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之妻 十四

  定親之後, 褚風再不掩飾兩人之間的關係。說著天生一對這樣的話,一點不臉紅。

  李朝文捂著下巴, 狠狠瞪向楚雲梨, 「你就由著他打我?」

  楚雲梨一臉莫名,「他是我未婚夫,你是上門找我麻煩的人, 里外我還是分得清的。要是他打不過,我還會幫忙。」

  李朝文:「……」這是威脅吧?

  這邊動靜不大, 卻也不小, 冬日裡許多人都在家。這時候眾人雖然沒出來看熱鬧, 但不知有多少站在自家院子裡聆聽外面的動靜。

  楚雲梨不想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談資, 「容我提醒你一句, 要是讓外人知道你還來找我,朱家那邊……」

  「算你狠。」李朝文咬牙切齒, 轉身飛快走了。

  褚風關上門,得意洋洋, 「下次他要再來,你直接跟我說, 由我來收拾他。」

  楚雲梨:「……」

  「不是我打擊你, 他以後是要入伍練兵的,你今日打得過他,不過是僥倖。」

  褚風:「……不用告訴我實話。」

  他就是個文弱的讀書人,真打起來,也只有挨打的份。剛才是他打得太快, 李朝文猝不及防。要不然,避開還是做得到的。

  進了屋,就看到絢兒從窗戶旁的椅子上下來,一看便知他方才是爬在椅子上看外頭的動靜。這會兒正襟危坐,正經得不得了。

  「娘。」絢兒伸手一指沙盤,「畫。」

  楚雲梨瞄了一眼,沙盤中就是一些歪歪扭扭的線條,她由衷贊,「畫得很好。」

  絢兒滿意了,又看向褚風。

  褚風:「很好!」

  絢兒更加滿意,興致勃勃繼續畫。

  臘月二十,李家大喜,因為和將軍府搭上了關係,李朝文再娶,比當初他哥哥成親時還要熱鬧。

  楚雲梨沒去,她正忙著備年貨,還要備嫁妝。

  隔壁的那個小院子是褚風家,她找人去量了尺寸打家具,就和普通姑娘嫁人一般,別人有的她都有,她手中雖然有幾十兩銀子,卻也沒有全部花在嫁妝上,反正過得去就行了。

  嫁妝中規中矩,比她先前嫁人還要好一些,陸家那邊送過來不少好毛料給她陪嫁。蠻城中毛料很多,但好料子價值也不便宜,看那些皮毛的成色,快趕上當初那些的嫁妝的價錢了。

  不止如此,兩位嫂子還三天兩頭的過來幫忙。

  知道小姑子再嫁,她們挺高興的。知道嫁給褚風後,就是驚喜了。

  別的不說,家中的幾個孩子以後找姑父開蒙……不算過分吧?

  就算孩子沒有讀書的天分,家中和舉人老爺扯上關係,也是一件好事啊。

  因為這,她們對待楚雲梨熱情了不少。

  過年那天,陸家兄弟二人特意過來接她們母子回去。

  彼時褚風站在門口頗為不舍,「過完年咱們就定婚期,等到明年過年,你就是我家的人了,誰也接不著你。」

  楚雲梨:「……」不就一天!至於麼?

  陸家兄弟:「……」讀書人都這樣黏黏糊糊麼?

  不過,聽到褚家要儘快完婚,兄弟二人還挺高興。本來嘛,妹妹遇上這樣的親事,一日沒完婚,他們都不放心,老覺得婚事有變。

  陸家人挺多的,大人和孩子坐了滿滿一桌,過年是好日子,大家都挺高興,頗為熱鬧。

  大年初一,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楚雲梨本身住在娘家,等著午後回小院就是了。

  四個孩子在門口的大街上玩得高興,許多小孩子湊在一起,楚雲梨靠在門框上看著。

  「秋娘?」熟悉的女子聲響在不遠處。

  楚雲梨聞聲望去,就見余清煙牽著孩子站在街旁,邊上是她哥哥。

  似乎是剛剛才被她哥哥接回來。

  出嫁女回娘家,有的人家為表對姑娘的重視,娘家這邊會讓父兄去接。陸秋娘和余清煙認識不是一兩天,以前陸家和余家很少去接人,沒想到,今年的余家倒是讓人去接了。

  看到是她,楚雲梨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收回視線,繼續盯著對面的孩子。

  余清煙的孩子兩歲半,看到那邊的熱鬧早已忍不住,她一鬆手,孩子就跑過去了,「最近你都不來找我了,真生我的氣了?」

  聲音響在耳邊,楚雲梨側頭,就看到她略帶忐忑的臉,反問,「難道我不該生氣嗎?」

  「我們倆從小從小一起長大,是對方最好的朋友。也約定過一輩子做朋友。」余清煙一臉追憶,「到底是我對不住你,你生我的氣也是應該。可我還是想說,我做那些,確實是為了你好,李家容不下你,你早晚要離開,我說的話你容易聽進去……」

  楚雲梨嗤笑,「所以你就收了他們的好處來勸說我?」

  余清煙嘆息,解釋道,「李家動手打你本來就不對,就是我沒拿好處,我也要勸你離開。」

  這個解釋,楚雲梨是服氣的。她收回視線,突然發覺余清煙身上有些不對勁,側頭仔細看去,見她的脖頸間有一圈青紫,像是被人掐的。

  她有些意外,「你脖子怎麼了?」

  聞言,余清煙慌忙拉高衣領,「沒事!」

  楚雲梨來了興致,「你這就不對了,我當你是最好的朋友。以前我無論婆媳的事還是夫妻之間的事,我都告訴你了。可你呢,你說脖頸明明就是被掐了,為何不跟我說呢?」

  余清煙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嘴硬道,「沒什麼好說的,都是銀子鬧的。過日子不就這些煩心事麼!哪家夫妻不吵鬧?」

  「我跟你說,打人的男人要不得,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回憶了一下余清煙義正言辭曾經勸陸秋娘的那些話,「你要是敢原諒,他就敢再打你!今日別回去了,就住在這裡。他要不來接,不來給你老老實實認錯並保證以後再不動手,你就別回去了。」

  余清煙聽著聽著,哭不下去了。這些話聽在耳中無比熟悉,都是曾經出自她口的話。她擦了眼睛,瞪著楚雲梨,「你看我笑話?」

  楚雲梨攤手,「實話實說嘛。這樣的男人,是真不能要!」

  她一本正經,看不出是嘲諷還是真的勸說,余清煙也懶得分辨,悲從中來,「我和他之間還有孩子,哪兒是說和離就能離開的?孩子要是有了後娘,還不知道怎樣受苦呢。」

  楚雲梨:「……」

  曾經陸秋娘也這麼說,被她好一頓訓斥。楚雲梨其實挺想問問,現在她這番話出來,臉疼不疼?

  恰在此時,庭兒和絢兒帶著弟弟妹妹跑過來,外頭這麼冷,楚雲梨也沒心思和她站在門口吹冷風,帶著孩子進門去了。

  吃午飯的時候,陸母頗為感慨,「沒想到程家那小子,當初多溫和的人,現在竟然也會對清煙動手了。」

  兄弟二人是聽說過余清煙和李家勾搭的事的,自那之後,就再不想和她來往,這會兒聽到陸母說這些話,陸大哥出聲,「娘,好好的日子,說這些不愉快做什麼?」

  「清煙和秋娘一起長大,兩人當初還是好姐妹。」陸母看向楚雲梨,「得空你也去安慰安慰她。」

  楚雲梨似笑非笑,「當初我挨打,去一次程家她就勸我和離一回,後來我覺著不對就沒去了。再後來,李朝文當天晚上發酒瘋,翌日她是一定要上門的,看我身上沒添新傷,還很意外的樣子。」

  陸父皺起眉。

  陸母面色慎重起來,「你什麼意思?」

  妯娌兩人也隱約聽說過,倒不覺得意外,兄弟兩人再一次聽到這些,面色難看無比。

  楚雲梨不覺得余清煙真為了朋友好,沒想幫她隱瞞,「意思就是,你閨女我還沒挨打,只是晚上李朝文發了酒瘋,她那邊就已經知道我挨打了,一副要拳我和離早日離開李家的架勢!」

  聯合楚雲梨說李家容不下她的話,再加上和離不過幾個月,李家那邊新婦已經進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陸父板著臉,「吃飯!以後余家的事情別拿到飯桌上說,影響胃口。再說,如今秋娘過得好好的,也別再提曾經的事。又不是什麼好事,還一遍遍回憶。李家過得好,秋娘也不差!」

  楚雲梨深以為然。

  吃過飯,她帶著絢兒回后街,出門的時候又撞上余清煙。此時她正趴在一個男人懷中哭得肝腸寸斷,正是她夫君程越。

  看到楚雲梨出來,程越對著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楚雲梨拉著孩子,假裝沒看見,直接走了。

  后街街口,褚風靠在牆上不知站了多久,楚雲梨快步過去,「你怎麼在這裡?」

  「等你。」褚風伸手接過絢兒,「這邊好冷,我都要凍僵了。你們再不來,我要去陸家接人了。」

  楚雲梨:「……」

  半晌,她才道,「我們成親了後你去接還差不多。現如今這樣,怕是會被打出來。」

  褚風肅然道,「我想立刻成親!」

  惹得楚雲梨哈哈大笑。

  褚風很急,褚母也急,過完年,她直接就找了楚雲梨和陸家夫妻商量婚期,「最好是三月,那時候天氣好,各色菜都有,筵席也好辦。」

  陸家夫妻倆自然是沒異議的,還是那句話,這門親事怎麼看都是陸家高攀,一日沒成親,這婚事就容易生變,當然越早越好。

  褚陸兩家籌備婚事,楚雲梨和褚風雖然隔壁住著,卻是不好相約出遊了。不過,還是有意外的,比如訂喜服,就該兩人一起去。

  難得光明正大一起出門,褚風哪兒捨得就這麼回去,喜服看完,還帶著她去了茶樓坐會兒。

  兩人說話很是合拍,楚雲梨不覺有異,褚風卻越是和她相處,越捨不得分開。

  兩人出茶樓時,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喚,「褚舉人。」

  年輕女子的聲音,帶著點驚喜。

  兩人頓住腳步回身,看到一個身著粉衫的妙齡姑娘,拎著裙擺快步過來,對旁邊的楚雲梨視若無睹,笑著問道,「好巧,你也來喝茶麼?」

  褚風微微點頭,拉了楚雲梨,漠然道,「陪我未婚妻挑喜服,順便喝茶。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拉著楚雲梨就走,任憑身後姑娘呼喚,都再不回頭。

  楚雲梨笑著嘆息,「郎心似鐵啊!」

  褚風:「……」

  「難道我和她細聊一下,你就滿意了?」

  「想得美!」楚雲梨踮起腳尖,揪著他衣領,緊緊盯著他眼睛,輕斥,「老實招來,那姑娘是誰,為何與你這般熟稔?」

  褚風一副乖巧模樣,並不掙扎,眨眨眼,眼神里滿是笑意,「她自來熟!」

  楚雲梨輕哼一聲,還想要再說,邊上傳來一聲清咳,兩人抬眼望去,見褚母牽著絢兒站在門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楚雲梨:「……」

  她忙斂了臉上的兇狠,收回手退後一步離遠了點,雙手交疊,一副溫婉賢淑狀,「大娘,絢兒有胡鬧麼?」

  褚母:「……」我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