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家的小娘子(七)

  「半夜的時候,村民們注意到一片火光,本以為是小孩子的玩鬧,沒想到那火卻愈演愈烈,等眾人匆匆趕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李大夫心底一緊,這火,李鐵柱剛上戰場,就發生這般事,難道?是那人回來了?

  殘檐破壁,嶄新的房屋紛紛化為黑色的木炭,上面的水漬痕跡明顯,應該是眾人滅火時所留下的痕跡,「人怎麼樣了?」

  「李大夫,這裡。」李家十餘口人躺在地山,衣衫染上了黑灰,臉上黑乎乎的,黑灰痕跡明顯,十餘口人只剩下李榮一家還有一絲氣息尚存,李大夫連忙打開醫藥包,為李榮一家三口醫治。

  李榮被父母保護的極好,只吸入極少的黑煙,李大夫指尖按在他身上,往他嘴中塞入一顆黑色藥丸,灌下水後,不一會兒,李福咳嗽著醒來,瑟瑟發抖的模樣,對昨晚的那場火還歷歷在目。

  「孩子怎麼樣?」李福鼻涕泗流,抽噎著說不出話來,直到看到躺在地上的爹娘,跪在李大夫身前,不斷的磕頭,本就烏黑的額頭更是漫出血痕,「大夫,救救我爹娘,救救我爹娘。」

  李大夫扶起李福,這才起身看其他人。

  一一把脈,李大夫微微搖頭,寂靜的李家村,只剩下李福撕心裂肺的哭吼聲,一夜之間成為孤兒,想來是誰都不能承受,村民眼中帶著憐憫,雖然陳三娘人很是極品,但是,李家其他人還算是不錯,這般突然丟了性命,眾人都不怎麼能接受。

  李家的事情喬丹青並不知曉,溫軟的馬車,水果糕點樣樣不少,撫在手中的柔軟觸感讓人舒適的很,然而,喬丹青心中一片澀然,大黑與二黑徘徊在她周身,似是在安慰她,喬丹青小手撫摸在大黑的額上,寧臻的話如影隨形,「青兒,你放心,我給你的承諾,定會一分不少的贈與給你。」

  「至於李家的那個男人,你放心,戰場千變萬化,他也撐不到回來的時日。」

  跌跌撞撞半個月,喬丹青望著那巍峨的寧國公府,心底一片悵然,她又回到了這個意圖埋葬她一生的地方,豺狼虎豹,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又能如何,處處忍讓,退避三舍,只為保留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平靜的眸子綻放出璀璨的煙火,稍縱即逝,既然,又將她帶入這個牢籠,那麼,就別怪她鬧得天翻地覆。

  「幾月不見,連寧國公府的門都不敢進了。」寧臻調笑著,試圖握住她的柔荑,被喬丹青偏過,「表哥,男女授受不清,以後還請表哥自重。」

  沉穩的步伐,喬丹青一步一步的踏入寧國公府,端莊的姿態自帶一種卓越的貴氣。

  「老夫人,世子爺將待在莊子上的表小姐帶回來了,現在正在門外候著。」門外的小丫鬟湊到寧娟面前, 寧娟報給老夫人。

  手中的圓潤佛珠在粗糲的指尖滾動著,老夫人動作一頓,「丹姐兒回來了,久久未見,甚是想念,帶丹姐兒進來。」

  「外祖母,外孫女不孝,未在外祖母身前伺候。」喬丹青跪在地上,淚眼迷濛,一顆珠子落下,漂亮的眼眶泛紅,憐惜盡顯,老夫人扶起喬丹青,忍不住的抹掉眼角的淚,雙手撫在她的肩膀,「丹姐兒,我的兒。」

  一陣寒暄,寧彩奉上清茶,喬丹青坐在她的下首,祖孫共處一堂,其樂融融。

  從松竹園出來,喬丹青款款的往自己的院子蓉園前去,蓉園的取名,是因為喬丹青母親的名字中有一個蓉字,老夫人甚是想念,所以才取名為蓉園。

  蓉園的院子不大不小,喬丹青一人住正好,卻極為偏僻,在正堂的最左側,喬丹青稍稍走了一刻鐘才到達蓉園,一走進蓉園,淡淡的竹香瀰漫出來,喬丹青面上一松,眼睛帶著些許的酸澀,成為李鐵柱的妻,她以為,她再也不會回到這裡,周轉波折,她竟是又回到這熟悉的地方。

  稍稍吸了吸鼻子,綠環淡笑著走了過來微微福身,「表小姐,夫人知曉你回來,想的甚緊,特意派奴婢過來看看。」明目張胆的挑釁,喬丹青知道,綠環這是在諷刺她不知禮數,回來都不知曉去夫人那請安。

  「多謝綠環姐姐提醒,舟車勞頓,我身上髒得很,本想著清理好再去給夫人請安,既然綠環姐姐如此說了,那丹青也不得已而為之。」

  綠環臉色一白,這話若是傳了出去,只會說她這個丫鬟不知禮數,欺壓表小姐,落井下石,「表小姐可折煞奴婢了,奴婢還有事,這就不久留了。」再次福身,綠環跑似得離開了蓉園。

  「小姐,你總算回來了。」芷柔聽到聲音,跪在喬丹青面前,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下,「都是奴婢的錯,那時若非奴婢安分守己,小姐也不會遭此難。」

  「無礙,芷柔,有事等進去詳談。」喬丹青被送去莊子,一是因為寧輕的陷害,二是權靜的放任與特意為之,三則是芷柔的不甚,讓人鑽了空子,才讓本就不喜歡她的老夫人厭惡。歐歐電子書 .

  老人家迷信,無非就就是見不得骨肉相殘,煞星啥的,為了讓喬丹青前去莊子,權靜也是不遺餘力,特意找了一個道士,說是喬丹青會阻礙府中人的仕途,最好送去莊子避上一避,這不,順勢而為,喬丹青便只有如此,只是,寧輕不願這般便宜她,派人偷梁換柱,賣給了牙婆。

  芷柔細談了她不在的這端時日府里發生的事情,喬丹青靜靜聽著,不發表言論,茶葉翻滾而上,喬丹青靜靜看著隨波逐流的茶葉,嘴角綻開肆意的笑容,寧輕愛慕三皇子夜嗔,傳聞三皇子夜嗔俊美如斯,常年帶著面具,無人看過他的真實面容,寧輕只是輕輕一瞥,就芳心暗許,這,八卦料十足。

  喬丹青簡單洗漱了下,換了一件嫩色的青衫,黑亮的髮絲上只有一根簪子,素雅的顏色更襯得她膚如凝脂,仿若輕輕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娘,喬丹青那個賤人竟然又被大哥給帶回來了,大哥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明明都被賣給牙婆了,還帶回來,豈不是丟寧國公府的臉。」寧輕的一張臉嫉妒的近乎扭曲,本以為除掉了心腹大患,但,時隔幾月,又讓她逃回來了,相當她嫂子,簡直是白如做夢。

  「輕兒,你是愈發口無遮攔了,十幾年來的教養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寧輕望著權靜那冷峻的臉,心底發憷,是她慌了,自亂陣腳,微微垂頭,」娘,是我錯了。「

  「這才對,有娘在,那小賤人永遠不可能成為你嫂子,一個妾倒是可以。」

  「不,只要她留在寧國公府一天,我就不舒心。」寧輕恨得牙牙癢,她與喬丹青好像是天生氣場不和,從見面的第一眼開始,她就有種想要毀滅她的衝動。

  「輕兒,小不忍則亂大謀。」

  綠環撩起帘子走了進來,「夫人,小姐,表小姐過來了。」

  「讓她進來。」淡淡的一瞥,綠環心底一凜,斂下眸子,微垂腦袋走了出去。

  「夫人,五妹妹,幾月未見,五妹妹愈發美了。」喬丹青款款而來,氣質如竹,朱唇不點而紅,柳葉眉微抿,一瞥一笑都帶著勾人的氣勢,明明淡雅如竹,卻又媚眼如絲,兩種衝突的氣質結合在一處,竟顯得格外的和諧,寧輕指尖緊握,眸底的嫉恨深埋,似乎下一秒就要呼之欲出。

  「丹兒,久未相見,也愈發美了,年後丹兒也快及笄,是時候考慮考慮了。」喬丹青做羞澀狀,臉上紅霞漫天,「夫人說笑了,丹兒年紀還小,表哥還未娶妻呢。」

  權靜與寧輕皆是一震,嘴角帶著強烈的嗤笑,現在還敢痴心妄想,世子也是你這個孤女膽敢貪心的。

  綠環奉茶,喬丹青望著那裊裊青煙,他的身影描繪其中,僅僅半月的時間,她竟想他想的緊。

  三人寒暄半盞茶的功夫,喬丹青便起身告辭,權靜也不多留,喬丹青才剛出去,清脆的聲音從裡面傳達出來,喬丹青唇角微翹,僅僅離別後第一次見面,就這般忍受不住,那以後捲起的翻天覆地,那豈不是無能為力。

  「那個賤人,竟敢明晃晃的耀武揚威,真以為哥哥會娶她為妻。」寧輕嗤笑著,仿若修羅般陰鷙。

  蓉園

  喬丹青手中拿著一本書,端正的坐在貴妃椅上,燭光若隱若現,寧臻的身影突然而至,他坐在不遠的榻上,摺扇微微晃動,在門窗上落下一抹殘影,「回來可習慣。」

  「還好,外祖母待人極好,夫人與五妹妹笑裡藏刀,我甚是歡喜。」喬丹青翻過一書頁,至始至終都未曾看過他一眼。

  「伶牙俐齒的丫頭,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你還有這種特質,看來,以前是我看走眼了。」寧臻扣住她的下巴,喬丹青被迫盯著他的臉頰,寧臻長得卻是俊美,沒有李鐵柱的冷峻,反倒帶著痞痞的玩味之意,「表哥,我記得進入寧國公府之時,我說過,請自重。」

  喬丹青甩掉他的手,「時間不晚,表哥還是趁早走為妙,免得傳出什麼不實的流言,可別害了我,表妹還要嫁人,即使是寄人籬下的孤女,相信夫人也不會將我安排的太差。」

  「嫁人。」寧臻眸底帶著濃厚的陰鷙,似是被這兩個字給刺激到,「我說過,你的承諾我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