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娟掀開門帘進屋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生薑味，黃婉青見她進來，笑道：「娟兒，事情都辦完了？」
「辦完了，新換了一個戶口本。」楊麗娟掏出戶口本遞給黃婉青看。
黃婉青接過戶口本，看著陳陸名下多出的三人名字，笑得合不攏嘴，「好，好。你把戶口本收好。我熬了薑湯，涼一會兒你端著給你爸和你大哥送去。外頭冷，可不敢凍感冒了。」
「好。」楊麗娟把戶口本收好，然後把薑湯倒到杯子裡給父親還有大哥送過去。
四九天風硬得很，吹在人臉上生疼生疼的。
「爸，大哥，你們先下來喝點薑湯暖暖身子。」楊麗娟站在腳架子底下朝著兩人喊道。
楊善民拍了拍手，示意兒子下去。
倆人下了腳架，站到一處避風的地方接過薑湯一邊吹一邊喝。
楊麗娟還是頭一次細緻的打量兩人。兩人都帶著氈帽，常年的風吹日曬臉上皮膚都是粗糙而干紅的，沒有太多的表情，時不時兩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便露出和善的笑意。
不知為何看著倆人在寒風中站在腳架上刷牆，她心裡就微微發酸。她知道黃婉青絕不可能要求他們做這樣的事情，一定是他們自己要求做的。他們這麼做能有什麼緣故呢，說來還是心疼她這個姑娘和妹妹啊！
「爸，大哥，這麼大風太冷了，還是別幹了。」楊麗娟對兩人說道。
楊善民扯著嘴角笑了笑，道：「不冷不冷，一點兒都不冷。這點風和村里比起來算啥？咱村裡頭的風硬，夾著石子把人臉都能打破了還不照樣在外頭幹活？這點兒風不算啥！我和你哥過兩天就要回去了，趕緊趁著有時間把你家這牆給刷一刷，要不然找人還得花錢！」
「爸，這花不了幾個錢，還是別幹了。到時候我自己找人干就行了。」楊麗娟勸道。
「那怎麼能行？這錢要花在該花的地方，怎麼能隨便花呢？你不用管了，趕緊回去，這點兒活我和你大哥三兩下就幹完了！」楊善民說著就把杯子遞給楊麗娟，擺手讓她回去。
等他滿是繭子粗糙的手湊到跟前，楊麗娟這才發現他手背關節上貼著的白膠布都成了黑色，還有好幾道乾裂的口子往外滲血。
「你手都破了，別幹了！」楊麗娟急聲道。
楊善民低頭看了一眼，毫不在意的在身上一擦，道：「就是崩了個口子，沒事。你回去吧，外頭冷。」
「爸，你怎麼這麼犟呢？好不容易來一趟還在這幹活！我說了不用你和大哥干，等天氣暖和了我找人干就行了，花不了多少錢！」楊麗娟擋著兩人不讓他們繼續幹活。
楊善民見她一個勁的阻攔，急了，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你遇到這麼好的人家那多不容易，你男人又不能掙錢，就算有些家底那也要省著花，坐吃山空有金山銀山也不頂用！這又不是啥精細活，我和你大哥就幹了，不就給你省下錢了麼！你別在這磨磨唧唧的，趕緊讓開。過兩天我和你大哥還要趕回去，可沒有時間在這耽擱。」
楊麗娟拽著楊善民的袖子不放，吸了吸鼻子道：「爸，我自己能掙錢。這點錢我還是有的，你和我大哥好容易來一趟，就好好歇著，別幹了。」
楊善民見姑娘鼻尖都凍得通紅，心裡發酸，嘆了口氣道：「娟兒呀，這不是錢的事。是，是爸覺得心裡頭虧欠你。你爸沒本事，你和梁建國鬧離婚也沒有幫上啥忙，叫我姑娘受了多大的委屈。爸也想給你撐腰，想給你錢，可是爸沒有能耐，只能是幹些粗活。你就別攔著了，就讓爸和你大哥替你做些事吧！要不爸就是回去了，這心裡頭也不痛快，我給我姑娘什麼忙都幫不上啊！」說著愧疚的低頭抹眼淚。
楊大山拍了拍楊麗娟的肩膀，道：「娟兒，你回去吧！這點兒活不算啥，我和咱爸一會兒就忙活完了！」
話說到了這份上，楊麗娟也不能再說什麼，點了點頭回屋去了。
不多時她又套了衣服出門，站在門口估量了一下兩人的身材高低，然後離開了。
兩人幹活是一把好手，又快又麻利，天擦黑的時候一周的圍牆就全刷完了。
黃婉青也是時不時的就出來看一下，給兩人送點水什麼的。看著兩人完工下來，趕緊給打熱水洗手洗臉。
「飯已經做好了，你們趕緊洗洗吃飯。」黃婉青道。
楊善民和兒子先不進屋，脫了外衫把身上的灰塵排乾淨後這才進屋洗手吃飯。
等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天已經大黑了。
楊善民脫下外褲，找了個抹布沾著水仔仔細細的擦著上面沾染的白灰，一臉懊悔道：「來的時候走得急，也沒有多帶一條外褲，褲子髒了也沒得換。明天人家宴請，穿這褲子太丟人了！」
楊大山也是一臉發愁，當初他們只當楊麗娟在越州受苦，所以著急忙慌的趕過來是要帶她回村的，誰還能想到要參加婚禮。別說他爸沒有帶，他自己也就只有身上這一條褲子。
「爸，你趕緊擦，擦完讓我也擦擦。」楊大山道。
楊善民看了兒子一眼，先是一愣，然後就咧嘴笑了起來。這也沒有啥，只要姑娘以後的日子過得好，穿什麼衣服又有啥好講究的呢？
他三兩下擦完把抹布遞給兒子，然後把褲子搭在了暖氣片上，「這上頭暖和，明天早上肯定就幹了！」
就在兩人幹的起勁的時候，楊麗娟推門從外面進來，手裡還提了兩個大袋子。
「娟兒回來了？吃飯了沒有？」楊善民笑著問道。
「我晚上不吃。」楊麗娟把袋子放到炕上，從裡面掏出一件黑色毛呢大衣，還有一條黑色褲子，「爸，我給你買了身衣服，你試試看合適不合適？對了，還有護手油，晚上睡覺前在裂口上多抹一些，養養就好了。」說著把另一個袋子遞給楊大山，「大哥，這裡面是你的。你也試試。」
「還，還給我也買了？」楊大山一臉憨厚的笑著接過袋子，只見裡面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那料子看著就瓷密得很，比自己身上穿得衣服可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