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卿面色帶了幾分憂心,看了眼蘇酒,又看向蒼千雪,眼底帶了一絲希冀:「師叔此番出門,莫非是找到了解毒之法?」
蒼千雪輕嘆一聲,微微搖頭:「倒也不算是解毒之法,不過比起毫無頭緒,起碼也算有了些線索。」
他話題斗轉,問道:「你們可曾聽過妖界萬象城的琅環閣?」
祁朝夜睫羽輕顫,並未做聲,只靜靜的聽著蒼千雪說。
「我這次去了趟妖界,聽妖王說琅環閣內有一處可解世間萬毒的靈泉,或許能對這『三日紅顏』之毒有幾分緩解作用。只是聽聞這琅環閣非有緣之人不得入,我在萬象城中打聽了幾日,也並未找到入口。或許還得蘇酒自己親自前去看看。」
蒼千雪將目光看向蘇酒,見少女有些怔然的看他,眼底有幾分憂慮。
「倘若我也找不到呢?」
蘇酒喃喃道,她可是在原文裡從未聽過這個所謂的「琅環閣」啊。
蒼千雪聽見她的心聲,不由也默然一陣。
他原本還以為蘇酒會不會清楚一些呢。
幾人安靜之間,沈忘塵語氣格外平靜,淡聲道:「將妖界翻個底朝天,我還不信找不到。」
蒼千雪凝眸看他,見沈忘塵神色鎮定,全然不似說笑,好一會兒才忍不住,悠悠一笑。
「你師尊說的是。」他瞧著蘇酒,緩步走過來,哄小孩兒似的,抬起手輕輕一摸她發頂,悠然道:「有師叔和你師尊在,不怕。」
以兩位大能的實力,這三界之中,也確實不會有什麼人或者東西,能攔住他們。
蘇酒略微放下心來。
確定要蘇酒前往妖界,眾人便又商議起何人陪她前往一事。
蒼千雪指出慕雲卿來。
「我最近需查探封魔陣一事,恐抽不開身。剛好,那道丹方後半張的線索在如今的璃朝,小雲卿,你曾經是璃朝太子,如今的璃朝皇帝是你的弟弟,那裡你應當最熟悉,那便勞煩你,陪小蘇酒去一趟,如何?」
慕雲卿自然不會拒絕。
「同師妹有關的事,我本便義不容辭。」慕雲卿溫聲道,「請師尊和師叔放心,弟子絕對保護好師妹。」
沈忘塵淡淡應了一聲,目光看向蘇酒,似乎是想說什麼,可盯著她看了半晌,卻也不曾說出一句話來。
倒是蘇酒,頗為體貼的靠近他,軟聲喚他:「師尊。」
沈忘塵眉眼間的冷意盡數融化,琉璃色的眸子裡帶了幾分溫情,冰涼手指輕撫過她雋麗眉眼,嗓音雖冷,語氣卻格外柔和:「遇到危險,便捏碎這塊玉珏。」
他低眸,將一塊巴掌大的白玉佩戴於蘇酒腰間,又抬眸看她,好一會兒,才輕聲道:「隨你師兄去吧。」
蘇酒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今天的師尊還挺奇怪。
嘴上說著去吧,一隻手卻還拽著她的衣帶。
蘇酒動了動身子,有些尷尬。
「師尊……」
【不是,你先把我衣帶子鬆開啊!】
沈忘塵指尖微松。
他自然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在此之前,蘇酒也曾出過很多次遠門,他心底雖有對她的不舍擔憂,卻也能很好的放手,讓她去鍛鍊自己。
可自從前幾日,他親眼看見蘇酒被墨臨壓於身下親吻,就在他的那張床上後。
這幾日來,他的眼前便總是會晃著蘇酒的身影。
她躺在他的床上,被親吻到眸底含霧,眉眼潮濕的模樣。
不僅是白日。
還有夜晚……
將那些紛亂的思緒壓下,沈忘塵逼著自己鬆了手,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去吧。」
蘇酒抬手行禮,又同蒼千雪告別,方和慕雲卿並肩走出。
殿內剩下蒼千雪和沈忘塵,以及祁朝夜三人。
沈忘塵很快恢復好神情。
如今魔界已經開始動作,祁朝夜身為妖界之人,打探清楚他的態度,是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的關鍵。
沒有太多時間留給他去揣摩清楚心底的那些奇怪和異樣。
只可惜祁朝夜向來慣常打馬虎眼,哪怕是到了如今,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態度,沈忘塵和蒼千雪試探不出什麼,怕反過來讓他察覺出什麼不對勁,對蘇酒不利,只得讓他先離開。
待祁朝夜出了不道殿,那面上的笑容很快便消失。
那張濃艷張揚,極致嫵媚耀眼的面容上,露出幾分什麼都不看在眼底的冷。
或許,他的身份暴露了。
祁朝夜漫不經心的想。
不出意外,應該就是蘇酒。
這個平平無奇的,曾經甚至沒有被他放在過眼裡的小師妹。
祁朝夜握緊手中的百雀仙,狐狸眼中露出一絲殺意來,很快又消失不見。
蘇酒這個人,也許比他所想像的,更有意思一些。
她知道的東西,好像比他意料之中的還要多。
既然如此,她到了妖界,那就得多留幾日了。
從乾元宗至妖界邊境,慕雲卿和蘇酒花了三日時間。
兩人已至妖界萬象城外的迷霧森林之中,再穿過這片林子,便是萬象城。
前兩日城內突然穿成了琅環閣入口的線索,聽說那宛如海市蜃樓的琅環閣竟然在萬象城中出現,並且每日會接收三名有緣人。
得知這個消息,慕雲卿和蘇酒便風雨兼程。
要看就要到萬象城了,可蘇酒卻突然再次毒發。
明明她前些日子在爆發了第二次「三日紅顏」。
慕雲卿傳信回去,可沈忘塵和蒼千雪如今卻深入封魔陣之中,並沒有回信於他。
好在這次有慕雲卿先前煉製的丹藥,一直到下午,蘇酒狀態都還勉強可以。
慕雲卿卻不放心。
「等我們出了這片林子,師兄便幫你傳送一些靈力……」
蘇酒搖頭。
雖然周身還是很熱,但她起碼能保持幾分清醒。
「不必麻煩師兄,這毒等過了午時,就又會蟄伏起來……再說了,我現在,勉強也還能忍……唔。」
蘇酒輕哼一聲。
慕雲卿連忙伸手將她扶住,手掌心碰到她的肌膚,才察覺那薄薄的衣物下,蘇酒渾身熱的嚇人。
慕雲卿險些急出汗來:「師妹,再等等……」他突然聽到一陣水流聲,心底一喜,顧不得太多,將蘇酒半抱入懷中,便朝水流聲處走去。
前面不遠處,便是一條河流,河水清越。
慕雲卿將蘇酒放至河邊石頭上,從兩人交握處將清涼的靈力傳輸過去。
蘇酒清醒幾分。
「師兄,我沒事。」她盯著那一看就知道會很涼快的河水,心底有些迫不及待,將裙擺綁至腰間,把底下的褲子挽起,輕輕推了把慕雲卿:「我下去泡一會兒就好,你在岸邊等我吧。」
慕雲卿不放心:「你可以嗎?」
他想扶著蘇酒下水,可又覺得哪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妹,也是男女授受不親的,便僵持住了。
蘇酒臉頰燒的發燙,也顧不得慕雲卿的什麼不自在,乾脆一把推開他,自行走到了河流最深處。
冰涼的河水穿過她滾燙灼熱的肌膚,帶來一陣陣的清涼。
那股從身體內里傳來的,幾乎要把一切都焚燒殆盡的難受感覺終於在慢慢褪去。
蘇酒長長的吐了口氣,有些疲憊的合上眼。
慕雲卿站在岸邊,瞧見蘇酒臉色慢慢恢復了平靜,總算也微微放下心來。
可一顆心還是提著。
蒼師叔和師尊遲遲沒有消息傳來,而蘇酒身上的毒也開始出問題,慕雲卿本還以為,起碼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自己是可以應付的來的。
更何況,還有根據那半張丹方煉製成的丹藥。
可萬萬沒想到,蘇酒這毒竟然爆發的如此猝不及防。
明明就在前幾日,是已經爆發過的。
慕雲卿百思不得其解。
他正思索間,突然覺得身後安靜的詭異。
慕雲卿心底一驚,連忙回過身去。
只見身後河面上氤氳著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河水流淌之聲依舊,卻聽不見任何有其他人存在的動靜。
慕雲卿忙飛身至河面上,可那河面上,哪裡還有什麼身影。
只剩一片霧氣。
本該在的人,早已經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