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娟調侃的語氣讓陳陸心裡一驚，忙鬆開了手，有些慌亂的看她，「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夜風吹起了她額前的碎發，山水圖畫的長裙迎風而起，月光下，她美得動人心魄，美好的像是一幅畫。
再看自己，半舊侷促的西裝，沒有自己的事業，哪來的膽子去親近人家呢？
他真懊惱自己怎麼一時就昏了頭，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看低自己。他兩隻手重重的壓在漢白玉的欄杆上，明明是徹骨的冰涼，可他覺得兩隻手像是放在了烙鐵之上，燙得他渾身顫抖。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在意梁建國的話，可那些話終究還是入了耳。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她一直不願意看自己一眼，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墮落成了一個只會在家燒菜的男人，而沒有成功的事業嗎？
他雖然和趙丹妮貌合神離，可他有能力讓趙丹妮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所以即便趙丹妮受了委屈，依然會在外人面前維護他們的恩愛夫妻關係。
他現在除了在家燒菜看孩子還能給麗娟提供什麼呢，就連家裡的開銷都是母親和麗娟支出的。或許她們沒有嫌棄過自己，可自己呢，打算這樣一輩子下去嗎？若不是今天梁建國言語刻薄，他是不是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楊麗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她低頭去看他，只見他微微咬著嘴唇，緊皺著眉頭，眼裡似乎有濕意。
「你怎麼了？」楊麗娟態度認真起來，輕聲詢問。
「對不起。」他扭過頭去看湖面，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落寞。他太窘迫了，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鑽進去！
楊麗娟握住了他的手，「是不是梁建國給你說什麼了？剛才在前廳，雖然離得遠，可也看到他一副小人得志趾高氣昂的跟你說話。有點成績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見了誰都想踩一腳。你要是因為他的話心裡憋屈，那可真就是上了他的當了。」
除了梁建國，她想不到還會有什麼事兒會讓他這麼反常。這個梁建國真是太討厭了，怎麼哪裡都有他？明明看著他跌入谷底，可他總跟打不死的小強似的，坐著過山車又翻了身！
「不是因為他。我只是覺得我現在太弱了。」他扭過頭來看她，眼裡滿是憂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聲道：「站在你面前，我覺得自卑。大概是我不夠好，所以你才……」
楊麗娟愣住了，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他在自己面前竟然會自卑。難道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疏遠和拒絕打擊了他身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讓他面對自己竟然會這樣小心翼翼。
「陳陸……」她緩緩摟住他的肩膀，低聲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家人的背叛讓我對一切都喪失了信心，我只是想好好的生活，卻被一次一次逼到無路可走。當我看到爸媽大嫂為了過好日子竟然和梁建國一起合謀想搶奪孩子的撫養權時，我對親情再也沒有了期望。想著血親是這世上最親密無間的關係都能這麼輕易變化，還有誰能讓我相信呢？當時我就想著要帶著倆個孩子離開，以免再讓你們傷害一次。是你們堅定的站在我這邊，為我收集證據，準備打官司，無條件的支持我。因為有了你們的支持，我才覺得我不是一個人，就算前路充滿了荊棘，身後也有人給我相依，是你們給了我安全感。如果不是你和媽在背後給我支撐，只怕我的三觀早要被碾壓的粉碎了。我是因為經歷過絕望，所以才會對情愛失去信心。我不是故意疏遠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靠近……」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所以，不要自卑。你給我的是一個溫暖的家，我又怎麼會嫌棄你呢，我情願你是我的丈夫，真心的……」說到最後已是聲如蚊蚋。
陳陸眼角染上笑意，這還是她第一次跟自己說這麼多有關兩人的話。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不是說孩子，就是父母，他們很少這樣談論過兩人之間的感情。
「而且……」她又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頭，臉頰紅紅的，「我怕你是為了報答照顧之恩，對我並沒有男女之情。我知道媽心裡向著我，你又極重感情，很有可能是因為感恩和責任才會願意和我維持婚姻關係。我不想讓婚姻關係束縛了你的真實情感，這對於你我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明我的態度。我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麼時候？」
陳陸抿嘴輕笑，卻是沒有說話。
楊麗娟急了，拽著他的胳膊晃，「你說呀？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好好好，我說。」陳陸眼底含羞，道：「我躺在床上的時候，雖然身體不能控制，可意識卻是清醒的。我能感受到你的每一次觸摸，還有聽到你說的每句話。後來偶爾我能睜眼看清東西的時候，你就睡在我身邊，從那時起我就已經心動了。」
「你——」楊麗娟大驚，她以為他是偶然間突然清醒過來，卻沒想過他原來一直都是清醒的狀態。他要是不說的話，自己還真什麼都不知道。
天哪，她沒有說什麼離經叛道的話吧，尤其是自己根本不是楊麗娟的話。
「我，我沒說什麼吧？」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陳陸笑著看她。
楊麗娟瞪了他一眼，「看著你老實，沒想到這麼狡猾！既然早都醒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因為剛醒，精神不濟，就算是睜眼也沒有多長時間。如果不是你突然發覺送我去了醫院，估摸著這會兒我還在床上躺著呢。」
楊麗娟扭過頭不理他，總覺得自己是被他給套路了。
陳陸飛快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攬住她的肩膀道：「既然知道了我的心意，以後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了，好嗎？」
楊麗娟沒有說話，臉卻紅得能滴出血來，把頭抵在陳陸的胸前，兩隻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陳陸笑著颳了她的鼻子一下，知道她害羞，也不再說什麼，拉起她的手繼續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