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成友一看到那契書, 就知道自家攤上了大好事。
房契都拿到了,姑姑如果不是誠心, 就不會寫父親的名, 既然寫了,就代表她是真心相送的。正歡喜自己以後不用去到處找貨搬,可以留在自家鋪子裡幫忙呢, 就被親娘把自己當成謝禮送給了姑姑。
給姑姑做兒子……其實他也蠻想的。
但是……關成友咽了咽口水:「娘,我跟著姑姑, 誰占便宜還不一定呢。」
關家人:「……」
眾人很快反應過來, 女兒(妹妹姑姑)說了她那裡還有銀子, 給她做兒子, 以後她的那些東西, 不就成了過繼的孩子的?
反應過來後,關大嫂很不自在, 連忙道:「酒兒,我沒想那麼多, 我只是怕三個孩子不孝順,你暗地裡想不通, 再憋出病來……我是覺得好孩子咱們自己家也有, 肯定聽你的話。成友又機靈,能夠伺候好你,以後能給你養老送終……我真沒想著你的銀子……」
越說越覺得好像自己是故意占她便宜,關大嫂都快急哭了。
楚雲梨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沒有多想。」
關大嫂頓時鬆了口氣:「那這……給你做兒子, 你要嗎?」
楚雲梨哭笑不得:「我要去縣城,暫時安頓不下來。孩子跟著我也是吃苦。新鋪子開張,很是忙碌。先讓他在這裡幫忙,等我安頓下來,帶他去縣城見識一番也可。但認親之事……以後再說吧。」
關酒兒知道兩個外甥都是好的,上輩子沒認親,也給她送終了,所以,這認不認,真的沒甚要緊。
接下來,就開始說新鋪子的事。
那邊的房子已經修繕好了,只等著擺上桌椅,再備了鍋碗瓢盆就可開張。
趁著天色還早,楚雲梨親自去街上將醬肉的方子配好帶了回來,自己先做了一些出來。
今日的肉只買了兩斤多,本來是打算晚上燉的,被她熬煮過後,香得關家人連湯都沒剩下,關父最是歡喜:「這個方子很好,當真是善有善報。以後咱們家遇上困難的人,能幫就幫一把。」
接下來,關家人就開始籌備開張事宜。這些事,楚雲梨就不插手了。
她收拾好行李,翌日早上,跟早起的關母說了一聲,就去鎮上找了馬車,去了縣城。
到了縣城中還是下午,天色還早,楚雲梨找了個酒樓,先吃了飯。然後去了上輩子盧家買下的院子。
只是個兩進的小院,還是在外城,在這縣城中算不得什麼,但和鎮上的人比起來,那就是頂頂富裕的人家。
這條街上都是這種精緻的小院子,盧家所在是兩進,對面就是三進,要大許多,裡面還有園子,可以培育花草。
楚雲梨找了牙婆,就買對面的三進宅子,並且,還在盧家兩間鋪子的對面,買下了三間鋪子。
這些買完,她身上的銀子所剩無幾。
也就是說,盧盼裕在給了她四百兩後,不知從何處又找了幾百兩來。
楚雲梨請了一對夫妻,看門打掃院子做飯都是他們的活兒。
當日夜裡,楚雲梨翻牆出去,摸進了對面盧家的院子。
上輩子的關酒兒來過一回,可惜沒能進去。所以,對於宅子裡的情形楚雲梨一無所知,但她買宅子時表示了對兩進院子的興趣,牙婆也帶著她轉了一圈。大致的分布,她已經記在腦中。
最大的院子應該是盧家老兩口的,剩下的院子裡最大的那個,肯定就是盧盼裕的了。
楚雲梨進了院子,輕輕推開窗戶,然後,她察覺到窗戶後面有東西,於是動作愈發慢,推開一條縫,才發現那後面放著杯子。
這是……學聰明了啊!
她花了點兒時間,將窗戶後面一溜杯子撿好,這才打開窗戶跳了進去,現在是秋日,晚上還有月亮。隱約看得到床上睡著兩個人。
楚雲梨上前,將睡在外面的長髮女子一手刀劈暈。手中匕首立刻放到了睡在裡面的男子脖頸間,壓低聲音道:「別吵!小心我殺了你!」
盧盼裕被森冷的刀鋒驚醒,睜眼就看到面前瘦小的人影,聽著這熟悉的啞聲,頓時崩潰:「我跟你有什麼仇?都到了縣城裡,還追著我不放。」
楚雲梨揪住他的衣衫:「下來!」
盧盼裕不敢掙扎,也不敢反抗,乖覺下床,提議道:「我有銀子,都給你,你別打我好不好?」
「算你識相,趕緊拿出來!」
盧盼裕忙不迭答應,往窗戶旁走去,對著開著的窗戶張嘴就要大喊。
楚雲梨眼疾手快,手中一根銀針往他脖頸間一刺。
盧盼裕張大了嘴,卻再也喊不出聲,又試了幾次,他面色漸漸地驚恐起來,顧不得楚雲梨在他身上的匕首,想要去摸自己的脖子。
楚雲梨手上用力,血珠冒出,她冷聲道:「乖乖把銀子拿出來,我就幫你解了。再亂動,我殺了你!」
盧盼裕忙不迭點頭,再興不起一絲反抗的想法,走到床邊,打開暗格,拿出一張銀票遞了過來,眼神哀求。
黑夜裡,楚雲梨自然是看不到他的眼神,順手接過,手中匕首逼得更緊,血流得更多,她冷聲道:「就這點,你打發叫花子呢。」
溫熱的血液從脖頸流下,盧盼裕嚇得魂飛魄散,忙不迭又去了桌上的暗格中拿出來幾枚銀錠。
楚雲梨又接了過來,收起匕首,在盧盼裕即將鬆口氣時,撲上去將人又揍了一頓。
期間盧盼裕一聲都不吭。
不是他不想痛叫,而是無論多痛,無論他使多大的力氣,都喊不出一點聲音來。
等她收手,地上的人已經癱軟成了一灘爛泥。楚雲梨拔下他脖頸間的銀針,再次翻窗翻牆出了門。
翌日一大早,外面就鬧得沸沸揚揚,饒是楚雲梨睡在後院,都隱隱聽到了街上的動靜。於是起身洗漱,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出了門。
好多人都圍在盧家外面議論紛紛:「聽說是被歹人進門搶劫,還被揍了一頓。」
「咱們城中好多年沒出過這樣的事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這家是從底下的鎮上搬來的,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麼多銀子買宅子……」
「太張揚了,前兩天他們家人老是出來炫耀,可不就讓人盯上了麼?」
「財不露白,老祖宗的話還是有道理的。」
……
楚雲梨站在人群外,看著盧母聲聲控訴,揚言已經報了官,肯定會把歹人找到。
大夫來了又走,衙差很快就到了。
仔細問了盧家昨晚上的情形,盧盼裕口口聲聲自己不知怎地出不了聲,想喊都喊不出來。
衙差一一記錄在案:「這有些像醫者手段,我們會去打聽的。」
因為衙差到了,盧家人都出來了,突然,盧遠文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楚雲梨,疑惑道:「娘?」
他一出聲,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盧家人滿臉詫異,盧母立刻警覺地問:「你來做什麼?別覺得如今我們家日子好過,你就想回來,門兒都沒有。我們家老大已經有了未婚妻,這個月月底就是婚期……你趕緊走,別讓人誤會。」
圍觀眾人頓時好奇楚雲梨與盧家人的身份。雖然沒直接問,但眼神在他們身上打量。
楚雲梨冷笑一聲,揚聲道:「大家不知道這新搬來的是什麼路數吧?我來告訴你們……」
她從當初關酒兒嫁人說起,然後盧盼裕入獄,有人勸她改嫁,她為了孩子留下,一直在酒樓做幫工,還是做雙份的活計,給兩個兒子娶妻生子。結果男人回來還沒進門就拍出一張休書云云。
這期間,盧家人出聲想要打斷,楚雲梨都不理會,盧母想要上前攔住,她就大喊盧家人要打人。
邊上的人聽得津津有味,自然幫著拉架。
於是,楚雲梨順利地將所有事情說完,末了道:「當時我離開的時候,三個孩子誰都不跟我走……」又看向盧母:「你怕我黏上你們,我還怕你們拽著我不放呢,今日當著大家的面。你們若是要點臉,以後盧家的所有人,包括那個孩子,都別登我的門。」
盧父這個人,讓人議論得多了。其實最怕人對他指指點點,之前還慶幸搬到了縣城沒有人認識盧家,可以重新開始,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天安靜日子,之前的那些事又被翻了出來,還被這麼多人聽見……他已經想像得到,盧家又會過回之前那種讓人指指點點的日子了。
「登你的門?」盧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道:「就你關家那門板都合不上的門,這輩子我都不去。」
楚雲梨看向兄妹三人,抱臂問:「當著大家的面,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要不要跟我走?」
盧家兩進小院,還有兩間鋪子。以後的日子肯定寬裕,跟著這個女人……能得什麼?
盧遠文率先道:「娘,小寶他身子弱,得好好養著。」
楚雲梨立即道:「我給你好好養。」
盧遠文:「……」他低下頭:「爹離開我們太久,我想跟他一起住。」
盧遠武贊同:「我跟大哥一樣的想法。」
盧遠青則後退一步,躲到了後面。意思不言而喻。
眾人看到這樣的情形,都有些無語。
如果方才這婦人口中所言是真,這三個孩子,當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楚雲梨看向圍觀眾人:「大家也給我作個證,不是我不要他們,而且他們嫌棄我。」於是退出人群,嘆息:「一大早吵吵鬧鬧,我還沒吃早飯呢。」
眾人看著她單薄的背影離開,都覺得她有些可憐,於是就多看了一眼。然後,就看到她去了斜對面的大門。
並且,直接進去了。
進去了!
眾人:「……」瞬間不覺得她可憐了。
那邊可是三進院落!
盧家眾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