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哪怕皇宮裡發生了再多的事情,可這座京城裡的人們卻仍自顧自的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
或者平靜,或者熱鬧,
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蘇姑娘,您的餛飩。」老闆端著兩碗餛飩走過來,目光好奇又小心翼翼的落在蘇酒身旁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紫衣,身材高大修長,渾身上下氣勢閒適悠然,那雙鳳眸清淡一眼瞥來,便含著無盡的威壓,叫他莫名有些軟了雙腿。
他連忙收回視線。
「殿下沒同你一起來嗎?」老闆多嘴問道。
蒼千雪一手支頤,目光看過來。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話,蘇酒卻被他看的莫名有幾分不好意思。
她扭頭,給蒼千雪解釋:「先前我與師兄剛到京城,師兄帶我來這裡吃過,他家的餛飩很好吃。」
說起這個,老闆便自得的抬了抬下巴:「那是,我家餛飩,可是開了四十多年的。」
蒼千雪含笑點了點頭:「既然是你師兄推薦的,那想必是味道不錯。可惜了,他來不了,只能師叔陪小蘇酒來吃了。」
修長手指輕輕捏住筷子,在碗裡攪拌了一下,眼尾輕抬:「看樣子小蘇酒似乎並不希望是師叔陪著你呢。」
蘇酒連忙搖頭:「哪兒有,能和師叔一起吃飯是弟子的榮幸。弟子只是覺得,」
她話音微頓。
那老闆很有眼色,得知蘇酒身旁這氣勢非凡的男子是她師叔,很快便退了下去。
明明那日很好吃的餛飩,蘇酒卻有些食不知味。
她放下筷子,目光看向皇宮之內:「師叔,你說,師兄他還會和我們一起回不道山嗎?」
慕斯安勾結魔道妄圖永生,慕雲卿哪怕是為了黎明蒼生,也不會放過他。
而如今皇室凋零,剩下的皇子不是年齡尚幼,便是資質拙劣,難當大任。
而璃朝對外並不太平,對內又有世家專權,除了慕雲卿,無人再能擔此大任。
他是會為了他的天下百姓,放棄修道成仙,
還是會選擇繼續和她回不道山?
蘇酒不知道。
在原來的劇情之中,他已然同師尊有了肌膚之親,可即便如此,在消滅皇宮中的魔族後,他還是選擇了留下來。
蘇酒想,或許他這一次,也會是同樣的選擇。
蒼千雪一手捏著袖子,另一隻手夾起一隻餛飩,慢條斯理的放入嘴中。
蘇酒手背撐著下巴,幽幽的嘆了口氣。
【雖然但是,或許師兄留在這裡,對他來說算是一件好事?畢竟那本無字天書中說什麼妖魔當道。如果師兄不回不道山,這一切也就同他無關了。】
這樣想想,蘇酒心裡好受許多。
聽著少女字字句句為慕雲卿擔憂的心聲,蒼千雪手裡的餛飩,一下子就不香了。
他放下筷子,不大的動靜,蘇酒卻立馬看了過來。
「師叔?」她眨了眨眼:「吃好了?」
【咦?師叔怎麼臉色有點難看?是餛飩不好吃麼?】
蒼千雪扯了扯唇角,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蘇酒被迫起身。
她也不知道蒼千雪要帶她去哪裡,只見青年一身紫衣,大步於人群之中穿行,可即便如此,他也在一手護著她的肩膀,不讓她被人潮擠到。
穿過潮水般的人海,蒼千雪帶著蘇酒,停在了一處金碧輝煌的建築前。
「祭永樂大帝廟?」
蘇酒念著金色牌匾上的字,微微一怔。
這個永樂大帝,怎麼看上去這麼熟悉?
不等她多想,蒼千雪已經帶著她走了進去。
哪怕已經是夜晚,道館裡頭仍然有不少人。
一個白鬍子的老道長坐在一旁,拿筆在寫著什麼。
而道館最中間,便是一個足足有三人高的黃金人像。
蘇酒仰起頭,看不清面貌的人像一手持弓,手臂微垂,另一隻手中則拿長槍,長槍上的紅纓雖是黃金做成,卻格外精雕細琢,每一根流蘇都纖毫畢現。
金色鎧甲,紫色長袍,蘇酒立刻便想到了身邊的人:「這是師叔嗎?」
她難免震驚。
蒼千雪輕抬下巴:「九百九十八年前的我,登上帝位第二年,率兵前往東瀛,短短三月內滅亡此國,收服此島,而後繼續槍指西方,直到將馬蹄所到之處踏盡,方班師回朝。」
那時,是他登帝位的第三年。
也是那一年,他征服了全世界,江山,美人,權利,金錢,應有盡有。
他以為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他得不到的東西。
直到那個凡人國師批語,終此一生,他都將不會得到自己所愛之人。
於是他問:「那她在哪裡?」
國師只是摸須而笑:「她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但她終究會來到。」
「只是,她的到來,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對於陛下,對於她,皆是如此。」
那時二十八歲的蒼千雪不信,他自負而驕傲,不屑一顧的笑了。
「若我得不到,便殺了她。」
他輕描淡寫的道:「她的人或者心,我總得留下一個。」
如今時隔九百九十八年,蒼千雪看著自己得勝歸來之日的金像,再次想起了這句話。
他偏了偏頭,看著直到自己肩膀的柔弱少女。
她雙眸微亮,帶著無盡的驚嘆和仰慕看著他。
「師叔好厲害。」
【我去!這不就是我那死去的老祖宗嗎?但凡有你活在我那個世界,我還用辛辛苦苦的學習那該死的英語四六級嘛?!還有那可惡的小日……子過的很不錯的鬼子!】
【遇上我蒼師叔,你們就等死吧!!!】
明明心聲那樣跳脫有趣,偏偏面上一片乖巧。
蒼千雪看著這樣的少女,只覺得她的心口不一,當真是有趣且可愛。
於是那年說的話被他壓下。
他怎麼捨得真的有趣的小弟子死呢?
他會讓她留在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