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水濺沾衣

  「得妻如此,我復何求。」

  賀蘭臨此時心想:「若是雨蘅在這裡,估計會噁心得暈過去。」

  但眼下人家已經把你逼上火架,如若再不做出點反應,只有被活生生燒死的命。

  賀蘭臨單腿屈膝下跪,對著上首的人行禮,聲音之中雖有歉意,但是不卑不亢。

  「兒臣前些日子病重臥榻,本以為命將止,多虧上天垂簾。」

  這無疑就是順著賀蘭陽的話在說了,賀蘭尋饒有興味地看著賀蘭臨,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賀蘭臨這般模樣。

  賀亭嚴聽後,也愣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也罷,就像你們母后說的那樣,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謝父皇,兒臣今日已然大好,只是初來攬月宮,不識路徑,雕樑畫棟之中迷了路。」

  這話駁回了太子虛情假意的求情,還隱隱透出一國之後,奢靡無度。

  眼下夏朝南方遭遇暖冬後的疫病,上次多虧了江雨蘅帶回來的那些口罩,賀蘭臨送去讓人仿製出來快馬送往各地,堪堪控制住。

  可長孫攬月仗著帝王盛寵,除了這攬月宮,聽說最近還想修攬月樓。

  聞言,賀蘭陽臉色一變,他沒想到賀蘭臨居然會引到這上面來,一國帝王如此精明的人,自然也能提煉出其中真意。

  他近日也一直為著南方疫病煩憂,國庫存納給付都是精打細算,剛開始的時候沒有注意,現在想來處處都是問題。

  「雕樑畫棟。」四個字簡簡單單,卻滿是威嚴,說來自己以前也從未注意過,這宮殿何時一點一點華麗起來,一雙威嚴的眼睛粗粗掃了一眼皇后,偏偏她今日還穿了一身華服。

  長孫攬月也是和賀蘭陽一樣,雍容的妝都快遮掩不住她的急色,但好歹也是在一眾妃子之中擠上的這個位置。

  「皇上,皇室規制不可廢,若是夏國為賑災縮減皇室之資,日後外邦來朝,只怕夏國顏面難存。」

  要不說她能得盛寵,皇帝最好面子,她則是死死抓住了這一點。

  果然,主座之上的人面色稍緩,連責怪的話都沒有說:「既是為了皇室顏面,日後多加注意些。」

  這個多加注意指的就是長孫攬月這一身珠玉寶翠,縱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應下。

  「臣妾謹遵聖命。」

  皇帝也讓賀蘭臨起身,語氣中滿是讚賞:「說起來此次南方疫災得到控制,還是要多虧了臨兒之策,才不至於釀成大禍。」

  太子見態勢有所緩和,連忙轉移話題:「父皇,兒臣聽說南方的疫病已經得到了控制,這都是四弟的功勞。」

  賀蘭臨微微一笑,心中卻明白太子的用意,釋放善意,讓他見好就收。

  然而,既然一開始他要挑起,又憑什麼指望自己就此罷休。

  本來他欲只在禹城作一潭靜水,無意參與皇室之爭,既然他們非要在水中攪浪,那就必須要做好水濺沾衣的打算。

  「皇兄過譽了,臣弟只是盡了本分。」賀蘭臨淡然回應,目光卻堅定地望向皇帝,「父皇,此次南邊大疫雖然暫時得到控制,但是大批難民無處安置,糧草無濟,病無藥石,兒臣認為此間種種亟待解決。」

  皇帝聞言,眉頭微蹙,顯然對賀蘭臨提出的問題感到憂慮。

  他沉吟片刻,終於開口:「臨兒所言甚是,但前有洪災,國庫已然吃緊,臨兒可有何良策?」

  賀蘭臨就在等這一句話:「父皇,兒臣斗膽以為,當行開源節流之策。」

  「何以開源?何以節流?」

  長孫攬月在一旁靜而不言,聽到這裡也覺出味道來了。

  「可先從國庫之中撥出一部分資金,為此可以縮減不必要的開支,此為節流。」

  又把話引到了皇后身上,皇帝心裡也隱隱有怒氣升起。

  「另可從朝中官員提出倡議之策,募捐賑災,後可引導難民從生產之業,屆時百廢可興。」

  賀亭嚴聽後,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點了點頭:「臨兒此言甚是,朕准了。不過,賑災之事非同小可,你需謹慎行事,切不可輕舉妄動。」

  賀蘭臨恭敬地應道:「兒臣遵旨。兒臣定會盡心盡力,不負父皇所託。」

  賀蘭陽和長孫攬月心中皆是複雜難言,他們原本以為賀蘭臨不過是個沒什麼城府只知道百姓的蠢貨,不足為懼,卻沒想到竟然心機深沉如此。

  整個夏朝誰不知道朝堂之中長孫一族錢權俱重,若是真的行此開源節流之策,而她長孫攬月一國之後必然要做表率。

  本想藉機削弱賀蘭臨的勢力,沒想到卻讓他在皇帝面前大放異彩,他們豈能甘心。

  「四弟果然是國之棟樑,父皇英明,有四弟在,南方之難定然可解。」

  再不情願,賀蘭陽也說了這麼一句,「不過節流尚可,若是開源,只怕朝中會引起諸多不滿。」

  長孫攬月聽到前半句,就已經想要拉住賀蘭陽,可並無作用,終究是完完整整從他口中說了出來。

  賀蘭臨無聲冷笑,自己的這位皇兄還是太急了。

  皇帝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怒喝道:「不滿?朕的江山社稷,豈容他們不滿!」

  賀蘭陽終究不如他母后了解這位,一國君王之威嚴,誰也不能觸犯。

  這一聲怒喝,讓整個攬月宮的空氣都凝固了。

  長孫攬月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下必然是顧不上算計賀蘭臨了,最重要的只能先保全自己和陽兒。

  「皇上息怒,陽兒只是為了大局考慮,並無畏縮之意。」

  說話的時候還適時落下兩滴眼淚,保養姣好的面容我見猶憐。

  一直隱身的賀蘭尋心裡嘖嘖稱奇,要不還是說惹誰都別惹女人,還是這種老女人。

  兩滴淚落下,君王之怒也被熄滅了:「行了,不過他既為我夏國太子,必不能做鼠蟻之輩,成天高談闊論空有名聲。」

  這話在太子這裡來說已經很重了,夏國雖尚文,但更重武,而他自小不願意吃練武的苦,好在有皇后鋪路,才沒有被人剝了頭銜。

  而賀蘭臨文韜武略,也是他和母后偶爾還是會忌憚其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