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像往常一樣送繪里去學校,李炎覺得自己整個人要分裂成兩半,繪里看到的是一個微笑惱怒的名井正炎,而真正的李炎心裡空蕩蕩,看著消失在視線里的繪里,手扶在方向盤上,根本不知道去哪。
整整一個白天,沒人聯繫自己,李炎卻始終相信趙珠熙不會失約,她那樣的人對自己這種人說的話,才叫約定,絕對不會像自己平時逗繪里一樣,有時說完並不會放在心裡,李炎的心很慌,不知不覺的就開到了學校的門口,繪里該放學了,希望趙珠熙來的晚些,或許,自己還能和繪里一起吃頓晚飯。
看看等在路邊的奔馳車,再看看站在車前的趙珠熙,李炎覺得很冷,哪怕棉襖在身上裹的很緊,可李炎還是冷。
繪里總是最後出來,因為校門口的安保要等著學生走光才能交班。無數的學生從李炎身邊走過,李炎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消失一樣,他緊緊盯著學生們的來路,繪里差不多該出來了。
遠遠的,繪里一定先發現站在校門外的自己。李炎看向她的時候,她本來雀躍的表情突然收起,假裝沒看到自己一樣看向旁邊,只不過那個故意撩起耳邊碎發的模樣明顯是在做給自己看。
她總是覺得已經長大了,會在自己面前時不時做出這樣的動作。她說那是成年女性的嫵媚,可李炎怎麼也看不出來,總是考慮白天是不是找個地方買些漂亮的彩色髮夾給她。
她終究還是沒忍住,轉頭偷偷瞄了自己一眼,就雙手扶著書包帶放開腳步跑向自己。李炎想要像以前一樣張開手臂,可他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甚至還在心裡怒吼著,
「繪里快跑,別過來!」
繪里停下腳步對著守在校門口的安保微微鞠躬,然後歪著頭跳著奔向自己。李炎覺得嗓子很緊,連說句話都做不到。
「繪里,來這。」
趙珠熙的嗓音很有魅力,明明沒有多大的聲音,可李炎聽得清清楚楚,李炎也看到了繪里的表情,她一定也聽到了。
繪里停下腳步,看著面前的李炎,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她沒有回頭看向呼喚自己的人,而是緊緊的盯著李炎。
李炎不知道自己現在看向繪里的是什麼樣的眼神,可繪里的眼神像流浪的小狗一樣祈求著自己。她一定希望自己說些什麼,可李炎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被凍僵了。別說開口,就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繪里,是姨母啊。過來~」
繪里還是看著自己,李炎發現繪里的手緊緊的攥著書包帶,眼神變的有些憤怒。可她還是沒有回頭,依舊緊緊盯著自己。
趙珠熙慢慢的走了過來,先摸了摸繪里的肩膀,發現繪里依舊沒有任何動作,乾脆走到繪里的面前半蹲下來。
「繪里啊,既然來到韓國了,就和姨母一起過吧。你都不知道,姨母自己一個人在首爾有多寂寞。這外面太冷了,咱們回家吧。」
趙珠熙的聲音很溫柔,可繪里根本不為所動。目光越過趙珠熙依舊盯著李炎。李炎知道繪里生氣了,她很少真的生氣,她眼裡的神采正在慢慢褪去,看著李炎平靜的慢慢說道,
「搬家?去一個好地方?是這樣的嗎?名井正炎桑。」
聽見繪里說出不帶任何感情的詢問,李炎想要回答,最終卻只能點點頭。李炎看到繪里的淚水瞬間湧出眼眶,繪里沒有聲音的哭泣,是最讓李炎心疼的方式。李炎覺得自己可能隨時會把繪里從趙珠熙的面前搶走,可李炎知道,自己不應該那麼做,為了繪里。
「繪里啊,你看姨母著急等你都忘了穿外衣,好冷啊,我們趕緊走吧。」
趙珠熙乾脆拉住繪里的手,試圖引導著繪里和她一起回到奔馳車裡。可她站起來才發現,繪里固執的站在原地,她的手冷的像塊冰,自己根本沒法拽動。
趙珠熙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李炎,
「李炎xi,你是不是馬上要回RB了,等你有空再來韓國的時候,記得來看繪里啊。」
「謝~謝,我會的。」
李炎終於發出了乾澀的聲音,然後他看到繪里甩開趙珠熙的手慢慢的走向自己。一直走到非常近的距離。
繪里抬頭看了看李炎,
「蹲下,你說過,不讓我仰視別人。」
李炎慢慢的半蹲下來,他聽見自己的骨頭髮出響聲,可面對著繪里,李炎卻似乎聽到了面前少女心中的痛哭。
繪里伸出手摸向李炎的臉,冰涼的小手讓李炎的臉馬上有了應激反應,繪里感覺到這一切,重重的在李炎的臉上抹了抹。然後小手抓著李炎的衣領整理起來,用顫抖的聲音輕輕說道,
「你不叫李炎,你的名字是名井正炎,你是我的歐尼醬,名井正炎。一定要記住了。」
李炎眼看著繪里臉上的淚滴成串的掉了下來,終究還是忍不住抬起手輕輕的擦拭。繪里的小手馬上壓在李炎的手上,
「歐尼醬,你感覺到了嗎?我的手這麼涼,以前你會抓住放在肚子上讓它暖和起來的。我早就知道你在撒謊,可我還是願意相信伱。因為我知道你為了我總是會把謊言變成真的。這次是不是太難了?那我就原諒你一次。就這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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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炎想要拭去繪里不斷湧出的淚滴,可繪里的小手壓的太用力。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明明繪里在他眼裡只是一個小丫頭,可他卻根本沒辦法用對待小丫頭的方式回答,至少這次不行,他說不出口。
繪里看著沉默的李炎,終於還是哭出了聲音,
「說好了的,就這一次,歐尼醬,我真的不生氣。我會好好的長大,會喝熱水,我會隨時帶著藥,如果胃疼了,我會及時吃。我會乖乖的收拾書包去學校學習,歐尼醬,就這一次,下次不要騙我了,好不好啊?你快答應我,求求你了。」
李炎聽見繪里委屈的聲音,一把將繪里緊緊抱進懷裡,任由繪里撞在自己的胸口撕心裂肺的哭著。
抬頭看看趙珠熙,李炎啞著嗓子說道,
「就兩分鐘,請給我兩分鐘。」
趙珠熙沒說話,看了看繪里然後點點頭,轉身先離開了。
李炎看到趙珠熙離去,先把死死抓著自己領口的小手收攏在一起塞進棉襖里放在肚子上面,然後摸出紙巾不管繪里還拼命的撞著自己,稍微拉開一些,把繪里臉上的淚珠都擦乾淨。
「繪里啊,好好的長大,記住了嘛,你剛才說的。」
「可你不在我身邊,歐尼醬,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李炎努力的控制著情緒,雙手捧著繪里的小臉,一邊點頭一邊說著,
「聽我說,繪里,一定要好好的長大。以後做一個像姨母一樣的人,知道嗎?你知道我最羨慕什麼樣的人對不對?你知道的,你一定要變成那樣的人。」
繪里吸著鼻子點頭,然後又撞進李炎的懷裡。兩隻小手還緊緊的抓著李炎肚子上的衣服。
李炎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愛情到底是什麼,可他現在卻感覺自己的心碎了一樣。這種疼痛比之前所有受過的傷都難熬,每過一秒,心上就被插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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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里跟著姨母走了,坐著那台銀色的奔馳車離開。李炎站在路邊看著奔馳車離去的方向,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
一直旁觀的學校安保看到李炎的狀態,慢慢的走了過來,拍了拍李炎的手臂,
「想開點,家屬終於找到孩子,還是能開得起進口車的富人,這是一件好事。」
聽見學校安保的話,李炎連忙點頭,認真的回答道,
「是的,是好事,是好事。」
李炎根本沒發現,自己再也忍不住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