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窈窈原本還想湊湊熱鬧的,可離京的日子在即,天子大婚,婚儀本就繁瑣,只怕耽誤的時日也不短,她只能作罷。
臨出發的前兩日,趙紅玉引了一幫人來給她踐行。
初時,也只有王紫嫣、王修達兄妹倆,再後來,趙潤之和五皇子竟也來了。
王修達依舊是一副心寬體胖的樣子,巴巴地跟著自家妹妹往衛窈窈面前湊,可話沒說上一句,就得紅半天臉。
為此,趙紅玉和王紫嫣將他狠狠嘲笑了一番。
「阿姐,你這樣不妥。」趙潤之忍不住幫王修達說話。
「如何不妥了,如今只是見著丹陽,他便如此,日後,他家中若是給他議親,又當如何?」
趙紅玉心直口快,話才說完,便是後悔了。
京中世家之間,都是沒什麼秘密的。
因著王氏和葉含霜的緣故,王家也跟著遭了秧,王家之前本替王紫嫣議了一門親,可也因此作罷。
這也是王紫嫣久久未曾出門活動的緣故。
「罷了,日後這上京的好男兒多得是,何須在意那麼多。」
趙紅玉安慰了一句,衛窈窈頷首,表示贊同:「若實在覺著不好找,那夜北不是多得是嗎?聽說,夜北兒郎還可以當貨物買賣,到時,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趙潤之都驚呆了。
他身子弱,做過最長久的事情便是讀書科考,至於外頭的見聞,卻是一無所知的。
一旁的五皇子也來了興致,正要多言,就聽僕從輕喚了一聲:「謝侍郎!」
竟是謝辭來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詫異。
衛窈窈首當其衝地看向了趙紅玉,趙紅玉連忙搖頭,表示不知。
她和謝侍郎又不熟悉,怎會邀請謝侍郎。
衛窈窈又扭頭看向趙潤之一行人,卻見他們臉上那神色,也不像是知情的樣子。
正這時,謝辭淡淡的聲音響起:「陛下知曉郡主要離京,特備了一些薄禮來送給郡主。」
眾人恍然,立馬有內監抬著好幾抬漆紅木箱進來,內監打開一看,竟都是夜明珠、珠石玉器之類。
衛窈窈謝了恩,謝辭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等了半晌,見衛窈窈不招呼他,他方才道:「郡主可介意下官喝上一杯薄酒。」
衛窈窈挑眉。
一旁的五皇子眼珠子轉了轉,笑出了聲來:「郡主怎會介意,謝兄快快坐下!」
他很快將人拉坐了下來,衛窈窈想要阻止,也趕不及了。
衛窈窈默了默,索性就當他為無物,她則繼續跟人飲酒談笑。
謝辭看著她,眉眼深深,卻也不發一語,只偶爾五皇子一行人來敬酒時,他會與人應酬一二。
酒過三巡,大家都染了醉意。
五皇子想起適才提到的夜北兒郎一事,又想到了皇兄曾贈衛窈窈夜北奴之事,不由笑道:「郡主果真是好眼力,當初一眼就看中了那幾個夜北奴,也不知,郡主如今是將他們養在何處?」
衛窈窈一愣,若不是他問起,她都快忘記那些個夜北奴的存在了。
不過······目光掠過了一旁的謝辭,衛窈窈彎唇一笑:「自然是養在後院,日日觀賞了。」
聲落,她便讓張管事將那群夜北奴喚了出來。
此刻,王家兄妹和趙潤之酒量不好,早已醉意上頭,趙紅玉雖沒飲酒,卻也知道衛窈窈的性子,面上便沒有過多奇怪之色。
唯有五皇子驚訝無比。
但轉瞬察覺到了一旁的謝辭陡然變冷的目光後,他頓時心領神會。
待那群夜北奴上場,自是極盡諂媚。
初時,還能規規矩矩的舞劍,後來,舞著舞著,便還朝衛窈窈靠著過來。
衛窈窈心中膈應,實在不喜歡男子像女子那般行徑,但一瞟到了謝辭朝她直直看來的目光,那推拒的手,便成了縱容之態。
眼看著一曲舞完,又一曲,謝辭猛然起身:「夠了!」
眾人愣得不輕。
「大伙兒都喝得差不多了,便先行回去吧。」說著話,五皇子便領著人扶醉倒的幾人離去。
趙紅玉擔心衛窈窈,自是不肯。
五皇子頓時失笑:「這可是在長信伯府,謝侍郎還能幹出什麼事兒不成?你沒敲出他們二人有話要談!」
丹陽和謝侍郎能有什麼話要談?
趙紅玉瞪了五皇子一眼,但見丹陽臉色平靜,卻不像是有事兒的樣子,她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
五皇子立馬讓人將她攙了出去。
轉眼,周遭便只剩下了衛窈窈和謝辭。
「大小姐為何要這麼對我?你便當真沒有心嗎?」謝辭看著她,心中一陣撕裂的痛。
「你會待一個曾殺過你的人動心嗎?」衛窈窈緩緩放下酒盞,冷眼看他。
這個回答,是謝辭不曾想到的。
他愣愣地看著衛窈窈,卻被她眼中的仇恨和冷意驚到,有那麼一瞬,他想到了他們同時墜崖那次。
那次,她也是這樣看他的。
可她的話何其荒誕,他何曾?
「謝辭,你走吧,你也曾救過我,我們便兩清了,日後,都不要再見面了。」衛窈窈看著謝辭那張俊俏的容顏。終是唏噓。
原本,她還想拖著謝辭入泥濘,看他苦痛一生,可到頭來,她終歸也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心狠。
罷了,如今,塵埃落地,他們便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欠了吧。
「兩清?」謝辭心中湧上陣陣鈍痛,在看到她露出了一抹釋然之色後,
他渾身一震,抬步,就朝著那群夜北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