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窈窈有過片刻怔忪,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兒時記憶中那丹陽郡長公主府中。
朱牆碧瓦,吳儂軟語。
那時,她每每在暗處偷看母親時,准能在第一時間看到人群中,由宮人環侍,雍容華貴的母親。
彼時的母親有著大慶第一美人之稱,她眉眼間總是帶著一種從容的威嚴,她的每一個動作,就連著隨她踱步而來時,左右晃蕩的玉璧皆能彰顯她作為大慶長公主的尊貴與權威。
衛窈窈直到此刻還記得被母親發現後,心中發虛,不敢看她,只能盯著她腰間那塊玉璧看的場景。
憶起往事,衛窈窈臉上湧出了懷念和溫柔的笑意,但轉瞬,又在盯到女子腰間玉璧時凝住。
眼前之人的玉璧和母親的一模一樣,皆是龍鳳銜環紋白玉璧!
可這樣取材精良的白玉本就難得,更別說,那精心雕刻的繁複雲紋也能設計的一模一樣了。
衛窈窈眉頭微蹙,快步往外行去,驚得外間候著的僕婢們驚叫連連。
「阿窈!」符離率先反應過來,陰柔昳麗的一張臉上,頓時湧上笑意。
他下意識往她走去,想要攙扶住她,卻見她避開他,徑直走到了他那最是不喜的皇妹符遙跟前。
與此同時,衛窈窈已經拿起對方那塊玉璧,仔細觀察了起來。
那玉璧質地瑩潤堅實,仔細一看,邊角處還能瞧見一處劃痕,劃痕底端一左一右地刻著丹陽二字!
這郝然就是她母親的那塊玉璧!
這劃痕分明是她幼時所弄,此外,再沒有人敢堂而皇之地將大慶長公主的名諱刻在玉璧上。
「你從何得來此物?」幾乎是顫著聲音,她緩緩看向了眼前的華貴女子。
面前之人和符離有著幾分相像,傲嬌張揚的一張臉上,此刻滿是錯愕和驚訝,不過瞬息,方才如夢初醒一般,往後疾退了幾步。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碰本公主的玉璧!來人,快,快些將這不分尊卑的賤婢給我抓起來!」
「誰敢!」符離一聲冷哼,邁步擋在衛窈窈面前。
那些個原本還想上前來的護衛們,紛紛退下。
「怎麼了?」符離擔憂地回頭看向衛窈窈,卻見她一雙美眸還盯著那塊玉璧瞧。
他忍不住蹙眉,又仔細看了那塊玉璧幾眼。
於他而言,那不過是一塊色澤尚可的玉璧,他若想要,與之相似,甚至於,比這更好的也大有所在。
何須得她如此上心。
「你若喜歡,日後,我為你尋來更好的。」扭頭,他溫聲低哄著衛窈窈。
衛窈窈還未回神,一旁的符遙卻像是見鬼了一般。
她這皇兄素來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從不知溫柔為何物,更不會對女子溫柔小意,便合該是這夜北女國中最奇葩的男子。
可,可如今這是怎麼回事兒?
她竟從符離身上看到了夜北男子該有的品德,真是見了鬼了!
目光下意識在衛窈窈身上打量了一圈,此刻,她好似又能理解這一切了。
面前的女子明眸善睞,容色無雙,倒是難得的美人!
不過,一看此人就不是夜北人,她眯了眯眼,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驚道:「符離,她便是你擅自帶進天壇的人?」
說完此話,她臉上露出嘲弄之色。
符離擅自帶著外人進入皇家才能進的聖地,若是讓母皇知曉此事,那他可就慘了。
符離自是瞧出了她眼裡的幸災樂禍,他眉眼淡淡:「將二公主送出去。」
說是送,其實卻是趕!
當那些五大三粗的府兵上前,架著符遙的手往外走時,符遙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放開我,我可是公主,你們敢!」
斥罵完,她同時朝自己帶來的近衛們掃了一眼,而那些人已然和符離的府兵們打了起來,一時間,竟是節節後退!
轉眼間,符遙也被人架著往影壁處走去。
沒了符遙的存在,周遭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符離直直看著衛窈窈,一雙薄皮狐狸眼中,滿是欣賞和愉悅。
「阿窈,你穿什麼都好看!」
正值春末,衛窈窈穿的是一身色彩斑斕的春衣,春衣絢麗繁複,以紅色為主,只腰腹處窄小了一些,將她窈窕婀娜的身段暴露無遺,襯著銀色腰墜,讓人有些不敢多看。
符離不自在地捏了捏鼻子。
幼時,他在大慶為質,小郡主總是一身紅衣,耀眼又奪目,後來,在每一個陰暗潮濕的夢境中,他總忍不住幻想,若是她穿著夜北女子常穿的衣服,又是怎樣的場景?
夜北畢竟以女子為尊,穿著上便比大慶要大膽暴露,露露腰肢,露露臂膀,都是極常見的。
只不過,夜北女子長得多粗獷高大,不及小郡主貌美窈窕,想來,也定不比小郡主穿著好看。
夢中有多旖旎,醒來,符離便有多自厭。
曾經的他,不許自己在夢中肖想惦記一個女子,更何況,那人還是衛窈窈!
但實際上,小郡主穿上夜北女郎的衣服後,確實美得不可方物。
春衣保守,尚且能讓她如此嬌美,若是再穿上夏衣,豈不是更要勾人魂魄!
「不准!」他的女人,只能他一人欣賞,怎能給外頭那些卑賤之人窺了去!
符離想及此,眉頭狠狠夾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