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輸錢還不是怪你？一大早就要死不活的喪氣模樣，晦氣死了！」
柴世龍不僅沒覺得打牌輸錢理虧，還在強詞奪理。
林巧月又看向婆婆：「你也去打牌了？」
柴母忙擺手：「我沒上桌啊，我就在一旁看著。」
林巧月的心瞬間涼了。
「我生病了發著燒，你們一個去打牌，一個去看牌……」
妹妹說的那些話全都驗證成真，林巧月難受得說不下去了。
「你生病咋了？你生病不也沒耽誤你給自己炒倆菜？又是雞蛋又是肉，這是你該吃的東西嗎？這是買給阿龍補身體的！」
「肉是我拿工資買的，雞蛋是我奶奶給的，飯菜是燕子做的，我咋就不能吃了？」
「你還敢犟嘴了？真是反了你了！」
柴母撿起地上的搪瓷碗，朝著林巧月砸了過去，「別以為有林紅燕給你撐腰，你就牛氣了！你是我柴家的兒媳婦，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討生活，說你不能吃，就能餓著你！」
「別跟她廢話了，趕緊拿錢，我感覺手氣來了，下午肯定能把錢贏回來！」柴世龍催促道。
林巧月聽著丈夫的話，望著婆婆的所作所為，簡直不能理解。
「輸了就想贏回來，龍哥，你這是賭徒心理啊！不行，你下午不能再去打牌了。」
林巧月想下床阻攔婆婆去拿錢，腳剛沾地，就被柴世龍推了回去。
她本來就頭暈地站不穩，這一摔，趴在床上起不來了，肚子也痛得發緊。
「你就裝吧，看誰慣著你！」
柴母和柴世龍拿了錢就走，跨出門的時候，柴母還回過頭髮布了一條命令，「把屋裡頭收拾了，不然回來收拾你！」
林巧月躺在灑了米粥濕濕黏粘的床上，淚如雨下。
衣服又濕又涼，人又虛，她又發燒了。
丈夫和婆婆回來了？
林巧月充滿希翼地望過去，看到的卻是另外兩張臉。
「徐、徐廠長？飛飛？」
林巧月掙扎想要坐起來，胳膊剛撐起來，就被床上的米粥滑得又磕了回去。
「小心！」
徐躍看得心揪，頓時什麼都顧不得了，踩著菜飯走過去，和沈飛飛一起，將林巧月攙扶起來。
「巧月姐，你家這是怎麼了啊？你丈夫和婆婆呢？怎麼讓你一個生病的孕婦在家啊。」
林巧月心裡苦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徐躍感受著林巧月身上的熱量，皺眉道：「你情況很不好，我們送你去醫院。」
林巧月忙拒絕：「不用麻煩，我緩緩就好了。」
「這不是麻煩不麻煩的事情，你要想肚子裡的孩子沒事兒，必須去醫院！」
林巧月摸上時不時發緊的肚子，猶豫好幾秒，才點頭。
林巧月身上的衣服髒了，沈飛飛幫她換了一套，又小心把她攙上了車。
其間，她還說了為什麼會突然過來。
中午，徐躍到了廠里，才知道林巧月曠工。
林巧月是個孕婦，徐躍擔心有什麼特殊情況，就說忙完手裡的工作來林家看看。
還沒忙完，就接到方金桃詢問的電話，當即不敢耽誤地過來了。
沒想到，還是出了事兒。
徐躍把林巧月送到了人民醫院，他有個表姑在婦產科當主任。
「孕婦家屬在哪兒？怎麼照顧人的？讓她出現了輕微脫水的症狀，知不知道這樣多危險！」
徐躍被表姑罵得摸了摸鼻子，滿臉無辜。
他也不知道啊！
「家屬不在？那誰繳費？我要開單了。」徐主任又說。
徐躍當即表示這是他廠里的優秀員工，該怎麼治就怎麼治！
與此同時，林老八和林二妮，搭著三輪車到人民醫院了。
但是，他們沒有進醫院，而是圍著醫院開始找人打聽。
這年頭大家日子不寬裕，很多人心裡，都默認到醫院看病都是一件奢侈費錢的事情。
所以，醫院附近遊走著一個叫醫托的群體。
也有敢用狠藥的黑診所。
林二妮剛開始打聽，就被人瞄上了。
「大妹子，你要流產啊？」一位頭上頂著毛巾的中年婦女湊上前，打量著林二妮說道。
林二妮剛要罵她眼神不好，念頭一轉，又忍住了。
「你知道哪裡可以？」
「那可不嘛！我知道一個藥非常管用的診所，一小包幾粒藥，保證流得乾乾淨淨！」
林二妮想到林紅燕的提醒，又問：「那要是懷的不好嘞？吃幾粒？」
「瞧你這話說的，那不都是懷的不好才要流掉嘛！放心吧，我說那醫生以前就在人民醫院上班，本事可大了，保管你能流乾淨！」
「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孩兒沒在子宮裡。」
「什麼？哎呦大妹子你糊塗什麼呢？都懷上了，孩子肯定在肚子裡了啊！」
這位中年婦女明顯不懂醫理，卻要裝作一副很懂的樣子，「我跟你說啊，小孩兒越大越不好流，越拖越傷身體，可不能一直猶豫了，有這個想法就得趕緊做掉。」
「是，是要趕緊做掉……」
「那還猶豫什麼啊？正好我今天閒著沒事兒，看你又投緣，乾脆做個好人把你送過去吧！」
中年婦女說著，攙住了林二妮的手臂。
裝作十分熱情，實則是怕林二妮繼續猶豫，煮熟的鴨子飛了。
林二妮扭扭捏捏地說：「其實不是我……」
中年婦女臉上的笑容差點兒繃不住。
「那是誰啊？」
「我、我女兒。」
「哦呦！」中年婦女臉上的笑容再次綻放，「那你更不能猶豫了，這種事兒更需要保密，可別往大醫院裡跑啊，不然你女兒上午流了孩子，下午就傳得半個城都知道咯，以後可怎麼辦哦！」
中年婦女這話，卡死了林二妮的命門。
「你說的那醫生靠譜嗎？」林二妮緊張地問。
「當然靠譜，你春姐我行善積德一輩子，從不說假話！」自稱春姐的中年婦女，拍著胸脯保證道。
「離這兒遠嗎？」林二妮又問。
「不遠啊，咱們走路就能到，你女兒人呢？快別猶豫了，趕緊跟我走吧，等會兒我就得回家做飯，沒空送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