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紅燕一直在給嚴九診脈,清晰地感受著脈搏的跳動,知道孫醫生所說非虛。
藏在嚴九體內的那顆炸彈,要爆炸了!
原先那個本該作廢的治療方案,現在成了救活嚴九的唯一可能。
但,機率更小了。
因為她的治療方案,施針前提是嚴九情況穩定!
怎麼辦?
要怎麼辦?
林紅燕閃身進入神秘空間,奔向書房,翻閱著各種醫案手札,想從中找到答案。
她慌了。
慌得手裡的醫案沒拿穩,飛了出去。
林紅燕低頭撿紙張,再抬頭,看到了那張古舊的書桌。
令她詫異的是,此刻桌上的那張紙,出現了一行小字。
《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
這是孫思邈寫在《大醫精誠》中的一段話。
林紅燕反覆念著這句話,那顆慌亂的心漸漸穩住。
她將紙張重新鋪在書桌上,再次提筆,重寫治療方案。
她是嚴九是否能活下來的唯一希望,她不能慌!
她,還有時間!
外界看林紅燕,只看到她一直在給嚴九號脈,看不見她在神秘空間內倒推鬼門十三針和余家八針療法,奮筆疾書。
再抬頭時,林紅燕眼裡遍布紅血絲,那是用眼過度造成的。
孫醫生望著紅著眼睛的林紅燕,還以為這個沒成年的小女孩被嚴九的情況嚇哭了,欲言又止。
林紅燕扶著病床站起身,神情鄭重地說道:「麻煩你準備好搶救室,我要給九哥進行第一階段治療。」
孫醫生臉上閃過驚喜,眸中的擔心卻沒有化開:「在這個緊要關頭,你……想好了?」
林紅燕剛高考完,本該高高興興地去京城參加拜師儀式,成為國醫大師鄭頌的關門弟子,從此前途無限。
她此刻對嚴九實施治療,能穩住嚴九的情況,是天大的喜事。
可嚴九要是死了……
拜師儀式之前治死了人,不管病人情況有多危急,於她來說都是不利的。
「不用想。」林紅燕語氣堅定地說,「這本來就不是一件需要考慮的事情。」
嚴九救她父親兩世免於曝屍荒野,這是天大的恩情,只要有一線可能,她都得嘗試!
嚴九,也有非常強烈的求生欲!
「你是好樣的!」
今天的搶救室有些不一樣。
少了醫生,多了兩部電話。
一部連通省人民醫院,馮教授守在那頭。
林紅燕說了她的新治療方案。
「師父,我要開始了。」
林紅燕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所有人屏息以待。
「注意避免觸發血症。」鄭老爺子沉聲說道。
「注意施針深淺。」余老闆說。
「你的方案很好。」馮教授最後作出肯定。
第一針,林紅燕就落在了鬼封的位置。
這本該是鬼門十三針的最後一針。
嚴九的情況與牛二毛不同,施針順序亦是不同,深與淺也不一樣。
「嘀嘀嘀——」
心電監護儀發出尖銳的報警聲,嚴九心臟驟停了!
搶救室外等候的醫生頓時大驚:「怎麼一針就把人扎死了???」
有醫生就要推門進來實施搶救,被孫醫生一把拽住。
他望著再次鎮定舉針的林紅燕,克制著內心的擔憂,說道:「再等等,林紅燕沒有向我們求援!」
嚴九又恢復了心跳!
所有人都緩了一口氣。
再看林紅燕,依舊是那副穩健模樣,繼續向電話另一頭匯報她施針的位置。
「嘀嘀嘀——」
「嘀嘀嘀——」
一共六針,心電監護儀報警六次。
「嚴九這是在鬼門關串門呢?」搶救室外的醫生撓著頭說道。
他們都是西醫,聽不懂林紅燕與京城前輩溝通穴位和施針,只知道林紅燕在通過刺激生脈和死脈平衡兩者關係。
「現在脈象怎麼樣?」余老闆攥著筆問。
林紅燕的治療方案架構在余家八針灸法和鬼門十三針之上,在場的人里,沒有誰比他更懂了,也由他負責做治療記錄。
「平緩了。」
林紅燕又看一眼心電監護儀,確定嚴九的心跳恢復到了正常階段。
電話兩頭的人,全都緩了一口氣。
新的治療方案奏效了,林紅燕卻是最沒法放鬆的那一個。
她必須儘快找到周婆婆,學會真正的鬼門十五針!
「師父,我想等嚴九情況穩定以後,再去京城。」林紅燕說道。
鄭老爺子連聲道好。
拜師儀式可以推遲,治病救人卻是一分一秒都延誤不得。
嚴九暫時轉危為安,轉入病房,等他甦醒。
他還沒有找到親人,林紅燕成了他的看護人。
下午,酒廠一直沒見嚴九去上班,打聽以後,才知道他發病了。
魏主任過來送了一筆錢。
不多,正好能解燃眉之急。
「紅燕妮子,辛苦你在這兒照顧了,廠里還有事,我得趕緊回去了。」
魏主任放下錢就要走。
林紅燕叫住他:「魏叔,我看您氣色很不好,您得多注意休息了。」
魏主任搖頭又嘆氣:「我現在一睜開就得面對一堆事兒,心焦得整宿睡不著。」
林紅燕從嚴九那兒聽說了一些關於酒廠的消息,這次細細問了魏主任,才知道是酒廠的基酒出了問題。
供銷社全都退貨是一碼事兒,再找不到基酒出現問題的原因,等廠里庫存的基酒全部用完,就要停工停產了。
「要是你爸在就好了……」魏主任嘆息道,「以前基酒也出現過問題,就是你爸解決的,可我們查過他的工作筆記,也沒能找出來原因。」
林紅燕忽然想起來,爸爸有寫日記的習慣,記錄工作和生活。
酒廠是爸爸非常熱愛的單位,爸爸出事兒後,酒廠的工友出錢出力,辦喪事兒的時候,還來為她撐場子。
林紅燕念著這份情。
「魏叔,您幫忙在這兒守著九哥,我回家找一下我爸的日記,看看有沒有關於基酒的信息。」
林紅燕剛給嚴九診過脈,情況非常穩定,留魏主任在醫院,是因為嚴九情況複雜,醫院給安排了單人病房,擔心他醒來有啥需求時,身旁沒有人。
魏主任是下班時間過來的,林紅燕自行車蹬得再快,回到村里天也擦黑了。
村里就等著林紅燕考完回來報喜訊呢,見她這麼晚才回,圍上來關心地詢問,又一聽嚴九住院了,好幾個人問要不要笨雞蛋補補營養。
林紅燕一一謝過,趕回家取了爸爸日記,又匆忙趕回醫院。
此時已經明月高懸,住院部里沒了人來人往地探視,安靜了下來。
嚴九的單人病房在三樓的最後一間,林紅燕走上三樓,卻發現那間病房的燈是關著的。
她疑惑地去推門,卻發現門後被什麼東西頂著。
「魏叔?你在嗎?」林紅燕敲了兩聲,沒聽到回應。
她正要趴在門上聽,門突然開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舉著麻袋要往她頭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