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尚且來不及反應祁朝夜的前一句話,便陡然被最後一句話吸引。
她順著青年揶揄的目光低下頭去。
一下子無聲尖叫:【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髒了,救命!】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便把手中的長劍當做長刀砍了過去,羞憤交加:「死狐狸精,你去死吧!」
長劍刺中青年胸膛,卻無法再入半分。
蘇酒氣到手腕發抖。
祁朝夜沒想到她反應竟然會這樣大,面上露出一絲詫異,隨即立刻便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過是想戲弄蘇酒一番,就連下意識的反應,他自己也未能控制。
兩隻狐狸耳朵一下子輕顫起來,祁朝夜面上也覆了一層簿紅,眨眼間便化作狐狸原形,毛絨絨的大尾巴將自己身子裹緊,一雙如天空般碧藍的眸子深深地看了眼蘇酒,而後幾個輕躍,便消失在了灌木叢間。
只剩下蘇酒一人,看著劍鋒的一縷血跡,還難掩心頭的憤怒。
下一次要是再見到祁朝夜,她一定要砍了這個不要臉的。
真的!
千極塔外,雷雲密布。
沈忘塵卻仍負手,琉璃眸淡淡的看著緊閉的塔門,略帶幾分擔憂。
蒼紫色的身影很快來到了他身邊。
「擔心她?」蒼千雪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戲謔:「既然擔心她,為何不自己親自進去?」
沈忘塵一時並未回答。
蒼千雪倒也不惱怒,悠哉悠哉的從儲物空間中掏出一個寬大座椅,隨意灑脫的坐在上面,又長袖一揮,面前便多了一張桌子。
桌上兩杯清茶,熱氣氤氳。
他兀自端起一杯,輕啜一口,目光落在了緊閉的塔門前。
她此刻,想必正在過清錄簿吧?
那是一個極溫柔的器靈,並不會為難於她。
不過,以小丫頭那性子,若是得知自己的死期,怕是得心裡哭哭啼啼好一會兒。
蒼千雪唇角不覺輕勾。
琉璃眸靜靜的落於他身上,青年薄唇輕抿:「你當真信那所謂卦言?」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蒼千雪卻聽懂了。
端茶的手一頓,他唇邊現出笑意來,漫不經心:「為何不?」
沈忘塵長眉蹙起,略帶不悅的看向他:「倘若你非真心,便不要接近她。蘇酒性子單純——」
他話音未落,紫衣男子鳳眸直直射向他,聲音仍然是帶笑的,語氣卻嘲諷:「沈仙君是在以什麼身份同我說這句話?」
「師尊麼?亦或者是——」
他還未說完,沈忘塵陡然變了臉色:「荒唐!」
他唇瓣輕輕顫了顫,目光不自覺的移開,嗓音清冽:「我與她是師徒,你莫要口出謬言。」
蒼千雪瞧著難得慌張的男子如今露出這般心緒不寧的情緒,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倏然笑了。
「沈仙君與其同我說這話,倒不如好好想想,你的大弟子做了什麼。」
他輕描淡寫的道:「若是座下師兄妹喜結連理,想來沈仙君定會很開心的,是吧?」
長眸含笑,望向沈忘塵。
滿意的看著青年修長身影瞬間頓住。
*
「蘇酒,蘇酒,快醒醒,七點五十啦,我們早八得遲到了,趕緊起來!」
迷迷糊糊中,蘇酒被一隻手晃醒。
她睜開眼,面前是大學舍友年輕的臉,帶著焦急。
「我的天,你今天怎麼回事,睡得像個豬一樣,三個鬧鐘都沒叫醒你。」
見她坐起,舍友忍不住吐槽,而後扯了還在懵懵發呆的她一把:「不是,還發呆啊?趕緊起了。」
「哦哦。」於是蘇酒手忙腳亂的下床,胡亂洗了把臉便背上書包出門。
今天不光有早八,還是一整天滿滿當當的課。
等到六點半下課,蘇酒已經整個人失去了精力。
「我要死。」
她趴在宿舍長桌上,忍不住哀嚎。
同樣是上了一天的課,舍友卻精神奕奕,站在鏡子前換衣服,要和男朋友出去過周末。
走之前還不忘捏捏蘇酒的臉蛋,笑:「我們小酒也趕緊找個男朋友,正是二十一朵花的年紀,可別白白耗在宿舍里。」
蘇酒無力的擺擺手:「我的老公是紙片人,三次元男人——」
她呵的笑了一聲。
舍友不再多言,留給她咣的一聲關門聲。
宿舍里安靜下來。
蘇酒坐在桌邊,明明是和以往一模一樣的環境,她卻平白覺出幾分陌生來。
為什麼呢?
蘇酒困惑的站起來圍著宿舍轉了一圈,然後坐到了床邊。
她沒得出答案,乾脆躺到床上擺爛。
想不出來拉倒,人生何必有那麼多為難自己的事情。
想通了的蘇酒美滋滋的打開了夸總,在熟悉的海棠花頁面瀏覽了一圈,眉毛皺了起來。
不是她說,最近花市文的質量真不咋地,不是太清水就是太葷,怎麼就沒有葷素搭配合理的文呢?
蘇酒訕訕褪去,刷了會兒抖總,無聊睡覺。
這就是女大學生的一天。
周末如是。
周一,蘇酒照常去上課,卻意外接到了家裡人的電話。
她是獨生女,家裡父母只有她一個女兒,這次給她打電話,也只是因為想見她一面。
趕了中午放學下班高峰期地鐵的蘇酒氣笑,可看著爸媽期期艾艾的眼神,可一桌子她愛吃的菜,她還能說什麼呢?
畢竟當初說要鍛鍊獨立性,一去學校就半學期不回家的人是自己,爸媽是女寶爸媽,幾天不見她就眼淚汪汪,這麼久沒見她,可不得想死她?
蘇酒嘴上抱怨,心裡卻甜滋滋的。
周一一整個下午加周二早上沒課,蘇酒吃了晚飯,美滋滋去浴室洗澡。
老媽進來一趟,說要給她搓背,被蘇酒斷言拒絕:「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她氣的臉頰鼓鼓,拿雙手護在胸前。
老媽寵溺的笑著,把洗的乾乾淨淨的睡衣放到浴缸旁,柔聲道:「那乖寶自己洗,媽媽去給你切水果,床單是昨天剛洗乾淨的,還有臥室,都打掃過,床前噴了你喜歡的香水……」
「知道了知道了,」蘇酒撇了撇嘴:「老媽,水都涼啦,求你快點出去吧!」
她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
老媽無奈的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走了出去。
蘇酒痛痛快快的泡了熱水澡,從浴缸中起身,突然「咦」了一身。
她的手腕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根紅繩?
蘇酒有些不解,手指在上面繞了圈,想要將那紅繩解開,卻怎麼樣都找不到打結處。
「奇了怪了。」
蘇酒不信這個邪,乾脆坐回浴缸里研究起來。
紅繩簡單卻精緻,上面還穿著幾個極小的紫金珠子,蘇酒見解不開紅繩,乾脆捏住了那幾個珠子。
頃刻間,一抹紫色身影出現於腦海之中。
「小蘇酒。」
他在笑,朝蘇酒伸出手。
「回來,那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男子嗓音低沉而成熟,是蘇酒平時聽廣播劇聽到一定會腿軟的那一種。
可此刻,她卻微微愣了愣。
因為這道聲音,莫名的熟悉。
熟悉到,她仿佛就和聲音的主人說過話。
可明明,蘇酒人生的前二十年,與異性的接觸,僅僅限於父親和班上男同學。
要真有這樣一位,她肯定不會忘記。
蘇酒晃了晃腦袋,只當是自己的幻聽。
什麼叫回來,那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這裡是她家,怎麼就不是她待的地方了?
可笑。
解不開紅繩,蘇酒乾脆搖搖頭站起來,不再自尋煩惱。
反正就是個小手鍊,戴著拉倒。
她走出了浴室,吃了老媽切的水果,快快樂樂的在自己兩米寬的大床上睡覺。
不用在宿舍擠0.9米寬的床,聽舍友比雷聲還大的呼嚕聲,
蘇酒宣布,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她還幸福的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