安安立刻忘了自己在想什麼,怯怯地給暴君行了個禮,自己摸了個角落,屁股沾了一點邊兒坐下。

  偌大的馬車裡,柳安安幾乎是和暴君拉開了最遠距離。

  剛坐下,柳安安就後悔了。

  不對呀!她現在是要主動討好暴君的!上次差點被殺,這次要是再來一個莫名其妙掐死她,她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能躲過這一次的!那她起碼的,要把上次自己的遺言坐實了。

  可是,她已經坐下了。

  柳安安小心翼翼抖了抖眼皮,用眼角看暴君。

  男人沒有看她。甚至完全沒有注意車上角落裡多了一團東西。

  他似乎在發呆,又像是在深思什麼。

  柳安安不敢動,也不敢打擾,假裝自己是馬車上的裝飾。

  虧著之前讓丫鬟準備了靠墊。

  柳安安背頂著,軟乎乎的,不硌。足夠了。

  扶柳堤在城外快要靠近的一個小鎮附近。距離城內很遠。

  一路顛簸了許久,柳安安迷迷瞪瞪睜開眼,差點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兒。

  而暴君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手指在小几上戳了戳,無聲暗示她。

  柳安安堵著下去的門,一下子腦袋清醒了,率先跳下馬車,險些跌了一跤,虧著身後的暴君順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把人拉住,避免了她直接跌到在地上。

  「謝謝公子。」柳安安漲紅了臉,小聲說著。

  褚余鬆開手,小丫頭的胳膊軟軟的,摸上去和之前一樣,挺好捏。

  小鎮子的附近早早就有人來準備,姜刺史身邊只帶著幾個衙役,在扶柳堤準備了一處坐臥的套具,散開了那些衙役去幫忙打水。

  柳安安戴著帷帽,她出來時丫鬟讓攔下來了,如今只有她一個人傻乎乎站在這兒,周圍全是侍從。

  艷艷烈日下,姜刺史的人在一排柳樹的堤壩邊搭了一個傘塔遮陰,兩把木椅前後錯落,暴君和姜刺史一人一根魚竿,坐在那兒垂釣。

  她該做什麼?

  柳安安茫然站在那兒,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暴君叫了她出來,究竟是要她來幹嘛的,總不至於,是把她帶出來拋屍荒野的吧。

  原地站了一會兒,發現暴君真的沒有喊她,侍從也沒有讓她過去服侍,柳安安索性小步小步往旁邊挪。

  堤壩邊,有一處綠意茂盛的草坡。這裡還有不少野草野花,雖然是烈日下,但是花草的模樣都很精神。

  她蹲下採摘,摘了幾朵,發現前面的花草被腳印踩得倒在泥土裡。

  柳安安回眸。

  馬車停在身後幾丈外。暴君垂釣的堤壩和這裡也是有點距離,他們的人來了之後,根本沒有過來。

  腳印倒是新鮮,怕不是附近的村民吧。

  柳安安有些心疼被踩在泥里的花草,手上摘下來的也沒有樂趣了,原路返回。

  倒是跟著的僕婦見她無趣,主動採摘了幾根柳條,陪著她編柳葉。

  此處沒有什麼稀罕的,一彎急促的河流,一座搖搖晃晃的橋,一處年久失修的堤壩,一處無人問津的草坡。

  最近的也就是旁邊有個小山。小山瞧著樹木茂密,嚴嚴實實的遮擋陽光,一看就很陰涼。

  「旁邊的小山可以去嗎?」曬得臉蛋都有些紅的柳安安偷瞄了好幾眼,忍不住了。

  她編著手中柳條,順口問那個胖乎乎的僕婦。

  那僕婦臉色一變:「那種地方姑娘不許去!」

  做粗活的婦人,嗓門十分大,又厚重,一聲喊出來,柳安安嚇得手一抖。

  僕婦又趕緊放低了聲音補救:「不是小的嚇唬姑娘,別看這山小,聽說經常有狼啊蛇的,遇上個不好的,萬一跑出來大的畜生,沒得嚇到姑娘。」

  柳安安聽了這話已經老實了。

  算了算了,她可不是專門來給豺狼虎豹送肉吃的。

  柳安安抬眸。

  堤壩邊,褚余和姜刺史還在垂釣。背對著也看不清他們。只覺著兩個人似乎是一直在低語交談著什麼。

  所以她來到底是做什麼了?

  「姑娘若是無事,不妨去問問公子是否要添茶。」

  柳安安喜歡這個,總要找點事兒做才行。

  她興沖沖拎著茶壺,走到堤壩邊,隔著幾步的距離自動停下來行禮。

  「公子,我來問問,公子和姜刺史是不是要添茶。」

  褚余側眸。

  戴著帷帽的小姑娘似乎已經憋得厲害,隔著紗都能發現她眼睛的明亮。

  他頷首。

  小几上,只有兩個茶碗。旁的什麼都沒有。

  柳安安彎腰給二人都添了茶,眼珠一轉,蹲在了暴君的腳邊。

  「公子是在垂釣,我卻不曾見過,不知道是不是能……」

  「不能。」

  男人的聲音冷冷打斷她。

  好哦。柳安安眼睛眨了眨,自覺咽下後面的話。

  「公子,姑娘好奇,留下也無妨,反正老朽的話也已經與公子說完了,不妨事,不妨事。」

  姜刺史在一旁笑呵呵道。

  褚余不耐。

  「與這無關。」

  「你,」他對著柳安安揚了揚下巴,「這會兒起回馬車,沒我的允許,不許下來。」

  柳安安聽得好委屈。叫了她來,雖然是呼吸了外面的空氣,可是這也太欺負人了。沒有人跟她說話,曬了小半個時辰,現在就要被攆回去馬車上待著。

  她忍不住癟下了嘴。

  「……是。」

  沒骨氣的柳安安哪怕再生氣,也不敢反抗暴君。

  她沒膽兒。

  柳安安放下茶壺,準備起身。

  她背對著河道,面對就是小山,剛起身,她眼前忽然一刺。

  空氣中,有什麼帶著一點亮光的東西急速飛了過來!

  短短一瞬,這裡立刻亂了。

  飛舞的弓箭從對面的小山如雨射出,侍從僕婦們慌亂躲閃,亂成一團。

  偷襲!有人要殺暴君!

  柳安安腦中立刻反應了過來。

  她現在就蹲在暴君的腳邊,豈不是最容易死的位置?她可不能死啊!!!

  被箭插成個刺蝟,這樣死也太慘了!

  大腦一片空白的柳安安飛速站起身準備拔腿就跑。

  哪知道她踩住了自己裙擺,整個人失去平衡,驚恐慌亂之際雙手抓住了褚余,正好護住了褚余的後背,只來得及喊出一聲。

  「公子——啊啊啊啊疼!!!!」

  突如其來的一支強勁弓箭直直射來,巨大的重力讓失控的柳安安抱著毫無準備的褚余,一頭從堤壩上衝下去栽入水中!

  作者有話要說:安安:我不確定我做了什麼

  褚余:我也有些不確定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