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她和許戰的話，這錢怎麼個花都一樣，但還有兩個孩子，他們的生活和學習花銷都不便宜呢，他們必須考慮到位。
許戰直接道：「我負責家裡的所有花銷，你賺來的錢全是你自己的。」
楚麼轉頭看許戰，伸手戳了戳他。
「你確定？我可是剛賺了兩萬塊呢。」
「恩。」
楚麼見他表情認真嚴肅，思索了一會，家裡小樓蓋好了，短期內也沒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東西，只是日常開銷的話，許戰的工資綽綽有餘，還有結餘。
而囡囡還小，許辰陽也只是小學，距離花大錢的時候還沒到，也挺得住。
至於楚笑和楚燕，她們本來就是自己的責任，而不是許戰的。
思索了一番，楚麼也定下心來。
「既然你覺得可以，那就這麼定了，家裡的日常開銷全部你來出，不過廠子要是賺錢了我就將自己當年結餘的一半劃到家庭收入里來怎麼樣？」
楚麼不是戀愛腦，而是講道理，許戰拿的是死工資，一年下來一共就那麼點錢全用在家裡，而她就算是賺得再多，也只是出了一半當家庭費用，這麼算，比較虧的那個人應該是許戰才對。
許戰點點頭。
「好，聽你的。」
「那現在這些要花多少錢？」
「不著急，不過蓋廠加這些機器不會超過三千的。」
三千，只是去了一個零頭，楚麼還是負擔得起的。
蓋小白樓的時候，楚麼和工地上的師傅都是見過面的，這次交流起來就順暢了很多，即使楚麼要求出施工圖紙，對方也是一口應了下來。
等到要上班的時候，許戰將楚麼和囡囡送回來後，又趕回廠子裡去了。
劉秀梅也按照約定的時間帶了幾個女工來了，她們都是村子裡的，年紀高的有五十的，年紀輕的只有十幾歲，是五十歲的成阿婆的小孫女，小孫女不被允許上學，就只能在家跟著奶奶學習女工。
而成阿婆家裡以前是地主，雖然沒有上過學，但是女工女紅繡工那都是出類拔萃的，而這位成阿婆也正是讓劉秀梅最心生敬佩的。
「麼麼啊，這些都是大家的手藝，你看看。」
劉秀梅拿出來的布子原本都是破的，有的是破了洞，有的甚至是破成縷了，可現在這些布都被人一點一點縫合好，針腳細膩。
而另外一個，則是用巴掌大的布縫了個衣服。
等看到最後一個，楚麼有些驚訝。
因為最後這一組破開的布上秀了一個幾欲振翅的蝴蝶。
而下面的小衣服，竟然是一起合成，沒有一個縫接口，完美無缺。
「這一組是誰做的？」
成阿婆往前走了一步，老人家的臉上有些驕矜，但在楚麼看過去後還是露出討好的一個笑容來。
這驕矜應該是在兒時就留下的性格底色，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雖然後來發生的事情太過於沉重慘烈，但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有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可有的人，卻可以用童年治癒一生。
成阿婆有些期待地看著楚麼，等待著楚麼的選擇。
楚麼笑了笑，點頭。
「阿婆過關了。」
不過，成阿婆這樣的人只是和大家做衣服可惜了，只是她這一身的本事，願意傳給自己的孫女是一回事，也願意傳授給其他人嗎？
但不管怎麼樣，先把人留下。
成阿婆眼裡迸發出喜悅，原本是長輩，卻對著楚麼點頭哈腰的。
「謝謝，謝謝。」
劉秀梅看著成阿婆這樣，卻是有些嘆氣。
楚麼看她的反應，便知道這阿婆身上一定也有故事，但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成阿婆通過了，楚麼又陸續看了其他幾個人的，但是到了十三歲的小姑娘身邊，楚麼有些遲疑。
小姑娘羞羞怯怯地抬頭看了楚麼一眼，又立刻低下頭去，手緊緊地攪著，一臉的不安。
楚麼翻看了小姑娘的作品，其實比一些大人的手藝都好，可見是得了成阿婆的真傳了。
但……
她太小了，和楚笑一樣年紀的小姑娘，應該在學校上學才對。
「你是自願來幹活的嗎？」楚麼問道。
小姑娘抬頭看了楚麼一眼，又立刻低下頭去，那眼裡的驚慌怎麼都藏不住，然後猛點頭。
「我，我是自願的。」
「可是你太小了，這個年紀你應該去上學。」
小姑娘死死地咬著唇，不說話了。
成阿婆嘆口氣。
「老闆啊，要是不行那丫頭就算了，別讓她來了。」
小姑娘猛然抬頭，意外地看著成阿婆。
「奶，你也不要我了嗎？」
成阿婆面對小姑娘和面對楚麼不一樣，威嚴驟起。
「胡說八道，我要是不要你了，能帶著你從那個吃人的地方出來？」
楚麼沒想到這其中的變故，疑惑地看向劉秀梅。
劉秀梅乾脆將楚麼拽到一邊。
「成阿婆和秀兒現在村頭的那個破屋子裡住呢，秀兒的爹娘要用她給她哥換親，成阿婆不同意，所以才……」
楚麼心裡震驚極了。
她看向成阿婆的眼神已經帶了些敬畏。
不久前她還因為揣測阿婆技藝不外傳，現在卻得知這個就算是放在幾十年後，都不一定有人做得到的事情，心裡頗有感觸。
劉秀梅的聲音雖然已經壓得很低了，但還是被聽到了。
成阿婆揚聲道：「我老婆子雖然是地主老財出身，可小的時候也是見過革命，而且我男人可是當兵的，他雖然走得早，但走之前一直告訴我新中國是什麼樣子的，我相信我男人，就是可惜了，我沒教育好兒子，生出這麼個棒槌，竟然拿自己女兒當貨物賣。」
這話音落，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心理壓抑，她們都有些感同身受，好似這樣的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也一定會發生在身邊的人身上，她們從一開始的難過到逐漸麻木，現在被成阿婆戳破這一層殼子，心裡都酸脹的難受。
楚麼敬佩過後，便直接問成阿婆。
「阿婆，您難道沒想過讓秀兒去上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