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引人關注的,不是這幾輛軍用車,而是……車前綁著的那白色的大花。
那是祭奠烈士的時候所用的禮儀,村子裡的吵吵鬧鬧頓時安靜了下去,都看著那三輛車由遠及近。
等到車到了村口停下來,先從前面兩輛吉普車上下來的都是穿著四個口袋的部隊領導級的人物,但,他們下來後,讓開了最中間的位置,反而讓了讓後面的大卡車上下來了的人。
而為首的禮儀兵,手裡捧著一個木盒,一步一步正步朝著靈堂前走。
在後面跟著兩個舉著『烈士之家』的牌匾,朝著這邊一步一步走來。
楚麼看向家門口,許辰陽和許囡囡被帶了出來。
囡囡還有些迷茫,不懂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許辰陽卻是怔住了,狀似明白了些什麼,眼淚奪眶而出。
他讓楚燕將囡囡放下來,然後,過去牽著囡囡朝著前方走去。
楚麼從挖掘機上跳下來,正好許辰陽和囡囡走到她身邊。
許辰陽和囡囡齊齊抬頭看楚麼,楚麼揉了揉兩個孩子的小腦袋。
「辰陽,帶好妹妹,去接爸爸回家。」
許辰陽眼淚直接模糊了眼睛,抓住囡囡的手力氣也大了一些,囡囡不明白哥哥在難過什麼,可小胸口也感覺悶悶的不舒服,於是,眼淚也跟著吧嗒吧嗒。
許辰陽堅定地帶著囡囡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那士兵面前。
禮儀隊的士兵將手裡的木盒子遞給了許辰陽。
這個盒子很輕,即使木材是極好的,可是八歲的孩子抱起來也是不費吹灰之力。
許辰陽從剛才就反應過來,他今天要迎來的,會是他的親生父親。
難怪楚麼這兩天已經那麼忙,還專門給他和妹妹做了全新的喪服,卻沒做自己的。
昨天夜裡起來,許辰陽還看到了楚麼在工作間裡忙乎著。
他印象中高大的父親,最後,只剩下了這一個木盒。
許辰陽將木盒緊緊地捧著,身邊的禮儀隊士兵護著他和妹妹。
楚麼沒有站在他們身邊,好像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認為這個事情還是許辰陽許囡囡兄妹來做最合適。
但許辰陽還是求助地看了楚麼一眼,楚麼對他微微一笑,點點頭,仿佛是告訴他。
「去吧,爸爸守著你呢。」
心裡升起無限的勇氣,許辰陽捧著父親,朝著村子外走。
楚麼見狀,對著身後的靈堂大喊。
「起靈。」
因為考慮到今天的情況,楚麼一早就將很多複雜化的東西簡單了,只剩下一些儀式性的東西。
但即使是如此,也不顯得這場葬禮寒酸,畢竟不是誰的葬禮都有資格有這麼多軍車送。
楚麼沒有跟在隊伍後面,而是走在側邊。
她作為許戰的妻子,有義務為這位烈士送一程。
雖然他們素未謀面,也不曾相識,但卻有著不解之緣。
因為現在還沒有統一下葬,但許戰屬於烈士,所以之前有人看好的風水寶地自然用不到,許辰陽和囡囡以及楚麼跟著上了車,車輛便開始啟動。
許阿公想要湊過去看熱鬧,被一直站在後面的許村長攔住。
「阿公,你回去吧。」許村長這幾天都在外地開會,不知道自己才離開這短短的幾天,自己的這個親戚搞出來多少事。
以前的那點情分,算是徹底了了。
而在許村長身邊,還有本縣縣長盧旭志,以及派出所所長海濱,以及其他各部門的領導人。
他們也紛紛上了車,朝著烈士墓園出發。
等這些車都離開了,村子裡的人都懵了。
尤其是跟著許阿公一起來楚麼這找事的人,一個個都不敢造次了。
「我的媽呀,許阿公都沒資格去送靈啊。」
有看熱鬧的,也有同樣驚訝的。
但所有人算是看明白了。
有這麼一遭,誰還敢欺負許戰的遺孀和子女啊,這烈士子女在什麼時候都是被優待的,如果村子裡有人膽敢欺負慢待,那真的是要蹲大牢的。
許阿公腳下一軟,差點摔倒,拽著身邊的人急忙道。
「走走走,送我回去。」
他腦子裡已經盤算著先離開村子去避避風頭。
而一直和許阿公走得近,也參與到這件事裡面的人也是同樣的想法。
可,他們剛動了一下,齊成功便帶著廠子裡的小伙子,還有鎮子上過來的派出所同志將這裡團團圍住。
「唉,都這會了,急著走什麼?等會兒唄,等著看看自己的下場也行啊。」
許阿公剛想說話,卻突然臉色大變,捂著胸口要倒下。
齊成功伸手將人提溜住,然後死命地許阿公的虎口。
齊成功的力氣那哪是一個老人家能承受得住的,他哀嚎著被掐醒了,怒瞪著齊成功,但實則身體已經抖成了篩子。
他對著其他想要用同一個理由的人喊道。
「勸大家還是在這裡待著,別想法子跑啊,這要是跑了,抓回來可不好看。」
所有人這才安穩了下來。
等到了烈士墓園,許辰陽捧著父親的遺骸到了一個墓碑前,然後,看到了墓碑上的臉,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那張臉和他記憶里的父親一模一樣,這是那個將他扛在肩上,問他高不高的父親啊。
囡囡沒見過親生父親,但見哥哥哭得那麼傷心,也跟著嚎啕大哭。
楚麼於心不忍,走過去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裡。
「辰陽,堅強點,送父親安眠吧。」
許辰陽這才一點一點止住哭聲,抬頭看著楚麼,點點頭,再次恢復成那個堅強的小男孩。
許辰陽在禮儀兵的幫助下將許戰放進了烈士墓園內,然後,看著石碑蓋了上去。
他再也忍不住,轉身撲進楚麼的懷裡,哭得撕心裂肺。
楚麼也紅了眼,蹲下身緊緊將兩個孩子抱住。
「辰陽不哭,媽媽在這呢,有媽媽在呢。」
許辰陽卻哭得更狠了,但是抱著楚麼的力氣勒得她都有些喘不過氣。
等哭的間隙,許辰陽小聲問。
「媽,爸爸……還活著吧。」
楚麼壓低聲,在他耳邊道:「恩。」
許辰陽雖然還在哭,但痛苦之中得到了一絲安慰。
等他們一家三口的情緒平復了下來,為首的領導才走過來。
他對楚麼行了一個軍禮。
「抱歉,這麼久才將許戰同志的遺骸送過來,實在是,許戰同志犧牲在國外,他是第一批被送回國的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