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快劍劍譜放在藏劍樓三樓, 每個月都會賣出好多本。
但真正練得好練得精的人並不多,至少, 還沒有人能比許平安練得更好。之前看到許平安出劍, 齊嬌並沒有懷疑她們母子。但是昨天聽了兩個丫頭議論之後,越想越覺得那個女人就是龔玲兒。
本來嘛,她身為山莊的表姑娘。在山莊和底下鎮上, 很少有人不認識她,凡是她要的東西, 基本不會有人跟她搶。也就龔玲兒, 絲毫不怕她, 還敢對她動手。那麼, 當日跟她搶那銀針的, 很有可能也是這個女人。
楚雲梨順口答了一句,馬鞭一揚, 飛快遠去。
齊嬌大怒,「你跑就是心虛。」
管你虛不虛。
這麼多人都在趕路, 她瘋了才停下來跟她掰扯!
留香谷離山莊有千里之遙,一行人騎馬, 十多日後才到, 此時山谷外早已聚滿了人。甚至還有住在周圍的普通農戶在這裡擺上攤子,賣些熟食。
眾人趕路都是帶了乾糧的,不至於餓肚子。但乾糧哪有現做的好吃?
留香谷說是谷,其實是一個避世的地方,谷外有一片全是瘴氣的密林, 只有每日午時才會稍稍散去,林中野獸橫行,樹木濃密,很容易迷路,一般人不敢進去。
過了密林,裡面據說和外頭一樣,也是住著各色江湖人。和外面不一樣的是,他們不需要繳各種稅。換句話說,甫花山莊管不到這地方。
眾人雖然趕到了這裡,但卻不知寒月劍的下落,又不敢貿然進林,只得耐心等著。
楚雲梨幾人趕路飛快,竟然和大公子他們前後腳到。看到她,兄弟二人面色都不太好。
到了晚上,基本沒有人去找借宿的地方,就怕一離開就錯過寒月劍。留香谷外點起一簇簇篝火,楚雲梨他們也不例外,找了個空曠的地方,點起篝火烤饅頭片吃。
卻有人緩步過來,素白的衣衫在月色下愈發高潔,大公子含笑坐到了楚雲梨旁邊,「夫人既然要來,為何不與我們一起?」
楚雲梨把手中的匣子拋過去,「我來是湊熱鬧的,可不是來幫你的忙的。這是那日你忘在我家院子裡的東西,還請大公子自己收好。」
大公子接住匣子,有些意外,「你不幫我?難道幫三弟?」
「我說了,只是來湊熱鬧的。」那日之後,楚雲梨都不太想搭理這人,「難道我非得和你們山莊扯上關係嗎?」
大公子微微笑著,「既然你對我們兄弟沒有偏向……這天底下就沒有做不成的生意,單看買家能不能給得起價錢而已。你來都來了,順便幫我一把,回頭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
如果楚雲梨是個以利益為重的江湖人,此時就沒有拒絕的理由,可她不是,「我這個人做事隨性,不喜歡有人指手畫腳。這裡這麼多人,總有比我好的。大公子還是請別人吧。」
大公子面色不太好,「你當真要拒絕我?」
楚雲梨揚眉。
「拒絕我之後,若你還要搶劍,那你就是我的敵人。」大公子面色無比嚴肅,「對待敵人,我不會手下留情。」
楚雲梨拱手,「我真沒打算摻和。」
大公子皺起眉,他發現這女人特別難對付,軟的不行,硬的她也不吃。武功還高,私心裡,他是真不想和這女人為敵的。可勸也勸不動,只得悻悻離去。
深夜裡,三公子一行人也到了。
這個晚上,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各家的篝火旁,不時有素白衣衫的弟子來來去去。一看便知,這是三位公子在邀眾人幫忙,說白了就是拉攏,猶以在江湖上闖出名頭的各人最忙。
天亮的時候,又有個素白衣衫的人過來,壓低聲音道,「夫人,我家公子說,密林危險,沒有地圖的話很容易迷失,瘴氣散去的時間快,你們到時候可跟在我們後頭一起走。」
周氏打量他,「你家公子是誰呀?」
提及主子,來人有些傲氣,「正是三公子。」
周氏瞬間就沒了興致,說實話,從許良新想要抹她脖子的那天起,她就不敢再信任兒子。現在山莊那邊雖然沒有揪著他的身世計較,可這莊主之位一日不落幕,他的身世就可能再被人翻出來。到時候,許家還是會被捲入。
換句話說,許良新隨時隨地都會擔憂許家人認親。
這樣的情形下,他很可能再對許家人動手。當然了,如今許家人的武功在,一般人也殺不了他們。
天漸漸大亮,眾人正在收拾行裝準備啟程時,又有人過來了,「我家公子說,幾位若是願意,可跟我們一起走。」
周氏好奇,「你家公子是誰?」
「正是二公子。」來人一禮,對著楚雲梨道,「公子還說,夫人若是奪得了劍,想要出手的話還請先考慮我家公子。他一定會付讓夫人滿意的酬勞。」
楚雲梨心裡清楚,正是看到了她的實力,三位公子才這樣爭取她的幫忙,至少,都不想與她為敵。
午後,大公子在前,帶著人進入了密林。
楚雲梨誰也沒跟,墜在最後。而他們前面走在最後的正是許良新和他的人。
他倒是想走前面,可他帶著身子不好得坐馬車的齊嬌,人家不耐煩等他,好多沒有和三位公子一起的江湖人,紛紛越過馬車往前去了。
楚雲梨帶著許家人也跟著越過去,還沒走多遠,許良新騎馬追了上來,「玲兒,瘴氣危險,你要小心。護好平安。」
「我兒子用不著你操心。」楚雲梨毫不客氣,「你上來是想找揍嗎?」
許良新:「……」
「我是擔憂你。不如你跟我們走在一起好了,我這裡有些藥……」
「用不著!」丟下一句話,楚雲梨騎著馬飛快去往前去了。
許良新勒馬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走遠。
沒多久,後面的馬車跟了上來,車廂中傳出齊嬌嘲諷的聲音,「大哥都找了她好幾次,我不信只是單純地找她幫忙……大哥無論從武功、威望、長相、外家哪樣不比你好?但凡是個女人,只要不蠢,在你和大哥之間就不會選你!」
許良新做了十幾年天之驕子,得眾人推崇。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會有人這樣直白地把他和甫霄做對比。惱怒之下,看向馬車,「你也選了大哥,可惜他看不上你,也看不上你齊家。」
帘子霍然掀開,露出齊嬌暴怒的臉,「你……」
許良新忍無可忍,「你給我收斂一些,我會遷就你,可不是因為你這怪脾氣。」
這話的意思很明白,不是因為她,那就是因為她身後的齊家了。
齊嬌面色更加難看,「你敢欺辱於我?」
「欺辱?」許良新嚼著這倆字,突然道,「臨出發前,岳母找到我說,我們倆之間沒有孩子不好,你的身子又不適宜生孩子。她說要是此次我們能安然回去,讓我納你八妹為妾,生下來的孩子記在你名下。」
齊嬌抓著帘子的手瞬間捏得死緊,「你敢!」
許良新實在不想忍受這個女人,可惜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聳聳肩,緩和了語氣,「從我本心來說,我並不想納妾。你要相信我。」
齊嬌咬牙切齒,「甫錫,你要記住。你能有今日全靠我扶持。若是你敢對不起我……同床共枕近十年,你知道我的脾氣,我也知道你的秘密。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誰也討不了好。」
「我怎會對不起你呢?」許良新低著頭,語氣溫柔,「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你看到我納妾的那一日。」
聽了這話,齊嬌頗為滿意,甩下帘子,「趕緊趕路吧!」
隨著日頭漸漸地落下,密林中漸漸地起了霧,有些看不清路。事實上早已經沒有路,別說馬車,就是馬兒都不能再走,眾人紛紛棄馬在林中飛掠。
一開始進林子的時候是長長的隊伍,等於眾人結伴而行。但走了這么半天后,內力抵擋不住瘴氣的人越來越多,此時分成了兩撥人,一波加快速度,想要在天黑之前出密林,著急之下,更分不清方向。
而另外的人比較穩妥,乾脆退出密林。林子裡亂糟糟的,感覺各個方向都有人在飛。
楚雲梨帶著許家人一直不緊不慢,身後有人追了上來。
正是許良新攬著齊嬌,兩人身形優美在林間穿梭。看到楚雲梨一行人,兩人落到了她旁邊。
許良新看著齊嬌,好半晌,齊嬌才不情不願地掏出一個白瓷瓶遞了出來。許良新接過遞了過來,含笑道,「這藥吃下,瘴毒會多少解一些。」
「不用。」楚雲梨一口回絕。
齊嬌冷哼,「要不是夫君,你以為我願意給你嗎?不吃就算了,我自己留著吃!」
聞言,楚雲梨抱臂,「你倒是吃一個我看看?」
齊嬌面色一僵,抱緊許良新的腰,「不識好人心,我們走吧。」
那藥還在瓷瓶中,楚雲梨只是下意識戒備而已,見她這樣,抬手攔住兩人,「藥拿出來!我吃!」
齊嬌狐疑地看著她,還是飛快把藥瓶掏了出來,落在她眼中,就是楚雲梨既戒備她,又想要吃藥。
楚雲梨接過打開,捏起裡面淡粉色的藥丸,看也不看,屈指一彈,就將藥丸彈進了齊嬌的口中。
齊嬌如今身子虛弱,哪裡躲得開?藥丸入口,頓時面色大變,忙去腰間摸索。
見狀,眾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這藥分明就有毒,楚雲梨搖搖頭,「記吃不記打,你怎麼還幹這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