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林天越真的笑不出來了。
臉上糾結了半天,還是僵硬無比,尷尬道:「岳父平安回來,我卻沒能親自前去探望。實在是不孝。」
楚雲梨揮揮手:「老莊主那邊客人很多,一整天都挺熱鬧,你去不去都無妨。」
林天越強調:「這怎麼能一樣?」
胡伊然滿臉嘲諷,話也說得毫不客氣:「你想去見我爹,嬌嬌的下落你還搞不清楚,你敢去見嗎?也不怕我爹一巴掌拍死你!」
林天越:「……」這還真有可能。
還是那句話,但凡他能挪得動,也早已經偷跑了。
之前他把老莊主關在密室里,翁婿兩人就已經撕破了臉,曾經他還拿胡伊然母女倆的性命威脅他……這樣的情形下,老莊主根本不可能原諒,找上門來,不過是早晚的事。
想到此,林天越心裡越來越慌。
胡伊然還在追問:「我的嬌嬌在哪兒?」
林天越說不出個所以然,乾脆開始裝虛弱裝暈。
兩人還是夫妻時,胡伊然很吃這套。現在嘛……眼看人倒在床上人事不醒,胡伊然揪起他的頭髮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
打得林天越口裡的血流得更多,整個腦袋都嗡嗡的,睜眼只覺頭暈目眩。
不能再裝了,再裝就要被打死了。
「伊然,我想起來了。」
林天越牙齒掉了兩顆,說話有點漏風,他怕自己再挨打,也是想趕緊把胡伊然打發走之後想脫身之計。
「嬌嬌偶然之下,闖進了後山的採石場,掉進了廢棄的礦洞裡。」
胡伊然今日才回到山莊,還沒來得及打聽。剛才過來揍人,也是泄憤居多。
沒想到林天越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當即面色慘白如紙:「哪個礦洞?」
不等人回答,胡伊然想到採石場的礦洞密密麻麻,只憑說,很難找到確切地方。他又動彈不得,不可能親自帶自己去,當即追問:「趕緊讓人帶我過去。」
林天越求之不得。
護衛一出現,胡伊然顧不得和楚雲梨打招呼,飛快跟了上去。
林天越示意下人退出把門關上,屋子裡暗了不少,安靜地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他一把揪住楚雲梨的袖子:「胡大夫,我要解藥,馬上就要。」
楚雲梨攤手:「你就是逼死我,我也拿不出來。」
「你有沒有能暫時壓制住毒性,又能暫時恢復我內力的藥?」林天越滿臉急切:「我可以給你銀子,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
楚雲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焦急的臉:「我記得有跟你說過,老莊主對我恩重如山,你還保證過沒有對他們下毒手。可看你這一副想跑路的架勢,明顯心裡有愧。你愧對了老莊主父女倆,那就是我的仇人,你怎麼會天真地認為我還會幫你?」
事到如今,林天越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離開山莊,等養好了傷病後再圖以後。
而能夠治好他的大夫,迄今為止,只有面前的人。
「胡大夫,我沒有虧欠他們。」林天越四指指天:「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是真有急事,需要我親自去辦,你有這樣的藥嗎?」
「沒有!」楚雲梨輕飄飄道:「無論什麼藥入了體,都得有個過程。你中這麼深的毒,想要立刻就能活動,只有仙丹才辦得到。」
她看著他慘白的臉,道:「你臉色不好,還是歇會兒吧!」
說著,就要轉身出門。
身後,林天越很是不甘心。
這可能是他唯一能逃脫的時機,等到老莊主找來,很可能會直接要他命。看著年輕男子頭也不回,他眼神一厲,伸手在腰間一抹,一柄匕首極快地飛出。
聽到身後凌厲的風聲,距離太近,楚雲梨急忙側身,幾乎將身體扭成了麻花,這才顯顯避開。
內行人看門道,林天越沒想到不過幾步的距離,這人竟然能避開他的暗器,滿臉詫異之餘,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你怎麼可能避開?」
楚雲梨看著地上黑漆漆的刀身,滿臉嘲諷:「林前輩,外面傳言你風光霽月,乃當世豪傑,沒想到你竟然在人背後下暗手,如此卑鄙,怎配被世人景仰?」
林天越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他不解釋,伸手從床頭上一按,又是幾柄尖刀飛出。
楚雲梨腳下一彈,只剩下一抹殘影,再次站定時,落在了床邊,一隻手捂著肩膀,眉心皺著,像是受了傷。
見狀,林天越心微微一定,靠回了枕頭上:「胡大夫,我這些匕首都抹上了聞名江湖的五絕,中了此毒,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毒發身亡。你如果不想死,就趕緊拿出好藥把我身上的毒解了。」
他自顧自繼續道:「我知道,你們大夫都有些壓箱底的寶貝。我也不求你全解,只要能壓制就成。」
楚雲梨面上含怒:「你還是想跑?」
「我確實做了一些對不起岳父的事,如今我這行動不便,興許還沒說清楚就被他一掌拍死,所以我得先躲開。」林天越催促:「你的時間不多,趕緊的。」
楚雲梨不動:「老莊主是個講理的人,一般事情也不會把你拍死,你到底做了什麼?」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林天越坐起身:「快點把藥給我。」
「沒有藥。」楚雲梨臉上怒氣不在,放下了捂著肩膀的手。
肩膀上別說傷了,連破損都無,林天越看清楚後,面色大變,驚疑不定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
在整個江湖上,能夠躲開方才那兩擊的人大概只有那些老頭子。
而面前這個年輕男子卻輕易全身而退,江湖上何時出了這樣一個厲害的年輕人?
莫名的,林天越忽然想到了那個和自己交手的蒙面人……最開始找胡醜過來,就是因為他身形和那人相似,會不會就是他?
林天越慌亂不已,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發顫:「那個在後山與我交手的人,是不是你?」
楚雲梨揚眉一笑:「什麼後山?」
「一定是你!」林天越恨得咬牙切齒:「我岳父就是被你偷走的。」
篤定的語氣。
想到老頭子身上那些毒,還有讓胡伊然昏睡的藥都不好解,除了鬼醫之外,興許只有面前的這人能解。他又說過老莊主對他恩重如山……某個答案呼之欲出,林天越整個人從裡到外涼了個透。
如果這人就是潛入地道偷走老頭的人,那麼,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和胡家父女的恩怨,而他又自稱前來報恩……他名為給自己解毒,實際配了些什麼玩意,也只有他知道。
林天越越想越怕:「我那些兒女,也是你故意害的?」
楚雲梨笑了:「怎麼能說是我故意?我可是聽了你的吩咐,你放心,他們全都中了和你一樣的毒,等我以後尋著了解藥,會幫他們解開的。」
她轉身,捏著帕子撿起地上的尖刀:「一個時辰就讓人斷氣的毒,確實是好東西。可惜,你用不著。」
她笑意盈盈:「你折磨了老莊主幾年,我不會讓你這麼容易死的。」
林天越:「……」難道要折磨回來?
想到鬼醫那些手段,他活生生打了個寒顫。
硬的不成,那就來軟的。林天越立刻斂起了臉上的怨恨,滿臉哀求:「胡大夫,我是個病人,你就算是不殺我,我也活不了幾天了。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你能不能放我走?」
「武功秘籍?銀子美人?」想到鬼醫的那些愛好,他急忙道:「我還有許多醫書,稍後我全都送給你。」
楚雲梨冷笑著問:「你指的該不會是山莊書庫里的那些書吧?那是你的東西嗎?」
林天越默然。
「你這臉皮也忒厚了,那些書跟你有何關係?」楚雲梨嘲諷道:「那是山莊的東西,我救了老莊主。若是我開口要,他指定會送給我。用得著你給?再說,就算你們都不給,我若真想看,也不用求誰,自己就去瞧了。」
林天越:「……」這倒也是。
憑著他方才那神鬼莫測的身法,哪處都去得。
著急慌亂之下,林天越胸口堵得厲害,想要繼續說服面前的人,一開口,話還沒說出,先噴了一口血。
看著被子上黑沉沉的血跡,林天越面色慘白如紙:「胡醜,你當真不肯放我一馬?」
楚雲梨掏出身上的銀針,直接就往他身上戳。
林天越:「……」
他很快昏睡了過去。
老莊主回到山莊之後,確實是一件好事。
但對於某些人來說,就不太好了。比如,幫著林天越對付過胡家父女倆的人。還有,他的那些妻妾兒女。
老莊主回歸,山莊大宴賓客。
楚雲梨身為父女倆的恩人,算是其中貴客,就坐在老莊主的旁邊,胡伊然還在採石場尋找女兒,從頭到尾都沒出現。
於是,老莊主最疼愛的人就成了楚雲梨。無論是新上的菜色還是美酒,都不忘讓人給他送上一份。
這份優待,落入了許多人眼中。
楚雲梨平時不太喝酒,今日實在高興,加上老莊主盛情相勸,才喝了兩杯,有些醺醺然時,她避開熱鬧的大堂,站到了院子裡。
涼風習習,實在愜意。
還沒愜意多久,聽到身後有獨屬於武功不高的女子腳步聲過來。
她以為是丫鬟,也沒回頭。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眉心皺了起來,轉身想要讓身後的人停下,卻見那抹纖細的身影撲進了自己懷裡。
楚雲梨伸手就把人推開。
可懷裡的人抓得太緊:「胡大夫,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林依依哭得泣不成聲,死死巴著他不撒手。
楚雲梨面色一言難盡,他如今對外是個男人。
這……好像是被佳人投懷送抱了。
與此同時,她還察覺到暗處一道凌厲的目光,暗處多了一抹修長身影。側頭看去,只見晏風站在黑暗裡,眼神沉沉地瞪著林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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