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 章 三十八度的嘴,是怎麼說出那麼冰冷無情的話的

  蒼千雪推門而入時,屋內一片漆黑。

  唯有床榻之上,有起伏的身影。

  他聽力極好,聽出少女呼吸有幾分急促,在喘息之餘,夾雜了難忍的啜泣和抽噎。

  「師尊,師尊……」

  細細弱弱的嗓音,帶著哭腔,很低的喚著另一個人。

  蒼千雪腳步微頓,眼眸輕眯,電光火石間,想通了一切。

  原來小蘇酒,喜歡的竟是那個木頭呆子啊!

  想起那字字句句懇切表白的青年,再想起那日情願在他長槍下身死,都要不管不顧去親吻少女的少年,蒼千雪沒忍住,哼笑了一聲。

  有一種看了場大鬧劇的感覺。

  合著一個兩個都給人表白,結果小丫頭心底裝的還是她師尊是吧?

  蒼千雪舌尖抵了抵後槽牙,又想笑慕雲卿和墨臨自作多情,又想笑自己。

  多荒唐一事。

  他走到了床榻旁,垂眸看去。

  那日他送的那一身華美衣裙被蘇酒疊的整整齊齊,放到了一旁。

  少女只穿了身雪白的裡衣,一頭青絲披落,斜躺著,一隻手撐在臉頰下,另一隻手卻似是格外痛苦般,揪著胸前的衣領。

  巴掌大的小臉,已經被淚水浸濕。

  「師尊……」

  她尚且在哭著喊另一個人。

  蒼千雪漠然聽著,在她床榻旁坐了下來。

  沾染了晚間霧水的寬袖不可避免的掃過少女的手臂,她一下子伸出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師尊~」

  柔軟溫熱的身軀貼了上來,如蛇般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滾燙的氣息盡數打在了蒼千雪胸前。

  他沒動,任由少女貼著他的身體笨拙而不得章法的討好著,一雙黑眸光線暗了下來。

  恍惚間,蘇酒以為自己看到了沈忘塵。

  他坐在她床邊,正俯身在看她,那張素來如冰雪般的面容上,露出了春雪融化的笑容。

  「小酒。」

  他的嗓音依舊清冷,可語氣那樣的低沉喑啞,以至於那抹清冷都沾染上了欲色。

  微涼的手指,從她臉頰滑落,停在她唇瓣旁,微微一頓。

  蘇酒難耐的張開唇,祈求他:「師尊……」

  可那冰涼的指卻無情的往下,滑過她的脖頸,停在衣襟前。

  雪白的衣襟輕巧的被撥弄開,那隻手鑽了進去。

  蒼千雪眼眸微闔,看著少女拉著自己的手,停在了胸前。

  「摸摸我……」帶著顫音的女聲,如此乞求著。

  柔軟的唇瓣在他面上胡亂蹭著,如花似果的女兒香在鼻尖炸裂開,馥郁到幾乎讓人迷亂。

  蒼千雪喉結劇烈的滾動著,手指輕輕合攏。

  懷裡的少女於喉嚨間溢出一絲輕喘,那樣嬌媚,不似白日。

  即將合攏的手掌,猛地抬起,快准狠的點於蘇酒胸前,隨即五指張開,眼中划過一絲冷意,用力一抓。

  一道夾雜著黑色的紅色霧氣從蘇酒胸前湧出,頗為狼狽的往門口逃竄而去。

  然而蒼千雪動作何等的快!

  那霧氣才離開掌心不過幾寸,便猛地發出一聲尖叫,隨即爆炸開。

  蒼千雪長袖揮起,將少女整個身子都護在了懷中,目光冷凝的看向那霧氣。

  爆炸開的霧氣里,傳出一道妖嬈嬌媚的女聲來:「蒼師叔,您當真是好狠的心啊~」

  明明還是蘇酒的聲音,卻全然不是她的語氣。

  蒼千雪眉心一跳。

  「魔女鳶夭?」

  說出這個名字,他自己都有幾分不可置信。

  抱著少女的手臂,下意識的收緊了。

  蘇酒吃痛,悶哼一聲,眼睫顫動起來。

  蒼千雪連忙一指點在她眉尖,讓她再次昏睡過去。

  那團霧氣中傳出幾道笑音來:「師叔好聰明呀,師侄我可真是佩服呢~」

  一模一樣的聲音,卻聽的蒼千雪格外厭惡。

  他擰眉不語,冷冷的盯著那團魔氣,心中思緒翻湧。

  魔女鳶夭不是早在上古時期便已經隕落了嗎?為何又會有一絲神魂寄生於小蘇酒體內?

  她今日突然現身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為何要放大小蘇酒心中對沈忘塵的情感?

  她,或者說,魔界,究竟想幹什麼?

  只是單純的,打開封魔陣,放魔族出世麼?

  蒼千雪敏銳的想,或許不止如此。

  那團霧氣見他不理自己,光亮也微微暗了下去。

  可如蘇酒般的嗓音再次傳來:「師叔,我們會再見面的呢,下次……」

  剩下的話並未說,那團霧氣便陡然消散。

  月光自窗外照入,屋內清寂如往常,仿佛一切都只是蒼千雪的錯覺。

  他下意識的,抱緊了懷裡的少女。

  蘇酒只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特別亂七八糟又冗長的夢,她醒來的時候,額頭還有點悶悶的脹痛。

  一個白衣少女端著托盤,剛剛從她床前起身,見她睜眼,頗為驚喜道:「咦?蘇道友你醒啦?」

  蘇酒有點懵,摸了摸腦袋:「嗯……」

  話音未落,那少女便快步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招手:「掌門師叔,師父,長老們,蒼尊者,蘇道友醒了!」

  蘇酒眨眼間,眼前站滿了人。

  十幾雙眼睛盯著她。

  蘇酒一下子汗流浹背了。

  不是,她就睡了一覺,這個世界是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嗎?

  【比如說,終於發現我可以拯救世界了?】

  蘇酒腦洞大開的想。

  人群之中的蒼千雪沒忍住,低聲笑了一聲,隨即便咳嗽起來。

  喉間湧起血腥味來,卻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師叔,苗宗主……」

  蘇酒被一群人這麼看著,心裡難免不安,目光下意識的落到了蒼千雪身上,指尖微動。

  蒼千雪眼底划過一絲微弱笑意,緩步走過去,不動聲色的將衣袖垂下給她牽著,溫聲解釋:「你已經昏迷了五日了。」

  蘇酒震驚:「啊?」

  她不就是睡了一覺麼?

  苗渺看了眼蒼千雪,眉頭微不可見的一蹙,而後看向蘇酒,走到她身前:「伸手。」

  蘇酒連忙將手腕伸出去。

  苗渺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變得難看。

  蘇酒一顆心提了起來。

  別告訴她,她又該死了?

  不過還好,苗宗主放下手,第一句話是:「尚好。」

  蘇酒一顆心臟落下去一點。

  苗渺便道:「沒死在我的靈妙宗里。」

  蘇酒瞪大了眼睛,無辜的看著苗渺。

  【苗宗主她三十八度的嘴是怎麼說出這麼冰冷無情的話的?】

  她十分震撼。

  然而令她震撼的還在後面:「你若是再不趕緊帶她回去,恐怕毒性入心脈,她就得死在你們乾元宗了。」

  蘇酒:「……」

  毀滅吧。

  蒼千雪眉頭緊鎖,看向苗渺。

  「可我已經將她體內的毒轉移到了我身上——」

  苗渺無情的打斷了他:「我說過,這個情毒詭譎之處在於,你緩解三分,它會回卷六分。就算你將所有的毒轉移到了自己體內,它也會在蘇酒體內,成倍增長。」

  蒼千雪臉色微白。

  那夜他從蘇酒體內將鳶夭那一抹神智趕出後,才發現蘇酒是再次毒發。

  蒼千雪先前見過沈忘塵為蘇酒驅除情毒,因此以為只要將她體內的情毒轉移出來便可以了。

  可他卻並不知,轉移這情毒需得雙方赤裸相對,修為高深之人以身化毒方可。

  蒼千雪用了一夜時間將蘇酒身上的毒盡數轉移到了自己身上,本想借他能自行排出毒性的體質來驅散這情毒,不料到最後來,竟是害了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