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差不多?我告訴你,差多了!你們一個個平時日裝得老實憨厚,有了好處還不是一個勁的往裡鑽?出了問題就往我身上推?怎麼著,我還成你們家背鍋的了?憑什麼,啊?我就問你憑什麼?當初……」
錢鳳使勁跺著腳底下的土地,瞪著三人,「就在這裡,就是這個位置。你們不是都同意嗎?難道是我拿刀子架在你們脖子上逼你們了?不是你們自己同意的嗎?這會子怨我,怨得著嗎?我告訴你們,別以為我好欺負!你們要是不願意可以走呀,沒人逼你們。我和小山肯定是要跟著人家建國的,以後不管落個什麼下場,我們認了!你們要是輸不起,可以走,沒人攔著。老好人,我呸!你們可比我狠多了,小姑子她恨我不假,我就是這麼個人,她最該恨得是你們,她做夢都想不到你們能在她背後捅刀子。」
她笑著往路上走,指著三人罵道:「拿不起又放不下,趁早別混了!咱們這臉皮就算是撕破了,以後別以為你們是公婆我就不敢動手,惹急了我誰都不認!」說完她就順著公路走了。
楊善民依然蹲坐在地上,張芳和吳雲蹲在他跟前,都沉默著不說話。
最後還是張芳開口道:「老頭子,到底咋弄,總得拿個主意吧?」
楊善民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這一次絕對是他的錯。老大憨厚,如果當時自己態度堅決的話,他是絕對不會走上這歪路的。就是因為自己也錯了,所以他和媳婦兒也跟著走錯了。
他沒有看老婆子而是看向了吳雲,猛地就朝她跪了下來。
吳雲嚇得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趕緊去扶楊善民,「爸,爸,你這是幹什麼呀,快起來。」
楊善民拉著吳雲的胳膊,痛哭流涕,「吳雲,爸對不起你和大山,爸錯了。這是一條不歸路,不能走,咱不能走啊!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再走下去真就要跌死了!爸一時糊塗,給你們領錯了路,真不能再錯下去了!」
張芳目瞪口呆的看著男人,「善民,你,你說啥呢?」
「你還糊塗呢?你沒有聽麗娟說當初她帶著倆個孩子都跳河了嗎?這孩子什麼都不說,一個人承受了多少?咱們現在站到梁建國這邊幫他要孩子,這不是捅姑娘的心窩嗎?之前咱們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你還能心安理得的繼續住下去嗎?你真的要幫梁建國傷害女兒嗎?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兒呀,是我們太貪心了,是我們錯了呀,老婆子!」
「可,可大山都回去遷戶口了,咱不指望梁建國在這城裡頭也留不下去呀!老頭子,你可別犯糊塗呀!」張芳聽出老頭子想打退堂鼓,趕緊勸道。
楊善民一臉鄭重道:「我不是犯糊塗,我清醒的很。我是把咱和老大一家從懸崖底下往上拉哩!能進城當然是好事,可這手段太惡劣了!這要是讓村里人知道咱們是怎麼進城的,以後這老楊家的先人在底下都不得安寧!你不能光看眼前的利益,這底下還有孩子呢,要是讓別人知道他們是這麼進城的,你覺得別人能看得起他們嗎?咱們已經是一把老骨頭活不了幾天,可孩子還要活人啊,咱不能把孩子的路給堵死了!現在回頭來得及,咱們不去梁建國的家,就在火車站等著,只要戶口沒有落,咱們還能回去!這是最後的機會,不能再錯了!」
「小山不會同意的。」張芳道。
「他願意幹這喪良心的事兒讓他干去,咱們不做。城裡頭的日子是好,可你良心能安嗎?」楊善民態度堅決道。
張芳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兒媳婦,「吳雲,你是怎麼想的?」
吳雲一臉糾結,她當然願意留在城裡頭了。城裡頭的條件比村里好太多了,孩子的起點也高。可公公的話是對的,如果他們接受這樣進城的話,名聲就全毀了,以後村裡頭肯定是待不下去。就算留在城裡頭,也是看別人臉色,一輩子被人詬病。撇過所有的條件不說,這件事他們就做的不對。既然不對,就不能做,就算現在得了好處,日後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梁建國提出的條件是好,可也是有條件的,一定要幫著他奪回兩個孩子的撫養權。小姑子和陳陸那邊不放手,還不知道結果是什麼。如果這件事辦不成的話,梁建國還會給他們什麼好臉色呢?到時候又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還不如不參與,回去老老實實的種自己的莊稼,最起碼能睡個安穩覺。
「我聽爸的,咱不幹這缺德事。」吳雲下定決定的說道。
「好!還是大兒媳明事理,大山娶了你是他的福氣。那咱們直接去火車站!」楊善民欣慰道。
他真怕吳雲不願意放手,那他可真就是楊家的罪人了。老二兩口子已然是廢了,再勸也沒有用,家裡總得留一個好苗子呀!
「倆孩子怎麼辦?」張芳問道。
楊善民想了想,道:「你倆先去火車站,我去把兩個孩子領出來。」
過了四九天,風沒有那麼纏人了,太陽照在身上暖呼呼的,尤其是隔著玻璃。
趙丹妮最近心情很好,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她攪了攪杯子裡的咖啡,又捏了一塊方糖放到杯子裡,衝著楊麗娟笑了笑,「這還是你第一次請我喝咖啡,受寵若驚啊!」
「你幫了我,應該的。」楊麗娟微笑道。
趙丹妮一邊攪動著咖啡,一邊盯著她看,之前她都是帶著有色眼鏡在看她,從未認認真真看她到底長得什麼模樣兒。
隨意半扎的頭髮,溫柔精緻的眼神,眉宇間有幾分英氣。舞台上她是瀟灑倜儻的小生,她離開劇團之後因為業務需要,跟她搭過兩次戲,拋開心中的成見,她承認她是一個十分優秀的戲曲演員,小生扮相也是相當俊美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失去陳陸的痛苦之中,如今放開好像整個思想都清朗了。她現在一心撲在事業上,再加上樑建國的助力,如今事業是如日中天,名副其實的公司一姐,就連周凱都對她另眼相待。
她對自己現在的狀態很滿意。
「真就請我來喝咖啡的?」趙丹妮又捏了一塊方糖丟進杯子裡攪動著,看著她笑。
「梁建國家裡現在什麼情況?」楊麗娟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趙丹妮笑著看她,依然往咖啡杯里裝糖塊。
「不想告訴我那你來喝咖啡?」楊麗娟看著她手裡的咖啡杯笑,「杯子裡的糖塊都快添滿了。」
「不知道什麼原因,你爸媽大哥大嫂帶著孩子走了,你二哥二嫂還在。」趙丹妮道。
楊麗娟的神情沒有變化,「他們在不在根本影響不了我。更何況我已經跟他們斷絕關係了,以後我就是我,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們的事情不用告訴我。」
趙丹妮愣了一下,有點不相信的問道:「你跟父母斷絕關係了?」
「是。從他們選擇梁建國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他們的女兒。即便告到法院,我可以按照國家標準出贍養費,卻不會再跟他們見面了。」楊麗娟淡淡道。
趙丹妮朝她豎大拇指,繼續道:「不過最近他應該沒空起訴要孩子,他接手了一個項目,挺忙的。所以你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多找點對自己有利的證據。」
「其實,我有點想不明白梁建國為什麼突然對孩子的撫養權這麼上心?他是不是另外有什麼目的?」楊麗娟問道。
「你懷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