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本座的人

  大理寺卿猛得頓住腳步,僵硬地偏過頭看主簿,「要誰來領?」

  大理寺主簿接觸到頂頭老大似乎能殺人的眼神,咽了口口水,硬著頭皮道:「國師。」

  主簿欲哭無淚。

  他考取功名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考上了大理寺主簿。

  以為這是整日坐在室內,寫文書,整理簿籍以及建立案件檔案等一類可以頤養天年的輕鬆差事。

  沒想到剛入大理寺,就碰上了曹雲南一案。

  皇帝給的時日有限,全寺的人都投身於曹雲南的案子,寺里就他一個新入職的閒人。

  他便接了去巡查花街巷柳的活。

  不僅得罪了當今聖上的國舅爺,還將齊王殿下和國師的人也抓進了牢獄。

  大理寺主簿感覺自己已經能一眼望到未來——他沒有未來了。

  大理寺卿因為曹雲南的案子夠焦頭爛額了,還要處理主簿擺下的爛攤子。

  焦上加焦,他感覺自己快要雙面焦了。

  大理寺卿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情緒,壓著怒火,低聲問道:

  「不是要自家府里人來領嗎?為何那位唐公子要國師來?」

  主簿搖搖頭:「屬下也不知,屬下本想多問一嘴,齊王殿下在一旁讓屬下不該問的就別問,屬下便沒敢多問。」

  大理寺卿閉了閉眼,咬著牙,道:「那你還不快去將國師請來!」

  「下官這便去,這便去。」

  *

  皇宮,公主寢殿還點著燈。

  沐陽公主坐在床榻上等唐昭昭,一直未睡。

  她托著腮,有些後悔今日放任唐昭昭一人前往移清宮了。

  「昭昭怎麼還沒回來?莫不是又被國師給扣下了?」

  「可是這一次的時間,也太久了些罷!」

  沐陽公主有些擔憂。

  終於心底對唐昭昭的擔憂大過對淮策的懼怕,她將寢宮外的嬤嬤叫進來,道:「你去移清宮問問,為何昭昭遲遲沒有回來。」

  嬤嬤領命離開,挑著燈籠,一路去了移清宮,在宮門口,被宮人攔下。

  嬤嬤說了來意,讓宮人往裡傳達。

  畢竟是公主身邊的老人,宮人不敢耽擱,又將此事傳給雲慶。

  恰好雲慶收了國師府里遞來的消息,準備去找淮策。

  聽完宮人稟報後,雲慶帶著兩邊的消息,敲響了淮策寢殿的門。

  淮策還沒入睡,冷聲開口:「進。」

  雲慶推門而入。

  「主子,沐陽公主那邊的人來移清宮詢問唐姑娘的下落。」

  淮策微微蹙眉:「人不在移清宮。」

  雲慶沒動,繼續道:「主子,還有一事。」

  淮策眉眼冷淡,「說。」

  雲慶抬眼看向淮策,道:「唐姑娘今夜在尋芳院,被大理寺的人給抓進了牢獄。」

  淮策:「???」

  雲慶繼續道:「等著您去撈她。」

  淮策:「……」

  ***

  大理寺全體官員三更半夜,滿心忐忑地候在寺門口。

  淮策任職三年,第一次屈尊降貴來獄裡撈人。

  不多時,淮策的馬車由遠及近,在門口停下。

  淮策從馬車上下來,如水的月灑在他銀白色錦衣上,遺世獨立。

  大理寺一眾官員躬身施禮:「下官見過國師。」

  淮策冷著一張臉,淡聲道:「本座的人在你們大理寺?」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陪笑致歉:「一切都是誤會,深夜還要國師大人親自跑一趟,下官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淮策面如沉水,淡漠的眸子掃了眼面前喋喋不休的人,打斷他的話。

  「唐昭昭在哪?」

  唐昭昭?

  大理寺懵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可能是那位唐公子。

  他立馬道,「國師這邊請。」

  路上,大理寺卿扛著淮策身上的低氣壓,避重就輕,將今晚一事同他講明。

  不多時,大理寺卿帶著淮策走到寺內平常會客的一處靜室。

  唐昭昭和蕭明煬暫時被安置在這裡。

  室門大開著,唐昭昭乖巧地蹲在矮凳上,托著腮,等淮策來撈她。

  聽到門口的動靜,她抬頭看過去,便看到她等的那個人踩著月光而來。

  淮策在門口站定,面如冷霜。

  唐昭昭依舊蹲著,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眨著眼睛看向淮策。

  淮策冷著的臉,看著唐昭昭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不自覺緩了下來,道:「還不過來。」

  唐昭昭聞言,登時從矮椅上跳下來,往淮策那邊噠噠跑去。

  她在尋芳院泡了一晚上,身上染著尋芳院姑娘的香粉味和酒氣。

  淮策眉心微蹙,盯著她的臉:「飲酒了?」

  唐昭昭短暫地忘記了自己喝的幾罈子瓊漿玉釀,軟聲道:「就飲了一點點。」

  大理寺一眾人這才發覺,被他們收押進牢獄的俊俏錦衣少年郎,竟然是個女子!

  淮策低著眸,聲音很淡,聽不出喜怒,「很好,逃學去青樓。」

  唐昭昭自知理虧,垂著頭,不說話。

  淮策望向眼前毛絨絨的腦袋,平靜問道:「除了飲酒,還做什麼了?」

  唐昭昭抿了下唇,直覺告訴她,不要說謊:「就……找了七個姑娘。」

  七個。

  淮策勾唇:「繼續說。」

  唐昭昭:「打了一整晚馬吊,贏了一百兩銀子,銀子沒來得及帶回來,只帶了個這個。」

  唐昭昭攤開手,手裡躺著一張三萬的牌。

  淮策:「……」

  唐昭昭:「您要嗎?」

  淮策:「自己留著吧。」

  他抬起眸,看向大理寺卿,聲音偏冷:「人,本座帶走了。」

  大理寺卿懂淮策的意思:「國師儘管放心,案卷下官會處理妥當,您的人您儘管帶走。」

  他本想出門送上一送,被雲慶給婉拒了。

  一眾人站在室門口,目送淮策等人離開。

  大理寺卿後知後覺,嘴裡咀嚼著「唐昭昭」這三個字,仔細思索著:

  「唐昭昭,怎麼覺得這麼熟悉呢?」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替他解了惑:

  「她可是先前同國師傳了不少佳話的人,能不熟悉麼。」

  大理寺卿恍然大悟。

  怪不得如此熟悉。

  唐昭昭不就是傳聞中,國師心儀的那位女子嘛!

  看這情形,傳聞有可能不止是傳聞?!

  大理寺卿眼珠子一轉,深覺自己發現了國師的秘密。

  他忙叮囑手底下的人,一定要謹言慎行,死守秘密。

  叮囑完,才察覺出不對勁。

  方才那道提示他聲音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