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說，這些藥物都是抗凝血的，一般是有血液病的人才需要吃。」
「不對啊，外公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血液病啊。」
有血液病的人很有很明顯的外部特徵才對。
不對。
楚麼和許戰對視一眼。
他們忘了一點，鍾老爺子自己就是一名老神醫。
中醫的廣博和神奇之處罄竹難書。
兩人都沉默著等待鍾老醒過來。
可許戰想到什麼。
「可剛才他受傷後，血很快就止住了。」
所以，這些凝血用的藥有什麼作用？
許戰覺得自己應該將所有的藥都拿去給醫生看一眼，鍾老爺子卻突然開口。
「別問了，那藥我早就不吃了。」
囡囡聽到動靜，立刻蹦躂過去。
「我扶著您。」
囡囡扶著老爺子從床上爬起來。
楚麼也過去，扶著老爺子換了個姿勢，但趴著太難受，老爺子乾脆坐起來。
「那藥是我以前吃的，現在用不著了，而且到我這個年紀啊，吃不吃也無所謂了。我不吃了，這身體啊，反而越來越好了，你們說奇不奇怪。」
許戰和楚麼齊齊看著他，等著鍾老爺子下面的話。
「既然都到這份上了，我就和你說吧，當年，我的確沒有選擇先救你媽，原因也簡單，你媽在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
許戰對這個真相倒是不意外。
楚麼也覺得，鍾老爺子一定是第一時間察覺到這一點，所以才會做那樣的決定。
只是這個決定，就已經將他折磨的死去活來了吧。
「不過當年救出來的那個人，也沒活多久。」
許戰和楚麼蹙眉，對視一眼。
這就有點詭異了。
「當年那起事故，其實是危險氣體泄漏，我雖然不在現場，但是第一時間參與了救援，在你爸媽的葬禮上，我身上沾染上的數值還在超標。
而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你是烈士後代，如果我不表態，沒有人敢安排你，但如果帶你走……我沒辦法保證你不被影響。
所以當時我只能在最短的時間，將你的監護權交出去，然後離你遠遠的，才是保護你。」
楚麼張了張嘴，看向許戰。
難怪了，這樣，一切好像都說得通了。
許戰卻是攥緊了手。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母親執行任務出的事，但到現在，到他自己這個級別，都沒有權限調查當年父母到底參加的什麼任務，所以，許戰怎麼都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那，您後來為什麼不去找他？」
鍾老爺子嘆口氣。
「我們活下來的那一批人被統一安排在療養院自生自滅，我是其中為數不多的大夫，我不能只顧著自己活下來啊。等我再出來，已經十年後了。」
十年，許戰已經十七歲，那時候的他已經入伍，已經開始了屬於他的人生。
更何況，就算那時候鍾老爺子去找他，十七歲正值牛勁最大的年紀，他又怎麼聽得進去。
許戰已經算夠冷靜成熟了。
但是再冷靜，再成熟，也是個大男孩。
許戰沉默良久，才開口。
「那你也得告訴我真相。」
鍾老嘆氣：「這人活著啊，其實就靠的是那口氣，有的人是因為念想，有的人是因為不甘心，而有的人啊，就是因為恨意。你媽老和我炫耀你多乖多乖，每次給我發的照片你都沒個笑模樣，我當時就想啊，我這外孫一定是一頭犟驢。
在你爸媽的葬禮上，我見到你那一雙眼睛死寂，我是害怕了，我怕你年紀小小承受不住，所以就想啊，不如給你一個念頭，這恨總是比愛要長久深刻一點，我就選了這麼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果然，我說完那話之後你看著我的眼神凶的呦，我卻鬆了一口氣，至少你心裡有了那口氣。」
鍾老爺子說著，竟然還得意上了。
楚麼看向許戰，只見他冷靜到極點，無波無瀾。
鍾老爺子說完，便打了個哈欠，臉上帶著疲憊。
「現在，真相都告訴你了，我啊，不求你原諒，也沒什麼好原諒的，沒有帶你走，把你孤苦伶仃扔在這個世界上二十年的確是我乾的，我這個你唯一的親人幹的，所以啊，你也不用原諒我，我們呢，就用這種方式不遠不近的處著就行。
對了，今天救這個小丫頭啊是我自願的，和你們任何人都無關，只因為我這人還算是個好人，沒法見小孩子在我面前被搶走，可千萬別說什麼謝謝我什麼的，我不愛聽，也受不起啊，行了，走吧走吧，都走吧，別耽誤我睡覺。」
鍾老爺子說完，趴在床上，打了個哈欠就睡了過去。
囡囡湊上去聽了聽，果然聽到鍾老爺子呼吸均勻。
「睡著啦。」
「恩，我們走吧囡囡。」
「好噠。」
說是要走，囡囡卻是湊過去，在鍾老爺子的臉上狠狠吧唧了一口。
「外曾祖父，我走啦，我明天一早來看你呀。」
鍾老爺子的呼吸頓了一下，下一秒才恢復正常。
他也不介意被抓包，依舊趴著。
楚麼和許戰便帶著囡囡退了出來。
等關上門後，楚麼嘆口氣。
「這股牛勁，果然不愧是爺孫。」
鍾老爺子是許戰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擁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雖然現在有了第二個，但還在楚麼肚子裡待著呢，所以不算。
所以性格上，還真的是像極了。
許戰看向楚麼，微微蹙眉：「很像嗎？」
楚麼沒回應，囡囡卻是重重點頭：「像！像極了。」
楚麼再也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許戰嘆口氣。
「行了，先去吃飯吧。」
「那外公呢？」
「等他醒了吃就好。」
楚麼點點頭：「我等下親自熬一鍋粥給外公吃。」
楚麼細細想來，外公好像還真的沒有嘗過她的手藝。
到了F國她忙的腳不沾地，做飯什麼的都是老管家準備，雖然很多是華國菜，但畢竟不地道。
可在百忙之中，能吃飽，吃好就夠了，味道反而不是首選。
現在老爺子需要補身體的時候，楚麼也是該儘儘孝心了。
許戰是不願意楚麼下廚的，但拒絕的話卻說不出口，最後只道。
「我給你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