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滿嘴跑火車

  喬冬葉忍不住替曹玉英說話,雖然喬冬葉才和曹玉英接觸沒多長時間,但是在原主的記憶中,這個個子不高的中年婦女非常能吃苦,剛嫁到喬家婆婆就死了,沒過幾天公公也跟著去了,喬大軍只好外出打零工賺錢,曹玉英又要種地又要幹活,沒有公婆幫襯,硬是一個人把這個家撐了起來,還養活了五個孩子。

  而這五個孩子裡,曹玉英最疼的就是喬冬葉。

  江慧巧一聽要她拿錢,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大聲嚷嚷起來:「我賠什麼賠,雞蛋碎了再攢就是了,要不是你平時吃那麼多,雞蛋早就攢夠了。」

  「我之前是吃的多,你也吃的不少,我出錢給媽買一斤,你也得給媽出錢。」喬冬葉手裡有錢,也有底氣,啪的拍到桌子上一塊錢,這些錢買一斤雞蛋足夠了。

  「你愛出自己出,你手裡的錢還不是從你三哥這裡騙過去的,反正我一分錢不會給!我吃雞蛋本來就是天經地義,我可給你們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呢!」

  她不從曹玉英這裡拿錢就不錯了,還想讓她給曹玉英出錢?門都沒有!

  「你別拿孩子說事,咱屋裡不是還有錢嗎,你抓緊拿一塊錢給咱媽,讓咱媽把雞蛋湊夠了,以後你想吃雞蛋我再給你買。」

  喬雲柏一看自己媳婦把雞蛋全都摔了,節儉慣了的他非常心疼。

  「咱屋哪還有錢了,不全都讓喬冬葉那個死妮子拿走了嗎!我就不該嫁給你!嫁給你連個雞蛋也吃不上!」

  「大傢伙都來看看,評評理啊,我給喬家生了個大胖小子,我婆婆連口雞蛋也不叫我吃,我還餵著奶呢,我這大姑子還騙走了我十塊錢!我真是沒法活了!」

  江慧巧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嗷嗷地喊。

  此時大家的晚飯都吃的差不多了,左鄰右舍正是納涼的時候,江慧巧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很快便吸引了一群人,大家紛紛對著喬冬葉指指點點。

  「平時看這個喬冬葉就又懶又饞,沒想到人品還不行!」

  「這曹玉英平時看著不這樣啊,原來私底下也磋磨兒媳婦。」

  「我早說喬冬葉這個孩子不行,要不然怎麼這麼大了還找不到對象!」

  一旁的曹玉英看到平時的街坊都開始指責自己,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又說不出來,只能抱著喬勝默默的抹眼淚,任由江慧巧在院子裡哭鬧。

  喬冬葉也是個暴脾氣,小胖身板上前幾步擋住眾人目光,「各位大爺大娘們,你們不能光聽江慧巧的一面之詞啊,俺媽給她看孩子,她在家一點活也不干,還搶喬文的雞蛋吃!還把俺媽攢的雞蛋都給摔了!」

  「江慧巧的十塊錢可不是我騙的,是她揍了我賠我的醫藥費,你看看我這臉讓她給揍的!我雖然以前是饞了一點,可各位大爺大娘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可從來沒有偷過誰家的一針一線吧!」

  「就算大家信不過我,屋前屋後的這麼多年了,我媽大家總知道啊,誰見過她罵過一個人發過一次火啊!你說是吧秦奶奶!」

  喬冬葉連珠炮一樣的不停輸出,還不忘拉上人幫她說話。

  秦奶奶是喬冬葉家的對門,年齡和曹玉英差不多大,因為輩分大,所以喬冬葉喊一聲奶奶。

  秦奶奶晚上吃的肉,肉絲卡在銀牙縫子裡正擱那嘬呢,沒想到喬冬葉會叫她,一下子愣了。

  這個喬冬葉可不好惹,上次在門口說了她兩句能吃,被喬冬葉追著罵了一條街。秦奶奶權衡利弊,笑的臉上堆滿了褶子:「是啊,大軍家的十里八村誰不說好,教育出了幹部,家裡還有當兵的,要是大軍家的是個孬的,怎麼教育出這麼有本事的孩子阿!」

  這話秦奶奶說的並不違心,她是真的佩服曹玉英一個人把五個孩子拉扯這麼大。

  「冬葉雖然脾氣大了點,但是閨女還是好閨女嘛,上次我拉牛糞,還是冬葉給我推的板車呢!我不相信冬葉會偷東西!」人群中又傳來這麼一聲。

  喬冬葉也愣住了,什麼時候幫別人推過板車啊?原主記憶里沒有這段啊,難道是說上次她偷坐人家板車,太沉了上坡上不上去,她幫了推了幾下那事?那可是牛糞車,原來的喬冬葉這是懶到極點了,只要能省事,牛糞車也得蹭。

  但是不管怎麼樣,有幫自己說話的就行。

  她清了清嗓子,趁熱打鐵:「我三嫂說我媽對她不好,大家可都知道,我三嫂沒過門的時候,他爹前前後後從俺家拿了將近一千塊錢!到現在也沒還過。」

  眾人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那時候農村五十塊錢就夠好一家子一個月的開銷,最高的彩禮也就五百,這個江志平居然要了人家喬大軍家一千塊錢,怪不得喬雲柏和喬冬葉上學耽誤了,到了春紅,家裡攢了一些錢才又上的學。

  大家看向喬冬葉的眼神中又帶了一絲同情。

  江慧巧一看自己不占理,從地上站了起來,「嘭」的一聲關上門回屋去了。

  「不好意思,讓大夥看笑話了,老三家的孩子晚上鬧覺,慧巧睡不好有點小脾氣,大夥沒事就都回去吧!」

  喬大軍冷冷的下了逐客令,鐵青著臉十分生氣。

  眾人一看哪還敢多待,一瞬間又帶著板凳各自散去了。

  「雲柏,你得好好管管你這個媳婦了,自己做錯了不承認還把街坊們都喊來看熱鬧,成什麼樣子!再這樣下去,喬勝也得讓她帶壞了。」

  喬大軍平時最好面子,寧可自己咬著牙堅持,也不願意開口求人,因為他知道,聽見別人家裡的醜事,所有人都只會看笑話,甚至會添油加醋的傳播出去,以後家裡人出去都要被指指點點。

  「嗯,我知道了爹,回去我教育她。」喬雲柏點了點頭。

  是夜。

  晚風輕輕透過屋門吹進來,吹的門扇吱吱呀呀的響,並沒有喬冬葉想像中的那麼熱。

  喬冬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沉重的身軀壓的她心臟都幾乎要停跳了,原來的喬冬葉到底是有多能吃,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吃到了兩百多斤!

  明天必須得減肥了,也必須得開始掙錢了!原來的喬冬葉一分錢都沒攢下,全填肚子了,現在她過來了,必須改變現狀!

  喬冬葉默默給自己加油。她腦子裡又浮現出曹玉英面對著雞蛋的那張臉,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姐,你咋還不睡啊?是不是又餓了。」旁邊春紅的聲音突然響起。

  喬冬葉被春紅的話逗笑了,合著喬冬葉腦袋裡就只有吃,「你咋知道我沒睡呢。」

  「你沒打呼嚕唄!往常你那呼嚕都震天響的,今天一安靜下來我還真有點不適應。」春紅借著月光看了看喬冬葉的臉色,還好,沒生氣。

  喬冬葉最討厭就是別人說她的缺點。

  「沒事,我就是有點熱,快睡吧春紅,以後等你睡了姐再睡。」喬冬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喬春紅乖巧的點了點頭,把被單裹緊滿意的睡去,絲毫沒有發現她姐突然變得有禮貌了。

  「大姑,快醒醒,大姑!別睡了大姑!」喬冬葉是被喬文晃醒的。

  睜眼一看,曹玉英已經抱著喬勝坐在了炕頭上,周鳳蘭也早就坐在了一邊。

  家裡的屋沒有那麼多,所以喬冬葉睡得這間屋既當臥室又當客廳。

  喬冬葉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媽,明天我一定早點起來幹活。」

  「冬葉啊,你嫂子跑了!」

  曹玉英的話把喬冬葉一下子說懵了,嫂子跑了?哪個嫂子?周鳳蘭這不好好的坐在這呢嗎。

  她翻了個身,又突然一下坐了起來,差點沒背過氣去。「你說啥?!媽,江慧巧跑了?江慧巧跑哪裡去了!」

  「不知道啊,聽你三哥說一大早就收拾包袱出門去了,你快去幫著找找吧!我和你二嫂都找了一圈了!」

  喬冬葉連忙起身蹬上自己的布鞋,江慧巧昨天是和自己吵架才離家出走的,要是她出了什麼事,她可擔待不起啊!

  正要出門,就和喬雲柏撞了個滿懷。縱然喬雲柏是個壯漢,也被喬冬葉撞了個趔趄。

  「冬葉你老是這樣冒冒失失的,著急忙慌的幹嘛去,這門都快讓你擠壞了。」喬雲柏揉著自己被撞疼的肩膀沒好氣的說。

  喬冬葉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江慧巧是你喬雲柏的媳婦,我才懶得管呢!

  「還能幹嘛去,找我三嫂去啊,喬勝還餓著呢,她這樣扔下孩子走了算咋回事,你咋回來了,走,再跟我一起去找!」

  說罷,喬冬葉就要拉著喬雲柏一起去找,沒想到喬雲柏一動也不動,反而往炕頭上一坐。

  「不用去找了,她回江邊村了。」

  「她說要想讓她回來,除非喬冬葉當著全村人的面給她磕頭認錯,否則就不回來了!」

  喬雲柏對於江慧巧這招也十分無奈,他追到江邊村,沒想到江慧巧她媽連門都沒讓他進,結結實實的吃了個閉門羹!

  什麼?這江慧巧還真是蠻不講理,一聽喬雲柏說江慧巧想讓她磕頭認錯,喬冬葉不屑的切了一聲,把剛穿上腳的布鞋往旁邊一踢,一屁股也坐在了炕頭上。

  「冬葉啊,這次你就低低頭給你三嫂認個錯吧阿,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說話的是周鳳蘭。

  「那既然是一家人,二嫂你替我認錯唄!」看著周鳳蘭如此拎不清的樣子,喬冬葉氣不打一處來,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忘了人家昨天怎麼欺負她,怎麼欺負她兒子了。

  「都不去叫,我去叫,慧巧還能不給我面子?」曹玉英要抱著孩子去叫江慧巧,喬勝餓了一早晨,現在正在哇哇大哭,哭的曹玉英心焦。

  「誰也不許去!」

  曹玉英話音未落,喬大軍就走了進來,他一大早就趁著涼快出去幹活了,回來正好聽見村里人都在討論江慧巧跑回娘家的事。

  「她跑出去倒清淨了,咱一家人在村里抬不起頭來,要麼她自己回來,要麼就別回來了!」喬大軍氣的把鋤頭往牆邊一扔。

  曹玉英一聽這話犯了難,「可是老三家的不回來,勝勝咋辦呀!」

  「沒有奶水就喝米湯!冬葉春紅不都這麼過來的嗎,農村的娃哪有那麼嬌貴!再說了都五個月了,不吃奶也行了!」喬大軍發話,曹玉英也不敢不聽。

  「喬文,好孩子,大姑再給你三塊錢,你去供銷社買大姑昨天交代給你的東西的時候,再去買桶麥乳精。」喬冬葉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來幾張錢,數出三張遞給了喬文。

  喬文乖巧的點點頭,拿著錢飛快的跑了出去。

  「冬葉啊,你又要吃啥,你瞅你現在胖的走道都費勁,可不能再吃了!」曹玉英以為喬冬葉又要買吃的。

  「別管了媽,我今天不下地了,我出去賺錢去!」喬冬葉看著手裡僅剩的幾塊錢,在思考怎麼才能把這些錢變得更多。

  曹玉英沒有拿喬冬葉的雄心壯志當回事,以喬冬葉的性子不一天花完不錯了,賺錢那更是天方夜譚。而且就算喬冬葉下地也是偷奸耍滑,一會嚷嚷熱一會嚷嚷餓,還不如不去添亂。

  「你今天給我老老實實下地割麥子!哪裡也不許去,就你還想掙錢,這麼大了整天出去拋頭露面的!以後更找不到對象了!」喬大軍可不同意。

  「你咋知道我掙不著錢!我一天就能讓這五塊錢漲一倍!漲不了我就不姓喬!」喬冬葉不服的嚷道。

  「那行啊,你要是賺不了五塊,你就改姓吧!」喬大軍冷哼一聲,「鳳蘭啊,早飯做好了嗎!不管她,咱們吃飯!」

  周鳳蘭急忙放下剛拿起來的針線笸籮,「還沒呢爹,早晨出去找慧巧了,窩頭還沒蒸呢。」

  「那還不抓緊蒸去,都在這守著她幹什麼!她又不是孩子!」

  喬大軍看著這個閨女就來氣,好吃懶做脾氣還大,現在滿嘴跑火車,真是後悔沒讓她上學接受一下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