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洵,他真的是個天才,當天才開始努力的時候,那將是一件讓人懼怕的事情。
次年的會試,他將會元收入囊中。
幾位考官對他誇誇其談,暗中交好,欲拉入門下。
葉洵時而愚鈍時而精明,遊走刀尖如履平地。
接下來的殿試他又讓龍顏大悅,當今聖上撫掌大笑,除了被欽點為狀元郎,他還得到了一句聖言,「察天下之疾苦,展未來之宏圖,軒清懂朕的苦心。」
寒門狀元,葉洵的名字響徹京中內外。
那天,打馬遊街之時,葉洵對站在茶館二樓的姜扶笑。
久違的笑容,他看見姜扶的臉也紅了。
她終究還是擋不住自己此時所散發出來的魅力。
夜裡,葉洵參加完瓊林宴醉醺醺地回家,他死皮賴臉地抱著姜扶,說要為她請賜婚的聖旨。
他早已經計劃好了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在暗中進行中。
姜扶推著他,「阿洵,不要亂來。」
葉洵再也不聽她的了。
「你只說,要不要跟我成親?」
姜扶沉默。
葉洵:「我就當你同意了。」
姜扶:「阿洵,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那天晚上,兩人聊了大半夜,到後面葉洵的酒都醒了。
原來,姜扶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還有超越常人的記憶力。
她甚至記得滿蹣跚學步之時家中奴僕環繞,富貴榮華,以及五歲那年家破人亡的變故。
原來,她是商賈之女。
原來,她也背負著血海深仇。
姜扶說,她害怕被人認出來,害怕給他帶來麻煩。
那個人,他是閣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葉洵說:「這點小事,讓為夫幫你解決。」
兩人到底還是成親了,葉洵與姜扶的故事被傳為了表姐與表弟相依為命的佳話。
聖上賜婚,並批准讓葉洵回鄉祭祖省親。
有這麼個機會,姜扶就想著回鄉之後在族人的見證之下與葉洵結百年之好。
葉洵等不及了,啟程前就纏著將禮成了。
新婚燕爾,你儂我儂。
那些幸福,那些歡愉,像細水一樣在兩人之間流淌。
回鄉的路上,姜扶就懷孕了。
他倆的第一個孩子在年底出生,是個小子,費了老大勁兒生下,將葉洵嚇得不輕。
次年,葉洵為父母翻案,被封使節,出海走訪邊界各國。
同時,姜扶正式成立了船隊,做起了海商。
葉家的官、商兩條版圖正式拉開帷幕。
葉洵這一去便是七年,姜扶跟著他,商隊輾轉巡迴,生意一做也是七年。
這七年,兩人躲開了朝堂上的所有紛爭,並將家族中有能力的人帶了出來。
葉家的祖規與戒訓在此時也開始慢慢初露雛形。
沒有人知道那幾年葉氏一族積累了多少財富,只知道港口上的船隻每月一次交接,下貨上貨,運回名貴香料、金銀玉石,稀罕玩意,帶走茶葉、瓷器,綾羅綢緞。
嘉清二十四年,葉洵攜妻與四個兒女回歸,並帶回嘉清帝期盼已久的長生不老藥。
原本大漸彌留的嘉平帝瞬間恢復了生機,他封葉洵為太傅,入宮教導皇孫。
二十幾歲,官至一品。
七年置身事外,一朝歸來震驚朝堂內外。
不喜歡他的說他是佞丞,把持朝綱,蠱惑君王。
喜歡他的又說他是嘉清國之幸,他帶回新的農作物,開發了農具,研寫了治洪之書。
他是百姓愛戴的葉大人。
嘉清二十六年,京中大亂,太子奪位,刺殺嘉平帝於龍椅之上。
眼看著殿前紅人葉洵將不得善終,葉洵卻以叛亂為由,帶兵入京,太子兵敗,死於亂箭之下。
葉洵趁此血洗朝堂,用十年之期,完成了當初他對姜扶的承諾,絞殺了閣老一黨,將養精蓄銳用到了極致。
愛妻的仇人便是他的仇人。
那江閣老到死也沒弄明白,他怎麼就惹到葉洵了。
他一早就察覺到了此人十分厲害,一直在避其鋒芒。
京中之亂之後,葉洵輔佐年僅九歲的十四皇子上位,改國號為嘉元,開啟了長達四十年的太平之治。
這四十年間,他五出海域,走訪諸國,帶回先進工藝,改進律法,啟用各個領域的優秀人才,大力發展製造業,安定邊疆,為百姓創造了一個太平盛世。
而姜扶,五次與夫出海,成立海商工會,帶領一眾海商將各類商品遠銷國外,賺回大量白銀。
嘉元三十二年,葉洵攜妻最後一次出海,在港口,兩人遇上一位叫金鉑利的中年男子,他向姜扶出售一塊毫不起眼的黑石,說是天外來物,要價萬兩白銀。
所有人都認為金鉑利是個騙人的瘋子。
但姜扶在了解過金鉑利家的事跡之後,買下了這顆黑石,但附加了一個條件,將來若有人拿黑石相求,必將伸出援手。
金鉑利答應了,並承諾將用祖訓的方式將這個要求傳與後輩。
一萬兩白銀花出去了,但葉氏夫妻倆也沒當那塊黑石是回事,帶回之後一直存放於寶庫之中。
對於他們來說,一萬兩白銀,買的是金鉑利家族的承諾,而不是這顆黑石。
晃眼間幾年已過,到了葉洵卸任歸田那天,世人早已經忘記了他當初的陰險毒辣,唯有豐功偉績留存於世。
那天,年近五十的皇帝哭得像個孩子,緊緊拉著葉洵的手訴說這些年來他的細心教導,為世間百姓嘔心瀝血的事跡。
臨到最後,皇帝說:「老師,可否留下,仁潛需要你,天下百姓也需要你。」
葉洵搖頭,「我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前幾十年我為蒼生,後面這幾年,我必須彌補,陪妻共渡餘生。」
是的,姜扶病了一場,身體大不如從前了。
葉洵打算陪她游遍祖國河山,餘生不留遺憾。
回到馬車上,雙鬢早已經斑白的姜扶問他,「經營四十餘年,你真的捨得放下這一切?」
葉洵:「三分心繫天下,一分心系兒女,還有一份家族事業,其餘全部是你。
阿扶,對不起,這些年來忙碌於俗業將你忽略,猛然回首,你我已時日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