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3 章 被冤枉的女子 二

  母子倆手忙腳亂地拉她。柳長洲開口辯解:「二妹有事,所以才沒來。她沒有不尊重你,也沒有讓我偷銀子。」

  「偷銀子是我自作主張,與她無關。」

  柳母也是個欺軟怕硬的,或者說她比較愛面子,生怕自己貼補女兒的事傳出去,壓低聲音勸道:「你別生氣嘛。有借有還,長月又不是白拿……」

  「我就沒見過借債借得這麼理所當然的。」楚雲梨冷笑道:「你們倆都護著她,把我當什麼?」

  她甩開二人的糾纏:「柳長洲,兒子不是我一個人的,從今日起,成揚讀書的花銷,我們倆一人一半。」

  柳長洲啞然。

  「紅玉,我們是夫妻,你為何要分得這麼清楚?」他垂下眼眸,失落道:「你果然還是嫌棄我了,對麼?」

  「對!」楚雲梨滿臉嘲諷:「你不幹活不要緊,我可以養著你。但我沒有義務養你妹妹一家,她兒子讀書,從我這拿銀子,憑什麼?」

  「紅玉,話別說得這麼難聽,誰還沒個難處?」柳母從窗戶隱約看到院子外有人影晃動,聲音放得更軟:「別吵了,外人聽了笑話。你不願意借,咱們就不借,讓長月從別處想法子。」

  這話還算通情達理,楚雲梨也不鬧了。氣沖沖坐到邊上的椅子上,用手撐著額頭:「氣得我頭暈。」

  屋中氣氛凝滯,柳長洲眼神一轉,笑著上前:「紅玉,你在屋中坐了一下午,應該是餓了,我和娘這就去做飯,你歇著,稍後我做好了叫你。」

  楚雲梨半信半疑:「你會做飯?」

  柳長洲噎住。

  柳母也看出來,兒媳這一回真的氣著了,當即道:「我去,我去就行!長洲啊,你陪著紅玉說說話,別讓她生氣。鬱結於心不好,日子久了會落下病根!」

  說著,自己風風火火去廚房忙活了。

  夫妻兩人對坐,楚雲梨懶得搭理他,閉著眼睛開始回想最近發生的事。

  「紅玉,你還生氣嗎?」柳長洲試探著道:「我不是想瞞著你……實在是二妹那邊急著用,你也知道的,讀書人的名聲不容許外人詆毀,阿旭要是欠債不還,以後還怎麼面對同窗?如果傳到夫子耳中,那興許還會影響了前程……」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二妹,我讓她寫一張借據,如何?」

  楚雲梨終於抬眼看他:「李家以前就從你手中拿了不少銀子,我一張借據都沒見著,你讓我如何信你?」她剛才回想時,才記起就在上一旬日回來,李旭花大價錢買了徽墨。

  要知道,整個江城書院中,能夠用得起徽墨的學子不足一成,個個都是家中富裕,身邊帶著奴僕的學子。

  李旭一個連束脩都要問舅舅拿的人,憑什麼這樣大手大腳?

  更氣人的是,這些銀子讓柳成揚省出來的。張紅玉沒日沒夜的繡花,是想讓兒子手頭寬裕,可不是為了養別人的兒子。也因為此,在她發現柳長洲偷拿家裡銀子去接濟李旭時,才會動了真怒。

  「人家買得起徽墨,應該早有銀子還我們了才對。」

  柳長洲啞口無言。

  「阿旭還年輕,應該是被別人的激將法給氣著了才買徽墨,他不是那亂來的孩子,絕沒有下次。」

  楚雲梨似笑非笑:「你怎麼就知道?」

  柳長洲眼神閃躲。

  楚雲梨一巴掌拍在桌上:「你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嗎?」

  這聲音很冷,明顯動了怒,柳長洲見隱瞞不了,乾脆道:「這件事情我聽說了。二妹來問我借銀子的時候,我也跟她說了此事。她跟我保證過,會好好跟阿旭聊一聊,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我是阿旭舅舅,娘親舅大。他出了事,我怎麼能不管呢?」他語氣漸漸放緩,抬手到了一杯茶送到楚雲梨面前:「夫人,你就別生氣了。往後我會更認真抄書的。」

  若是張紅玉在此,見銀子還沒拿走,興許就饒過他了。

  楚雲梨反正是沒打算繼續跟他好好過日子,抬手就將茶杯拂倒,茶水滾得滿桌都是。柳長洲驚訝過後,急忙拿帕子去擦:「紅玉,我都跟你這樣說了,你還要如何?做人要講道理,別得理不饒人!」

  「我就不饒人了?」楚雲梨嘲諷道:「讓你二妹將以前借走的銀子寫一張字據,否則,這事沒完。」

  她站起身:「明早上我要是沒看到字據,你們別怪我找上門去。」

  柳長洲手裡捏著帕子,驚訝的看著她。

  張紅玉是個老好人,從來不在人前吵鬧,哪怕柳長月這麼過分,她有沒有找上門過,一直都是跟柳長洲發脾氣。

  「我們是親兄妹,寫什麼字據?」柳長洲發覺自己一味服軟,只會讓妻子脾氣越來越大後,也沉下了臉:「照你這麼幹,親戚都沒得做了。」

  楚雲梨不客氣道:「你就當我是個勢利眼,像這種一直靠著我們家過日子的人,我還就不想來往了!」

  柳長洲啞口無言。

  柳母在廚房裡做飯,中午剩了不少飯菜,吃飯的人不多,熱一下就行。她早就已經弄好了,聽到夫妻二人爭執不下,她便沒有冒頭。想著等兒子把人哄得差不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這事應該就過去了。

  誰知道沒能哄好不說,裡面動靜還越來越大。她適時出聲:「吃飯了。」

  柳長洲伸手拉住楚雲梨的袖子搖了搖:「夫人,別生氣了。」

  楚雲梨一把扯回袖子,抬步出門。

  最近天氣不錯,中午日頭很大。但到了傍晚,還是院子裡涼爽。

  柳母已經擺好了飯菜,她坐下就吃。

  長輩沒入座端碗,這是很失禮的。柳長洲一臉不贊同,剛想要開口說話,就被母親扯了下袖子。

  柳母衝著兒子微微搖頭,坐下後給兒媳夾菜:「紅玉,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再這麼下去,都可以去外頭開個食肆了……」

  楚雲梨嘲諷道:「怎麼,嫌我繡花賺得少,還想讓我多做一份工?」

  柳母還真不是這個意思。

  楚雲梨也清楚,會這麼說,就是故意給她添堵。

  「紅玉!」柳長洲拍了筷子:「你就算對我不滿,也不要把氣撒在長輩身上。我娘給你做飯,還把碗送到你手上,婆婆做到這個份上,難道還做錯了?」

  「她沒做錯,是我錯了。」楚雲梨幾口吃完了飯,轉身打水洗漱,很快關上了門。

  家中有三間屋子,柳成揚去讀書之後,他的那間便空了下,柳長洲剛好可以去住。

  當然了,就算沒有多餘的屋子,楚雲梨也不會和這樣的人同處一室。就算她願意,張紅玉大概也不能願意。

  她都躺下了,還能聽到院子裡母子倆在低聲商量,聲音實在太低,她也懶得費神去聽。張紅玉平時要繡花,還要打理家中內外,已經許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楚雲梨覺得睏乏無比,簡直是沾床就睡。

  一覺睡醒,外面天色已經大亮。隱約還能聽到院子裡有人在掃地,楚雲梨起身出門,也不跟人打招呼,洗漱過後直接出了院子,往城門口而去。

  去城門處的路上,她買了點早膳吃,凡是從書院回來的學子,基本都是從南門進。楚雲梨到了之後不久,就看到一長排馬車過來。

  有需求就會有生意,城裡去書院的人多,每到旬日就會有專門的馬車接送。楚雲梨在人群里很快就找著了柳成揚,揚聲喊:「成揚。」

  柳成揚循聲望來,看到母親後,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急忙擠了過來:「娘,你怎麼來了?」

  楚雲梨抓著他的胳膊,正準備轉身,忽然就看到了從馬車上下來的李旭。

  李旭一身九成新的綢衫,不知內情的人,大概會以為他家境不錯。他手中拎著一個帶蘭花的竹籃,渾身上下比柳成揚貴氣不少。

  柳成揚見母親往那邊看,神情黯然,道:「娘,我去接表哥過來。」

  「接他做甚?」楚雲梨把人拉出人群,找了邊上閒置的馬車送她入城。

  柳成揚有些意外:「娘,我們可以走……」

  學子想要回家,這個時辰到了城門處,一定是天不亮就走的,楚雲梨把人推了上去:「走什麼?你不累嗎?」

  母子倆坐好,城門口處人潮湧動,馬車走得艱難。剛要離開時,正和一個妙齡姑娘言笑晏晏的李旭看了過來,然後衝著二人招手。

  車夫看到了,問道:「夫人還要接其他人嗎?」

  反正是給了車資的,他可以多拉一個。

  楚雲梨搖頭:「沒人了,走吧!」

  李旭追了過來,剛好看到馬車遠去,滿臉的不可置信。

  柳成揚看著他在後面拔腿追,突然覺得有些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