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麼看著陶老闆那殷切的目光，很想告訴他自己沒那麼本事，但話到嘴邊卻有些說不出口。
她深吸一口氣。
「一個毛病一百塊不至於，不過可以按照餐費標準，一個問題給我們優惠一折，怎麼樣？」
楚麼算著，最多找十個問題，十個問題後自己就圓滿退場，就當是蹭一頓飯了。
「那哪成，那就一個十塊錢，不能再少了啊。」
程欣然沒忍住。
「陶老闆這是豁出去了要干賠本買賣啊，麼麼啊，我看你啊也別推辭了。」
楚麼看向程欣然，程欣然拍拍她的胳膊，讓楚麼聽自己的。
「還是程丫頭懂事理，今天就讓我安排了，兩位就等著吃現成的。」
陶老闆離開，楚麼看向程欣然。
程欣然道：「你就答應吧，我看你要是不答應啊，那陶老闆是不會罷休的，實在不行你等會兒少說幾個毛病就行了。」
說著湊近楚麼。
「我看是你上次幫了陶老闆，讓他覺得你體質特殊，或許能救他的生意於水火之間呢，你可千萬別小看這看不見摸不著帶了些玄學的道理，這世上大多事情啊，都沾了些玄學的影子。」
運氣運氣，有的人生來厄運纏身，有的人天生財祿壽一樣不缺，這還有誰能說出所謂命運公平的話。
楚麼無奈嘆氣，手撐著下頜。
「看來我現在後悔跑路也來不及了啊。」
兩人對視一眼笑起來。
這次上菜很快，而且也看得出來這一桌子菜用了心，不管是擺盤還是擺盤都恰到好處，就連上次忽略的熱盤這個細節也關注到了，打眼一看好像已經完美至極，沒什麼可挑剔的。
程欣然嘖嘖一聲。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態度也是隆德樓的一大問題，上次吃的，可沒這麼精細。」
楚麼認可點頭。
因為忙碌就敷衍，久而久之就會丟失老客戶，口碑變差，可是最嚴重的。
兩人沒有動筷，等陶老闆過來。
同樣的湯盅，這次是陶老闆親手將車推來的，又由陶老闆親手上菜。
「嘗嘗。」
楚麼掀開蓋子，一股香味撲鼻而來，和上次的味道的確不一樣。
但再看程欣然那一臉的茫然，就看出來她沒聞出來差別。
「香油味淡了很多，香味濃郁，也沒有什麼腥味了。」楚麼舀了一勺湯入口，剛到火候的湯將所有食材的精髓都融入了這一碗湯內，沒有一味是喧賓奪主的，反而是有種各司其職的秩序感。
舌尖的前調是火腿的咸，但緊跟著是骨湯的香濃，咽下去的時候，嗓子裡仿佛都殘留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楚麼將湯劃拉了一下，看到了幾片薄荷，楚麼有些驚訝，能想到在如此香濃的湯里添加薄荷，發明者真的是很有巧思。
楚麼放下勺子，對著陶老闆道。
「這湯已經是完美了。」
陶老闆挑眉，剛想說什麼，就聽楚麼道。
「但是，這個湯盅溫度跑得太快了，這溫度一降下來，那香飄千里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湯也會變得咸下來，蓋住原本應該的鮮味。
楚麼端起那湯盅，在下面指了指，要是能在湯盅下加一支小蠟燭，在入口前都能保持住這湯的溫度，就更完美了。」
陶老闆眼睛發亮，對著外面道：「記下來，都記下來。」
楚麼和程欣然聽到動靜，才探頭看，然後被嚇了一跳。
他們坐在包廂內，可門口卻是已經站了一排人。
楚麼手僵住，和程欣然對視，都有些苦澀，這還怎麼吃下去啊。
可看著陶老闆那眼巴巴的眼神，楚麼勾起一抹笑，用筷子試了試糖醋魚。
「勾芡太濃，膩得慌。」
「豆腐太嫩，散架了。」
「拔絲蘋果……蘋果水分太大，糖絲掛不住。」
楚麼因為太過於緊張，每一道菜都挑了一堆毛病，等到旁邊的程欣然一個勁地扒拉她的時候楚麼才反應過來。
她抬頭看陶老闆，他臉上的笑容怎麼消失了呢？
陶老闆見楚麼停下，立刻道：「丫頭你繼續，我不笑了可不是因為不願意付給你錢，是因為這麼淺顯而直接的問題，我竟然沒注意到，真的是時間長了，太自大的，忘記了一個廚子的初心啊。」
楚麼感受得到陶老闆是真的為隆德樓的未來所擔憂思量，看著這些菜蹙眉。
「其實，這些菜只是問題之一，並不是根本問題。」
陶老闆看楚麼，楚麼直接道。
「華國人守舊，思想守舊，行為守舊，就連口味，也一定要守舊，但是，人的味蕾是會變化和進化的，這些菜就算是味道保持住了，但十年如一日地吃一種菜也是會吃膩的。」
陶老闆被說得心沉入谷底。
的確是，他的老食客也說過，他們家味道好是好，但是老來回這兩三樣，吃多了也沒啥新鮮的了。
而且，他們家的價位是真的不低，能吃得起的……的確有數。
「想賺錢，姿態不能太高，至少大部分中產家庭一周能進一次，就現在這些菜不夠。」
「妹子，你是不是有辦法？」陶老闆這個人精怎麼會不知道楚麼的意思。
楚麼嘴角一勾，比了兩個指頭。
「兩個辦法，一，更改羊肉爐子的蘸料，作為新式改良菜打招牌，二，加一個大眾都感興趣的菜，而且這個菜可便宜可貴，讓有些沒錢但又想撐場子的人也消費得起。」
這個時候又有人站出來。
「那不行，我們隆德樓一直是高檔次，是身份的象徵，要是那麼改了，誰都消費得起，那些真的有身份的人不就不願意來了嗎？」
說得有道理，但，現在是談檔次還是保生存的時候？至於檔次，那就單獨打造出一個有錢都不一定吃得起的品牌——私房菜。但這些菜，也必須升級。既然想要分檔次那就分個徹徹底底。
而且，不是說讓隆德樓面向大眾就是非要壓低價格，隆德樓三個字就值一半的錢，但又想要壓低價格，誰都吃得了，我說的這個新菜就可以做到。
程欣然被楚麼說得都有些心潮澎湃，接口道。
「什麼菜？」
「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