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家的小娘子(六)

  喬丹青眉頭上揚,染滿紅暈的臉頰閃過一絲羞澀,及腰的黑色髮絲籠罩住白皙的身子,她身形嬌小,香肩微露,這也難怪李鐵柱方才的濃厚不舍。

  門被打開的瞬間,李鐵柱笑嘻嘻的,少了以前的悶悶與淡漠,染上了幾絲人情味,其實李鐵柱的五官長得極好,英姿颯爽,精美絕倫,眉眼間帶著濃厚的英氣,若是沒有划過右眼的如蟲子般猙獰的疤痕,李鐵柱也是個俊人兒,倒也不至於二十四歲不曾娶妻。

  李鐵柱將碗筷放在她桌前,指尖輕輕地按了按她的臉頰,眸底灑進滿地的寵溺,「怎得,是為夫太過俊美,夫人看呆了不成。」

  喬丹青不自然的拿起筷子,飛快的瞟了他一眼,垂下眼瞼,「不知羞,不著調。」偶然望見牆角丟堆砌起來的糧食與吃食,喬丹青心底一沉,臉頰的紅暈變得蒼白。

  「多吃點,昨晚那般折騰,你身子定是不爽。」李鐵柱夾起一塊紅燒兔肉放在她碗中,喬丹青這才注意到,碗中盛的是白花花的米飯,顆粒飽滿,「媳婦,我們家銀子放在自家住的牆角的那個角落裡,裡面有一塊磚頭是鬆動的,我這些年來賺的所有銀子都放在那兒,你要有什麼需要用的,儘管去取。」

  李鐵柱說的每一句話,喬丹青的心就下沉一分,她抬頭望著他,在他的黑眸中,映襯出她淚流滿面的模樣,不知何時,她已經垂淚漣漣,似乎,從遇到這男人開始,她愈發的多愁善感,「媳婦,你別哭。」李鐵柱最受不得她哭,只要一看到她的眼淚,他就慌亂的不成樣子,他以為她是怕女人哭,實際上,只是對她而已。

  喬丹青抹掉臉上的淚痕,眸光冷冽,「李鐵柱,你是打算拋棄我,代替李家前去從軍,從昨兒開始,你就想好了對不對,帶我去山上,昨日的一晌貪歡以及今日的所有交代,都只是為你前去從軍做鋪墊,是否!」

  「沒有,你是我媳婦,這輩子都是我媳婦。」媳婦眸底的抗拒與冷漠還是李鐵柱第一次見到,李鐵柱有種莫名的預感,若是他不解釋清楚,可能,他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李鐵柱環住她的腰身,親昵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媳婦,我答應從軍,並非因為李家的養育之恩,或者說,從媳婦你來沒多久,我就有了這般想法,我是寒門子弟,就李家的想法,也不可能讓我去私塾,那是一筆莫大的開銷,文不成,我不想武也不就,師傅在的時候,曾教了我一絲基礎,再加上就幾年的通用,我想去戰場上拼上一拼,從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我想給你好的生活,就我現在獵戶的身份,不能給,也給不了,戰場千變萬化,是修羅場,也是繁榮寬敞大道,危險與機遇並存,你是我媳婦,我不願,你一輩子跟我活在這個小山村。」

  喬丹青感動的泣不成聲,這個男人,讓人滿意的說不出話來,她將眼淚擦在他的胸口,哽咽著,「那你就忍心放我一個人在這裡,前有狼後有虎,李家人也不是好相與的,你就不怕我被剝的連骨頭都不剩。」

  李鐵柱細細摩挲著她的臉,鼻尖相對,溫熱的呼吸一顫一顫,「你不會,只有你欺負李家人的份,你不會讓自己受委屈。」唇瓣落在她的唇上,李鐵柱滿足極了,「再說了,還有大黑與二黑陪著。」

  看李鐵柱有愈發深入的想法,喬丹青推開他的腦袋,「別鬧,我還要吃飯。」

  李鐵柱:「......」

  夜色暗沉,漫天的星辰星星點點,月光透過窗戶落下絲絲光亮,喬丹青窩在李鐵柱懷中,額上冒出細汗,小手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袖,李鐵柱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媳婦,等我回來。」

  喬丹青一夜未眠,薄薄的呼吸灑在枕套上,她知道他何時醒來,細碎的關門聲在她耳中無限放大,直到靜寂無聲,濕痕灑在脖頸,喬丹青微微睜開眸子,李鐵柱高大的身影傾瀉而下,「你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了。」心裡莫名的委屈,喬丹青癟了癟嘴唇,言語中帶著些許的埋怨味道。

  「夫人未見我一眼,我又怎忍心。」他的指尖划過她傾斜而下的柔順髮絲,心底一片柔軟。

  李鐵柱真的走了,喬丹青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心底悵然若失,似是知曉男主人的離開,大黑與二黑也懨懨的,頹廢的趴在院子裡,喬丹青垂下眼瞼,細碎的光芒沒了痕跡。

  夜色漫漫,李鐵柱不在,屋子裡格外的空曠,喬丹青坐在床上,呆呆的望著那如白晝般的月光,心底一片失落,狗吠聲忽然而至,大黑與二黑嗚咽一聲,喬丹青擔憂不已,沖向外圍,刀光劍影之下,「住手。」

  撕裂的聲音讓寧一動作一頓,她穿著麻布粗衣,黑色的髮絲被絲帶簡略的別在身後,簡潔而淡雅,相比起在寧國公府的雅致與雍容,這般打扮,更是天真爛漫,喬丹青知道寧一,他是寧臻的左膀右臂,心底猛地一沉,他才離開沒多久,寧一就來了,「大黑,二黑,過來。」

  黑狗嗚咽著,衝破重圍奔向女主人,「你來幹什麼,從寧臻送我離開開始,我與寧國公府便沒了干係,現在尋來,是何意思,我懂寧臻的意思,現在的我沒什麼奢望,只希望能平淡的過日子,告訴你家主子,忘了我,也放過我。」最新小說 .

  寧一至始至終冷著臉,眸光望向後方,暗影之中,一青色身影冒出頭來, 「丹青,你真狠心,幾月來第一次見面,竟是與我劃清干係,表哥表示很傷心。」寧臻拿著摺扇,細膩的眉頭帶著一絲春色,單薄的唇,冰涼高挺,那雙能看透人心的鳳眼微微眯起,言語中不咸不淡,卻帶著毋庸置疑的決然。

  喬丹青後退一步,大黑與二黑圍繞在一處,本想吠上一聲,在寧一那強勢的眸光中,果斷的閉了嘴,「表哥,是你主動與我劃清干係,從四月前你送我離開開始,不就是存了這種心思,表面上纏綿至極,實則......誰知道呢。」

  「我竟不知丹青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鼻翼間瀰漫的淡淡清茶味道,喬丹青下意識的抗拒,這種味道,以前是她最喜歡的,她會含羞帶怯的望著他,而現在,熟悉了李鐵柱身上帶著青草與泥土的味道,對這般,她竟是......不願。

  寧臻靠的極近,黑狗敢怒不敢言,他輕飄飄的開口,「對著這畜生,你倒是用情至深。」寧臻眸底滿滿的威脅以為,喬丹青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你想如何。」

  「跟我回家。」

  回家?她又何來的家,從父母逝世開始,她就沒了家。

  微風拂過,吹散了她心底的希冀,也彰顯了寧臻的勢在必得。

  「主子,裡面空無一人。」月色下划過一抹黑影,那人單膝跪下,朝著里端的主子回話。

  「消息打聽的如何。」淡漠的聲音讓人無端的心底一顫,黑衣人一絲不苟的回話,「二十四年前的李家人,對少主極為不善,幼時非打即罵,長大後更是將少主當成斂財的工具,四年前,因因為狩獵一事,差點命喪黃泉,是村南的大夫救了少主一命,前幾日,少主代替李家豎子去了戰場。」

  「豈有此理,李家人,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是,主子。」

  落葉無聲,一來一去,竟未曾驚動任何人。

  從李家到達李鐵柱家的小院子,陳三娘心情很好,李鐵柱上了戰場,就只剩下那個小賤蹄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李鐵柱藏著的銀子,都是她的,心裡想著,陳三娘的步伐愈發歡快了,院子裡靜悄悄的,就連平時討人厭的狗吠聲也不曾有,陳三娘心中詫異,推開院門,似是嘶啞的嘎吱聲,帶著些許的陰森之意,陳三娘推門而入,裡面空無一人,她仔細的搜尋,牆角還帶著幾隻聲息微弱的兔子與野雞,陳三娘拿著野雞與兔子就往家裡走,一個想法在腦中成型。

  隔日,村子裡便傳來了李鐵柱買來的媳婦與人私奔走了,陳三娘講的有模有樣的,言語中都是對李鐵柱的不值,自然,家裡的東西都讓陳三娘給完整的接收。

  中午吃的是燉雞,李家一群人坐在桌前,誘人的香味吸引著眾人的味蕾,李大爺一動筷子,眾人仿若強盜般,瘋狂搶奪著盆內的雞塊,李華嘴中咬著一塊雞肉,滿滿的油漬讓人覺得噁心,「娘,李鐵柱媳婦真跟人私奔了,李鐵柱也真不是個東西,這些雞與兔子味道真嫩,掖著藏著一個人吃獨食,也不管管我們這一大家子。」

  「誰知道呢,有的吃就算不錯了,還嚷嚷。」陳三娘的三角眼斜視一屋子人,李鐵柱最好死在戰場上,他們一家子就心安理得了,最好還得個撫慰金,為他們做出最後一絲貢獻。

  晨光熹微,村南的李大夫在自家院子裡撿到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裡面起碼有幾百兩的銀子,李大夫心驚的同時,也有點不解,平白無故的銀子,這般大手筆,這不是村里人。

  「李大夫,李大夫,出事了,李鐵柱的爹娘兄弟嫂子遭了難,你快去看看。」來人很急,李大夫也顧不得這銀子的出處,拿著醫包箱就往那邊趕。

  「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