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一境清雅幽靜,木屋中擺設簡單卻纖小不染,殿洲背以人落座,微笑著告罪:「閒散慣了。貴客駕臨也無以相奉,只有一味清茶還算是特產」說著,回過頭正要招呼屠蘇奉茶,娃娃就從隔壁大聲喊道:「我正沏著呢!」
大夥都趕緊擺手,客氣寒暄著,一會功夫,屠蘇就把茶水端了上來。青墨看這個娃娃討喜。接過茶水笑著逗他:「如何敢當。要二祭酒親手奉茶
屠蘇大包大攬的搖搖頭:「無妨,二祭酒干慣粗活了」。
秦孑又氣又笑,瞪了屠蘇一眼。這才張羅大夥趕緊飲茶。
一掀開杯蓋。什麼西蠻盅北荒巫魔頭義子,一群少年全都低低的驚呼了一聲,杯中並無茶葉,而是一顆桂圓大小的綠色絨球,正在杯底緩緩旋轉,帶著杯中水也一起打旋。片刻就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四兄妹面面相覷,誰都吃不准該怎么喝這杯茶,說不定一伸嘴,就會濺自己一臉水。
只有憨子不管哪套,張開比茶杯口大得多的嘴巴,仰頭一倒,連水帶絨球一起潑進嘴巴里,咀嚼幾下,咕咚一聲,咽了。隨即把空茶杯遞還給屠蘇。示意再來一杯。
屠蘇咦了一聲,脆生生的笑道:「大個子居然會喝我家的「綾羅
大祭酒也略感意外,看了憨子一眼。這才對梁辛解釋道:「泡水的綾羅樹種,是離人谷的特產,飲下之後有些舒筋活血的功效,只不過再喝的時候要一飲而盡的,否則水渦會濺起。還算有趣,想不到這位先生知道這個竅門。」說著,她也一仰頭。把一杯茶水都到進了自己的口中。
「綾羅,茶,水渦輕輕旋轉,仿佛彩綢旋舞,因此而得名。不過這道茶是離人谷的特產,飲用方法更是個有趣的小秘密,外人不得而知。可憨子卻喝得熟練無比,秦孑心中疑惑,名為講茶,實際是在向梁辛詢問憨子的來歷。梁辛明白她的意思,聳了聳肩膀:「他是我家長輩的朋友,長輩有事遠行。託付我代為照看。他這裡」說著,梁辛指了指自己的腦殼。輕輕搖頭。
秦孑點點頭也不再多客氣什麼,直接說到正題:「曲青石的魂力殘損,這才以青壯之年,卻做毫當之態。這件事我是幫不上忙的不過我的一位朋友。或許會有辦法。可我這位朋友脾氣古怪。他不想走動的時候,就連我也不能讓他移步。所以上次見面時,秦孑才自作主張,請諸位來谷中。」
說著,她又笑了起來:「如果我能做主的話,也不用諸位來回奔走了,直接就上門去看病了」。
柳亦反應最快,立刻跳了起來。正色道:「我們兄弟,一命同生,離人谷援手之恩,永世不敢相忘,日後只要秦大家一聲差遣,西蠻盅傳人莫敢不從
曲青墨和梁辛也一起詛咒誓,倒鬧得秦孑手忙腳亂,忙不迭的擺手:「我幫小梁大人,確確實實是要放出一份交情,秦孑不敢相瞞。三堂會審在前,官道造訪在後。兩次相見,秦孑看到的是他這份肝膽義氣。這件事情我心裡有數。諸位都誤會我的意思了
說完,伸手示意諸人落座,這才繼續道:「剛剛我那番嘮叨,也不過是為了告訴諸位,我那朋友性情古怪。帶著幾分、幾分秦孑正措辭的時候,屠蘇就插口道:「盛氣凌人!本事大不大先不提,脾氣卻臭哄哄的!」秦孑回頭瞪了娃娃一眼,後者嬉皮笑臉,全不當回事。
不過秦孑也還是跟著點點、頭,苦笑道:「便是如此了,上次官道相別後,我便把曲先生的事情向我那朋友交代了,他倒是痛快答應了,不過能不能治,總要見過面才知道,」
曲青石明白秦孑的意思了,對著她鄭重開口:「秦大家放心,無論貴友能不能治,離人谷的援手之恩,秦大家的同道義氣,我們絕不敢相忘。更不敢相負
秦孑見眾人聽懂了,輕輕呵了口氣,搖頭道:「事情成了,自然皆大歡喜。萬一事情不成,莫要怪罪離人谷便好了」說著,回過頭正要招呼屠蘇,不料娃娃立刻回答:「我知道,我已經讓人去請木先生了!不過他總是慢吞吞的,肯定得多等今
眾人見狀無不莞爾,屠蘇也實在夠機靈的,無論秦孑要吩咐他什麼。這個娃娃總能提前行動。
秦孑的性子很好。全沒有宗師祭酒的架子,陪著幾個少年說說笑笑。屠蘇就在一旁侍候,當然,時不時就會插兩句嘴。
其他人都在說笑,梁辛卻有些走神了,到了離人谷之後,他總是覺的哪裡有些不對勁。
離人谷重道輕法,門下弟子只求悟道飛仙,不喜征戰殺伐,所以他們的地位特殊,雖然列位八大天門,但在實力上遠遜於其他七個門宗。秦孑當初與梁辛結下善緣,固然也她本性恬靜隨和有關,可其中也有出於實力的考慮,離人谷不想惹麻煩。不想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而粱辛在三堂會審時的表現、甚至從關外一路衝到鎮山的種種事跡。秦孑都瞭然於心,為了不相干的青衣同僚,這位梁大人尚能不舍不棄。對肯出手相助的離人谷,自然也會存下一份正經的情誼。
這時,只聽柳亦笑呵呵地和秦孑扯閒話,問道:」會審時,就是秦大家去漳持,這次乾山退隱,也要頗必,趕回得和咱們離人谷的掌門仙人說說,別總把事情都放在您一個人肩上。
秦孑還沒說話,梁辛卻恍然大悟。明白自己的疑惑究竟是什麼了!
大祭酒,太忙了。
好像什麼事情都要由她去做。就連自己這些外人拜訪,也要由她門下的屠蘇去處理。要知道,昨天梁辛等人被屠蘇警告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表明身份,離人谷的弟子並不知道他們是來找秦孑的。
梁辛能想到的蹊蹺處,自然也是曲青石和柳亦的疑惑,兩位義兄比著他城府更深。心念轉動也不耽誤閒聊,說說笑笑之間,已經開始出言試探。
秦孑的回答也不著痕跡,呵呵的笑道:「敞派弟子大都清修,一百年也未必和外人見上一面,諸般外聯事務,都著落在我一個人身上,忙都忙不過來,真要耽誤修行了!特別是最近,放陣圖,著落各個門宗演練「相見歡」事情也就更多了。」
梁辛一愣,隨口追問:「相見歡?是什麼?」
秦孑的神情比他還要意外,也愕然道:「你不知道這道合擊陣法?」
梁辛搖了搖頭。他當然不知道。
八大天門創出滿十人便可合擊的陣法,並將陣圖傳遍修真正道,這件事修真道人人皆知,可梁辛幾乎就不認識修士,柳亦剛出師,青墨地處草原,曲青石壓根就不關心修真道。所以眾人一無所知。
雖然略感意外,秦孑還是把「相見歡,的陣意大概講了一遍。粱辛嗜武,雖然不懂法術,可對這道陣法的妙用也著實欽佩,語氣中滿是讚嘆:「不論功法,不論修為。只要湊足十人整倍就能動八大天門參研出的法陣,果然了不起的很!」
柳亦也跟著拍馬屁,奉承道:「有離人谷參與,什麼樣的法陣研究不出來
不料秦孑聞言之後,卻微笑著用搖搖頭:「這道法陣,對外宣稱是八大天門共同參研,其實,離人谷並未出力。「相見歡。取得是陰陽五行的陣意。這才能容納萬象。陰陽五行,一共七道陣意,分別由七個門宗來研究。」
「八大天門,在修行上分別為陰、陽、五行,只不過其中的木行門宗。卻有兩個。」說著。秦孑指了指自己:「其一是我們離人谷,另一個則是榮枯道宗。「相見歡。的木行部分,只要有一個門宗參與設計就足夠了,榮枯道宗的師兄們鐵肩擔道義,離人谷便偷懶了。
曲青石和柳亦對望了一眼,離人谷實力差,地位低,大事上其他天門似乎也不太帶著他們,只不過哥倆不明白,秦孑為何要和自己說這些。
秦孑呵呵一笑,繼續道:「其實,這些年裡,離人谷漸漸淡出修真道。一線天中八位長老,其中離人谷那一席,我們早就讓出來了,不過對下面那些門宗而言。八大天門共同進退,離人谷的旗號現在還不能摘。最近外面事情多,有時候需要八大天門聯袂現身,這個做不得假。所以我也要跟著去忙活。」
說著,秦孑頓了頓,聲音也淡漠了許多:「乾山道宗隱退,天下修士大都喘噓,唯獨離人谷的弟子。卻打從心眼裡羨慕呢,嘿!」
曲青石白眉微蹙,越聽越覺得疑惑。乾脆站起來,對著秦孑長身一揖:「秦大家。有話便請直說,此番我們上門,叨擾處自不必說,可心意間,也真沒把離人谷當成那幾座天門!」
柳亦呵呵笑著幫腔:「老二這話說得對,這次來是有事相求,下次來就是朋友串門子。」
秦孑也笑了,目光在幾個人的臉上來回流轉,最終穩穩盯住了梁辛:「北荒巫從不踏足中土,西蠻盅更是久已不見,小梁大人一身本領不說,又是熙宗皇帝的愛將,秦孑大膽的猜一猜,修真道上的諸多門宗橫得久了,熙宗皇帝有些不開心,」
說著,秦孑的話鋒一轉,語氣也鄭重了起來:「不過,我想諸位明白。正邪之爭也好,修士和普通人開戰也罷,這些事情都和離人谷沒什麼關係的,我們只想修行,也只求修行。諸位也許會問,八大天門共同進退。秦孑最近拋頭露面,此刻便身不由己、隨波逐流,真到惡戰時又豈能獨處事外?」說到這裡,秦孑笑了起來:「諸位請放心,真要有開戰的一天,秦孑有一個交代。」
梁辛這才知道她誤會了,不過仔細想想,這個誤會倒是順理成章,因為乾山道的事情,仙凡之間鬧得挺僵,自己是修士眼中的「凡人大將」此刻身邊又帶了另外兩個游離於中土修真道之外、卻有實力與普通修士抗衡的勢力代表,這表示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梁辛趕忙搖頭否定:「我們三兄弟。外加青墨,早在學藝之前就結拜兄妹了,後來機緣巧合。各有奇遇。聚在一起跟朝廷沒有半點關係的。」
三兄弟一起連比帶說,就差詛咒誓了,秦孑也不再多說什麼,含笑點頭。不過這個誤會。倒是讓粱辛等人明白了,離人谷真的和他們所知的那些門宗不太一樣,反而和猴兒谷有幾分相似之處,只不過猴子們的天道是玩。
好容易把這個事情揭過去,梁辛才再度問道:「有個厲害的遠襲法陣叫做「柳暗花溟
青墨本來也聽著「榮枯道。這個門宗有些耳熟,此刻聽梁辛一提,立刻醒悟了過來,就是這座天門。揮揮手徹底砸碎了一座銅川府!不知不覺的小臉上也掛上了一層青佞。
秦孑點頭應是,隨即見梁辛和青墨面色有異,有些不明所以,青墨還是小丫頭的心性,不喜歡榮枯道就給他們抹黑,隨口說道:「照我看。榮枯道的法術也不怎麼樣,要是他們參與相見歡的木行設計,秦大家最好還是幫他們把把關,沒準有什麼漏子!」
秦孑失笑搖頭:「雖然都是修木行。可我們兩家的功法迥異,這個設計他們去做,我們是插不上手的。反過來也一樣。」
因為是閒聊。本來就不存在主題,大夥都是抓住個話頭就往下說。秦孑也不嫌嘮叨,就多解釋了幾句:「五行之中,金水火土這四門的法術。即便修習的心法不同。在施展法術時也能彼此相濟,比如,你修煉的是三昧真火,我修煉的是玄天離火,在對付敵人的時候,大可以兩種火一起燒過去;又或者你修煉的是天雲水撰,我修煉的是無根冰法。禦敵時聯手施術,冰水同渠,即便不會相輔相成,也絕不會相剋。可惟獨木行道,心法不同,修煉出的法術就會彼此相剋,所謂「木行相衝」便是如此了。」
青墨聽的饒有興趣,追問道:「這又是個什麼道理?」而三兄弟此刻卻都面現恍惚。一起走神了……
這其中涉及的道理異常複雜。秦孑一時也難以找到合適的措辭,尋思了片刻才開口:「木行向生。可向生,便是向爭,不同的功法,施法時煉出的勁草藤鞭也不同宗不同種。一旦碰面便會彼此相爭,汲取對方身體中蘊含的真知…」
話還沒說完,三兄弟幾乎同時抬頭,紛紛開口,或醒瑚大喝,或恍然喃喃:「明白了!」
秦孑嚇了一跳,青墨更是滿臉納悶。笑著問哥哥:「明白什麼了?」跟著又望向柳亦,冷冰冰的催促:「快說!」
青墨和秦孑幾句問答閒聊,卻在無意間,給了梁辛等人一個重要的提示,三兄弟幾乎同時想明白的是:
木行相衝,神仙相修煉的是木行道法,而長春天也是。
神仙相與不老宗合作,卻不肯找實力更雄厚的長春天,說不定便和這個「木行相衝,有關係。
有了這個前提,便可以繼續向下去推測了,不過現在不是時候。三兄弟對望了一眼。大夥的眼神里都是一個意思,等此間事了,再坐下來好好商量。
秦孑局眼精明,見狀笑道:「看來我無意中,好像提醒了諸位什麼事情,這可是意外之喜。」說話間。眼角眉梢也浮現出一份喜色。
而梁辛也在心裡暗罵自己糊塗。秦孑就是木行道法的大行家,自己先前居然沒想過問問她草木愧儡的事情,當即把自己在描金峰上諸多乾山道弟子被麒麟邪法懾服的情形。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具體的人物地點,最後開口問道:「這種邪術,秦大家可知來歷麼?」
秦孑的表情無比古怪,既有驚訝、駭然,還有一種酒鬼聞到好酒香的貪婪和興奮。坐在那裡愣愣無語。過了半晌之後,才輕輕吐出了一口濁氣,卻仿佛還不肯置信似的。蹙眉呢喃道:「催神奪魂、強增修為、賦予草木之身,天下間還有這等木行邪術?」
小童子屠蘇更是聽的咋舌不已。
秦孑卻不肯罷休,乍聞「仙法,之下,刨根問底,一項項細節都要問個明明白白,但她也有分寸,所問的事情雖然詳盡細碎,卻始終在法術的範疇之內,只是討論道理,絕不去追問其他的事情。
離人谷不想惹麻煩。
梁辛也一一作答,到最後,甚至都對秦孑學了學草木道士的「微。
一切都說完之後,秦孑這才緩緩搖頭,苦笑著說道:「這樣的法術。我聞所未聞……你再笑個來看看。」
梁辛不明所以,繼續詭笑。
秦孑仿佛想起了什麼,張開嘴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皺眉道:「待會等我那個朋友來了,你們可以問問他,他的修為算不上什麼,但是對藤草性情、木行道法極為了解。或可解惑。」
梁辛情不自禁的望向了門外。已經聊了半天了,這位「木先生。來的也太慢點了!
又閒聊了幾句之後小境外終於一陣破空聲響,屠蘇立刻就迎了出去:「木先生來了!」
秦孑也不多客氣。低聲囑咐了句:「快出去迎接,要哄著點,」
梁辛哈哈一笑。跟大夥一起紛紛搶到門外,去迎接木先生。
可梁辛和木先生見面之下,都是微微一愣,都覺得對方眼熟,好像從哪裡見過。
片刻之後,木先生的眼睛越來越亮,對著梁辛微笑點頭:「咱們以前見過!」
梁辛卻目光閃爍,滿臉無辜,搖頭道:「在下自忖記性不錯,若見過一定會記得,先生肯定是記錯了。呵呵,記錯了!」
木先生也笑:「呵呵,不會錯。你別裝傻!」說著,徒然收斂了笑意,冷冰冰道:「裝傻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