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先甘是個年輕人。看!尖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修長乍憂「頗為俊俏。比起鄭小道,木先生的氣質要更硬朗一些,可比起曲青石「年輕時」又少了幾分陰慘慘的虐戾。
要命的是,梁辛以前見過他。
一年半之前,梁辛跟著琅琊一起去找臉婆婆,老太婆正抓了一頭木行精怪,用以來養出琅琊師父的臉。
當時的那個木妖,就是眼前這位木先生。
梁辛不管那套,堅決裝傻,不管木妖怎麼說就一口咬定以前沒見過他,木妖也不著急,也不和秦孑打招呼,走進木屋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這才斜忒著梁辛,冷笑道:「你不認識我就算了,帶著你的明友走吧。不看」。木妖早就知道,這些人是來找自己看病的。
梁辛沒轍了,上門求醫,人家手裡握著主動,根本不容得自己抵賴。對著木妖苦笑道:「木先生誤會了。我和那位臉婆婆不是一夥的,連朋友都算不上。」
秦孑早就看出不對勁了,可她拿著那個木妖也沒辦法,微微蹙眉在心裡默默盤算著。童子屠蘇則咯咯地脆笑道:「原來你們以前認識!」說完,看梁辛和木妖都臉色有異,這才恍然大悟。又低聲嘀咕了句:「還他媽不如不認識呢
聲音雖低,可一屋子都是好手,全聽了個一清二楚,三生有幸聽到仙家童子罵髒話,人人都露出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秦孑立刻瞪起眼睛叱喝:「放肆,跟誰學的」。
屠蘇吐了吐舌頭,一小步一小步,順著牆根溜出去了。粱辛坐到木妖身邊,滿臉笑容的問道:「還請先生賜下名諱。」
「天生地養的,無名無姓,就叫木妖」。木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友善。更不去看主人秦孑一眼,只盯著梁辛一個人看:「到現在我也不明白。平白無故,老太婆究竟抓我做什麼。現在終於遇到了個明白人,好的很。」
當初木妖被抓住後就被擊昏,醒來後又直接被趕走,從頭到尾也不知道臉婆婆究竟為什麼要抓他。
梁辛大概解釋了幾句,因為秦孑畢竟還算是正道中人,所以隱去了人物的身份,更不會去說養臉是為了找將岸。其他人這才知道木妖和梁辛的淵源,不過對青墨、柳亦等人來說,離人谷堂堂天門,卻將一頭木行精怪奉為上賓,也算是件新鮮事了。
秦孑笑容親切,對其他人解釋道:「木先生來歷特殊,是草木之身的精靈,自然至性。
說實話,他的修為並不算高,不過他對木行道法、自然之術的理解。遠勝我們這些半路出家的木行修士
給曲青石看病的荊情也是如此。木行主生,有許多療傷的神奇法術。可曲青石的情形太過特殊,即便是秦孑,也只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靠木行法術能幫到曲青石,但具體怎麼做她就不知道了,還是耍靠木妖出馬。
木妖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對著秦孑點點頭:「這些年裡,也多承你們的照顧。我過的很好。」柳亦等人更納悶了,木妖和離人谷的關係不淺,在外面受了欺負,為何不找離人谷出頭。
就算離人谷名不副實,畢竟也是傳承了幾千年的大門宗,對付一個孤家寡人的臉婆婆,應該還不當回事。
秦孑笑容不變:「離人谷弟子天性淡漠不喜仇殺,木先生照顧朋友。根本就不曾把這事告訴我們。」說著,站起來對木妖斂衽施禮:「秦孑謝過先生了。」
木妖點了點頭,可神情卻顯出一份說不出的古怪,隨即又轉頭望向梁辛,臉上又恢復了冷笑:「老太婆在我身上養臉?這道奇術倒是第一次聽說。嘿,來而不往,不是我的做派。」
說著,單手一翻,再攤開拳頭的時候。掌心裡多出了一枚黑黝黝的豆子,當的一聲拋在桌上:「你回去。哄也好騙也好用強也好,讓老太婆把這棵種子吞下,辦成這件事,我便幫你的朋友看病!」
梁辛皺眉看著黑豆子,完全是下意識的追問了句:「這是什麼?」
「月樹種子!」剛剛溜走的屠蘇不知何時又回來了,腦袋從門口探進來,笑嘻嘻的回答:「服下之後並沒有什麼損害,初一芽、初二生根、初三嫩葉」直到十五月圓時,會化身成樹,枝椏散開舉頭望月,之後一天天枯萎,再十五天後種子法力盡喪,人也恢復自由,於修為、於身體都沒有絲毫損害的!」
梁辛愕然,忍不住苦笑道:「這算什麼?小孩子賭氣麼?」
木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她用我養臉。我拿她種樹,公平的很。你做成了這件事,以前的事情便一筆勾銷,」
他的話還沒說完,曲青石突然陰測測的開口了:「治不治,無所謂。沒人有那麼多閒工夫陪你玩
小白臉是正宗的「幽冥口音。他一出聲,才木妖那些陰狠冷笑,被比的都跟稚童歡笑似的那麼明朗。
曲青石是什麼人,豈能讓梁辛為了自己的事情受人脅迫。而且,木妖的條件看起來沒什麼嚴重後果。充其量也就是個。惡作劇,可別忘了他惡作劇的對象是什麼人!
這就好像用口水去吐別人,口水沒羔傷力,就算吃討大蒜,最多也就是有此辣眼世刃佩啐的是什麼人,如果是老實人,罵兩句也就算了;可要是個狂漢,舉刀殺人也不為過。臉婆婆性情孤僻,虐戾處比著宋紅袍恐怕都不遑多讓,要是被梁辛誆騙服下這枚種子,必定會引為奇恥大辱,與梁辛恐怕也會是個不死不休的結局。
話再說回來,臉婆婆的修為已到了逍遙境中階,比著黑棉襖弦子還要高深得多,傷愈後梁辛絕不是對手,而且看樣子,琅琊與老太婆關係極好,有了這個智計百出的妖精從旁幫著她,四兄妹綁在一起都會吃大虧。這個仇,曲青石說什麼也不能讓梁辛去結下。
梁辛何嘗不明白曲青石的意思,可眼看著二哥一天一天的老下去,錯過了這次機會,也就只還剩一兩年可活,就算再苛刻的條件,他也只有先答應下來再說。可還沒等他說話,曲青石又沉聲開口:「琅琊害過你,可臉婆婆不欠你,她救過你一命,你要記得。這個妖孽要陷你不忠不義,生死兩難的境地。」
木妖坐在那裡,臉上都是無所謂。還跟著笑了聲:「有這麼嚴重麼?」
梁辛的眼角直跳,伸手把種子攥到了手裡,搖頭道:「完事之後,臉婆婆要怎樣,我認打認罰」。
曲青石突然笑了起來:「你認打認罰?好,先不說臉婆婆會對付你。我只問,如果這個木妖真把我治好了,可臉婆婆要你來殺他。你怎麼辦?那時,臉婆婆救過你,木妖救過我,都是恩人,這筆帳怎麼算?」曲青石額頭上現出一道道煞紋,猛的伸手一拍桌子,望向了柳亦:「老大,你說,這筆帳怎麼算!」
兩個兄弟都著急了,柳亦自然不會在火上澆油,裝傻充愣地嘿嘿笑著,獨手亂擺:「都別那麼毛躁。消消氣。消消氣!」
木妖的臉色無比認真,也望向柳亦,好像要找他評理似的:「那個,老妖婆睚眥必報?我木妖也不是善忘之人!這件事與姓梁的脫不開干係。他就應該但當!至於什麼後果。我管不著!」
這時候秦孑終於開口了,大聲招呼著屠蘇再泡茶來,同時不停的對著小丫頭青墨使眼色小丫頭根本就不理她,圓溜溜的眸子裡都是煞氣。緊緊盯著木妖。
秦孑咳嗽一聲,放緩了聲音笑道:「這件事暫可放一放,慢慢商量。總歸要找出個大家都能認可的法子。」
柳亦也呵呵笑著一起打圓場:「再議,再議,你們兩個都別那麼大脾氣說著,伸出獨手拍拍老二。又拍拍老三。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倆打眼色。
木妖根本不買帳,一言不。站起來背著手,溜溜達達的走了,只留下一句:「條件是不會變的,什麼時候看到老太婆變成月樹,什麼時候我再出手救人,,哎喲」。
他三出門口,好趕上一個粗壯得好像磨盤似的老者,滿臉倉皇的衝進來,兩人正撞了個滿懷,木妖毫無懸念的被抗飛到半空里。
四兄妹全都樂了,唯一遺憾的是老頭子沒跳到半空里去追著打木妖。
木妖的法力雖然普通,可好歹也是四步修為的精怪,竟然全無力躲避。一時間全身真元都有些凌亂。像條死魚似的在半空翻了七八個跟頭。重重摔在地上,氣的俊臉煞白。指著老頭子似乎想罵,可張開嘴巴只有一連串的咳嗽。
老頭子顧不得理他,似乎天塌下來了似的,直接跑到秦孑跟前,大聲道:「大祭酒,出、出事了!」
秦孑微微一驚,沉聲道:「莫著慌。慢慢說!」說著,對屠蘇做了個手勢,童子這才後知後覺的驚呼了一聲,趕緊跑出去把木妖扶走了。
離人谷出事了。
三兄弟各自驚疑,青墨乾脆低低叱喝了一聲:「大祭酒的厚愛無以為報,既然趕上了事情,北荒巫討個頭陣來打!」說話間閃身竄出了屋子。雙手盤結法印,巫刺與戰旗同時現身,小境中的恬靜清幽轉眼被抵擋一空,換而漫天鬼哭狼嚎!
從木妖出現到現在,青墨憋了一肚子氣,現在聽老頭子說出事了,想也不想直接喚出法寶,純粹是解題揮。不過這番賣弄,固然是有生氣的成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小丫頭要木妖看看,這樣的法寶、本事。有沒有資格要他的命。
巫刺迎風而漲。灰黑色的喪氣森森飄蕩;青黑戰旗獵獵搖擺,粘稠的血腥味道熏人慾嘔,」還有一片血光流轉,戰旗一抖開,裡面包裹的七片戾盅紅鱗也稀里嘩啦的掉了出來,要不是梁辛手疾眼快,馬上出手控制了紅鱗,這些大傢伙非把秦孑的房子給砸碎不可。
三兄弟誰也沒想到小丫頭這麼快就竄出去了,一時間全都神情驚駭。曲青石勃然大怒,斥罵道:「青墨放肆!快滾回來!」
到現在,老頭子也只是在喊著「出事了」具體是丹房倒了爐,還是掌門鬧肚子,誰也不知道,未必就是來了敵人。就算真有強敵犯境。離人谷是什麼地方,又哪輪得到小丫頭跳出去舞刀弄槍。
老四飆,老三去撿木耳,老二罵老四,老大柳亦也坐不住了,對著秦孑正色道:「我們的這個小妹性子憨直,明眼人不說瞎眼」其或許會有此不忿但絕無惡意,還請秦大家明鑑,萬眸世四六
好在秦孑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隨即神情又恢復正常,搖頭微笑道:「性情中人,何罪之有,柳先生不用那麼客氣,離人谷也和那些修真門宗不同,沒有那麼多規矩的
兩句話的功夫,另外三個人也都回來了,此刻也不合適多說什麼,粱辛搶上兩步,對秦孑抱拳道:「正事要緊,秦大家儘管去忙,我們兄妹在門外等候,如有差遣敬請大家吩咐離人谷出了要緊的狀況,他們不便旁聽,梁辛說完之後,幾個人正要出門迴避,不料秦孑卻露出了個頑皮的笑容,對著他們輕輕擺了擺手。
那個老頭子,脖子比著普通人的大腿還要粗,身上硬邦邦的肌肉虬結。看上去哪像修士,到更像個熊黑精怪,在秦孑面前躬身而立,也不說出了什麼事,就反過來復過去的嚷嚷:「出大事了,這下可惹了大麻煩」
片刻後,屠蘇扶著木妖離開了小境,老頭子才閉上了嘴巴,笑呵呵的直起了腰板。
秦孑笑著稱讚了句:「夸佬辛苦了,做的不錯。」
叫夸佬的老頭子嘿嘿一笑,低聲回答:「早恨不得給這小子來一下子了,還要多些大祭酒成全呢!」說完,又對著梁辛等人點點頭,哼著俚曲小調美滋滋的走了。
青墨眨巴著眼睛,一臉的納悶。可三兄弟全都知道怎麼回事了,彼此對望了一眼,一起笑了,紛紛對著秦孑拱手道謝。秦孑真實的年紀誰也不知道,面相是個三十出頭的端莊婦人,現在笑得比誰都開心,眼角眉梢還流露出一份少女才有的頑皮,把聲音壓得極低:「也不光是給你們出氣,我平時可也沒少忍他這副臭脾氣!」
秦孑最害怕的,就是剛剛的那個局面,本來是幫忙、是交朋友,結果反倒幫成了仇人。剛剛在打圓場的時候,大祭酒暗中傳令,讓修為遠勝木妖的夸佬來給他一下子,至少解了四兄妹心裡這口悶氣。
離人谷根本什麼事情都沒有。夸佬就是扯著這個藉口來教木妖。曲清石的心思最細緻,對著秦孑繼續笑道:「木妖的條件,只要青石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容兄弟們答應的。不過,大祭酒的心思,我們也是懂的,就當沒有這件事了。這一趟。我們只是來看望大祭酒,從未見過木妖
秦孑的目光明亮,仔細的看了看曲青石,似乎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反應過來,過了片刻才笑了起來:「曲先生能體諒,秦孑感激不盡」。
剛剛夸佬那一撞,不僅是為了讓四兄妹解氣,又何嘗不是想救下木妖一條小命!
秦子的小伎倆,實際也是給四兄妹擺出了一個態度:我已經懲戒過他,這件事到此為止。
曲青石的神情釋然;柳亦裝傻微笑,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青墨還迷糊著,沒搞清楚狀況;可梁辛的神情又漸漸陰沉了下來,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站了起來,對著秦孑深深一揖正要說話,秦孑的眼角突然輕輕一跳,揮手阻斷梁辛開口。
片刻後,秦孑莫名其妙的嘆了口氣。目光越過梁辛,望向了外面,淡淡的說道:「不管閣下為何而來,都請打道回府,離人谷退隱已久,不見客!」
又等了一會,外面寂靜無聲,沒有一點動靜,秦孑再度開口,語氣更清淡了:「閣下默不作聲,便能置身事外了麼。」
四兄弟驚訝的同時,心裡還覺得有些好笑,剛剛鬧過一場假的,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真敵人,曲青石和柳亦一左一右,各自抓住了青墨的一隻手,生怕她又跳出去鬧事。
青墨也知道自己才剛犯渾了。現在見到同伴如臨大敵的樣子,小臉忍不住一紅,隨即仿佛想到了什麼。側頭望向了柳亦,目光又冷又烈,看看柳黑子,又看看他抓著自己的手,柳亦趕緊撒手」
秦孑終於失去了耐心,輕輕笑著,搖了搖頭:「只好得罪了」。
話音落,離人谷中驟然輕風揚撒。前傾讓林同時出嘩啦啦的枝葉搖動聲,一道道綠色光華流轉奔騰,眼看著就要動巨大神通,就在這時侯,突然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天上傳來:「別、別打,我們等人」待會就走,」
啊!
四兄妹異口同聲,全都出了一聲驚呼,這個,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了。老叔,梁風習拜
秦孑見他們神情有異,立亥揮手取消了即將動的護山法術。皺眉問道:「你們的朋友?」
梁辛老實巴交的點頭:「是。我家的一位長輩,總是擔心我們,悄悄跟來了。」
青墨胡鬧在前,老叔悄悄潛入人家門宗重地在後,饒是柳亦能說善辯。現在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秦孑的神情也無比古怪,滿臉的無可奈何,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梁辛等人。笑道:「你們究竟是來看病的。還是來踢館的啊!」
梁辛笑得比哭還難看,吶吶的回答:「都是意外,我們、我認罰,我把月樹種子吞了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