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口不對心的一個人

  衛窈窈重上馬車後,就收到了太子遣人來回信,只說城東生亂,讓她先行回去,下次再約。

  她心中瞭然,送走了太子的人,便回去了。

  有流風在,她自然不擔心一身傷的裴元稷驚動到院落里的人,只是,她快進屋時,還是被秦婆子給喚住了。

  「窈娘,你們夫妻二人的感情倒是好,出個門,郎君都得親自送。」秦婆子的話語間,帶著打趣的意味。

  這些時日,他們已然相熟,秦婆子每每見到她,話也多了起來。

  只不過,讓衛窈窈吃驚的是,秦婆子那話里透露出的信息。

  「你,你是說,裴!阿郎他今早看著我上了馬車?」

  秦婆子點頭,不明白她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衛窈窈卻是明白了,裴元稷果真是對她那些半真半假的話存了疑。

  不過,就算讓他知道了自己和流風的關係又如何?

  她不怕!

  又和秦婆子說了幾句,衛窈窈想了想,還是打了點水,替裴元稷檢查了傷口。

  裴元稷中過箭傷,那箭羽應是被他生生拔掉的,直掛了一大塊皮肉下來。

  衛窈窈蹙了蹙眉,又發覺那傷患處,明顯有異常,再仔細一看,竟是藏了毒的。

  她沒再耽擱,忙替他解毒、上藥,等她一通忙活完,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以後了。

  衛窈窈先去床上睡了一陣,料到裴元稷應要醒來時,適才搬了個小凳,坐在了條桌旁,然後,似模似樣地趴在榻邊照顧人。

  活了兩世,她還從來沒有這麼照顧過人。

  衛窈窈覺得稀罕,一會兒理理裴元稷的頭髮,一會兒又鬆了她新系的紗布繃帶,改系成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直到後來,她睡意又上頭,便趴在一旁睡了過去。

  日頭漸落,院中住戶絡繹歸家。

  只聽那廚灶間偶有幾聲響動傳來,隨後,又歸於平靜。

  裴元稷只覺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一醒來,就發現自己竟躺在木床上,身旁,還窩著一個小腦袋。

  周遭昏暗,但他還是準確地捕捉到了對方的睡顏。

  小娘子生得極好,此番睡著後,那口不對心的一個人,也安分乖巧了起來。

  只可惜了。

  這些都是表象。

  他早前便與他說過,讓她不要騙他!

  裴元稷緩緩伸手,覆上了那片玉頸。

  既是別有用心來接近他的,早些時候,她便該對他動手。

  既然她不動手,那如今······

  只要自己稍微用力,她就能毫無痛苦地死在他的手裡,算來,他對她也實在是仁慈。

  只是,那脖頸間的肌膚實在是細膩,裴元稷從未這樣觸碰過女人,一時間,手僵在了原處。

  甚至,還無意識地摩挲了幾下。

  衛窈窈白日裡睡得多,此番原本就是淺眠,於是,在裴元稷朝她做出這種親密舉動時,她便有了意識。

  他要幹什麼?

  難不成,當真將她當成了他的娘子,想干點什麼?

  「醒了就睜眼。」察覺到對方氣息變化,卻遲遲沒有起身的動作,裴元稷也不急著動手了。

  衛窈窈睜眼,雙眼噴火地盯著他!

  裴元稷顯然沒有想到她會是這種表情,一時間呆了呆。

  「你病得這麼嚴重,還有力氣想這事兒!」她冷了臉。

  連往日那聲嬌柔造作的『阿郎』也省了?

  裴元稷笑了,殺人還要看情況嗎?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傷得有多重,我替你擦藥的時候,都揪著心的,就擔心你就這麼死了!」

  衛窈窈又哼了一聲,一張臉上滿是嗔怒。

  裴元稷愣了愣,他記得自己逃出宋府前,險些被燒落下來的房梁砸中,再是後來,他又中了暗箭。

  那箭上明明是藏了毒的!

  他沒跑多遠,就沒了意識,竟是她救了他?

  「你自己瞧瞧你的傷處!」一雙小手朝他中箭的地方不輕不重地戳了兩下。

  裴元稷本就是一個缺少痛感的人,但被他這麼一戳,卻生了一種奇異之感。

  他麻木著一張臉,緩緩朝自己心口的方向看了去。

  不知何時,自己上半身的衣服已經被人脫了個精光,那些傷處別人及時上了藥,此番瞧著,也不是那麼猙獰可怖了。

  她竟會解毒嗎?

  隱在暗中的人想將他置之死地,那箭上的毒勢必不好解。

  心中不解,他問出的話卻成了:「你知道我想對你做什麼事兒?」

  既如此,可後悔救他?

  衛窈窈瞪了他一眼,剛要回話,就聽隔壁傳來了一陣女人似歡愉,又似痛苦的低吟聲。

  隨後,又是木板床劇烈晃動的聲音。

  這屋子原本就不隔音,此番,這聲音便格外明顯。

  兩人齊齊怔住,良久沒話,直到隔壁雲消雨散,歸於平靜。

  衛窈窈尷尬非常,公主府男寵眾多,她自然知道隔壁剛剛經歷了什麼。

  想起裴元稷適才的舉動,她咽了一口口水,只怕他聽了一場活春宮後,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想法。

  當即飛快跑開,跳回了床上。

  「你想都別想!你還病著,我先睡了!」

  她麻溜滾在床內側,又將所有被褥卷到了自己身上,隔離了所有可能看過來的目光。

  裴元稷一張俊臉隱在夜色中,神色莫測。

  饒是他再蠢,也知道她那一句想都別想是什麼意思了!

  她竟以為,他對她生了那種心思嗎?

  他承認,他見過美人眾多,像她這樣貌美的,確實難得。

  只可惜,再好看的樣貌,在他心裡都只是一張皮,皮囊下,人人都一樣的血肉模糊,醜陋不堪。

  他生來缺少五感,並不覺得自己會對她有什麼不同。

  只不過,她多少有點有趣是真的。

  裴元稷垂頭,看了看那箭傷處,被紗布系成的蝴蝶結,忽然又不想動手了。

  這一晚,裴元稷依舊睡得極為安穩。

  之後,他也沒出門,只留在家中養傷。

  衛窈窈見他絕口不提看到流風,亦或是她坐馬車出門的事兒,她便也不提。

  只是,他日日在家中,衛窈窈也沒了出門的機會,只能在家中看話本子。

  裴元稷初時無聊,也會拿上她的話本子看上幾眼,但那些才子佳人、狐仙鬼魅的故事,他實在看不上,便又擱了回去。

  衛窈窈見狀,索性去外頭採買了一些遊記、兵法之類的書籍。

  裴元稷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倒是什麼也沒說。

  隨後,兩人一個看兵法,一個看話本,倒也達到了短暫的和諧。

  只是,衛窈窈看到興奮處,總會忍不住與人分享。

  「謝!」她下意識想喚謝辭,話一出口,又恍然回神。

  再看裴元稷連頭也沒抬一下,應是壓根就沒有聽到,她便緩緩鬆了一口氣。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裴元稷那低垂下的黑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泛起了絲絲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