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是不想孝順你，只是心疼桂兵哥罷了。」繆翠翠眼角抽了抽，瞥一眼身邊的男人。

  「桂兵哥孝順，很多事沒告訴你，實際上家裡現在也沒多餘的錢財，全是靠著借錢過日子。」

  韓嬸子一愣：「怎麼可能呢，我兒子這麼有出息，每個月都有津貼，何至於要借錢？」

  繆翠翠悄悄翻了個白眼，這老虔婆不會以為那點津貼能夠養著三個人吧......

  可是想到罪魁禍首，她又沉默了。

  「娘，」韓桂兵一臉窘迫地道：「婚宴我是和同事還有領導借錢辦的，每個月發了津貼就要還錢，還有咱們日常的生活開銷，之前住招待所每天都要花錢，還有食堂那邊也是，咱們搬家後添置的東西，這些都是開銷。」

  軍人在部隊食堂吃飯是不要錢的，有定額的伙食標準，但是家屬不一樣，韓母整天喊著要吃肉，開銷自然不少，一頓就要花幾毛錢。

  「你這幾年就沒攢點錢？」韓母追問。

  韓桂兵更尷尬了。

  他哪來的錢......村裡的外債要還，老娘要養，還有各種人情往來，這些都是少不了的。

  「我前幾年，工資不高，也就夠生活。」

  若不是今年得到提拔升任排長，現在還是個普通軍人，領著每個月十塊出頭的津貼。

  「那......」韓母有點捨不得自己的小金庫。

  繆翠翠道：「娘，桂兵哥是真的難，我看著就心疼，好好的頂天立地的漢子，現在要為錢財發愁，哪裡還能專心干好事業呢？」

  「我知道您手裡有錢，他再孝順不過了，自己發愁也不肯讓您知道。現在這關頭，只有您能幫他了。」

  「咱們搬進來，總要請領導同事熱鬧一下，聯絡感情，以後工作才好開展。」

  哼，個老虔婆，手裡那點錢不還是桂兵哥給的，愣是捏在手裡當棺材本，也不想想她兒子不好了，她有錢有什麼用！

  「你這孩子，怎麼還要瞞著我呢，你這是在挖娘的心啊！」韓母拉著兒子的手，眼淚刷一下就掉下來了，哭得可憐極了。

  韓桂兵心裡很不好受。

  都怪他沒出息，害得娘還要貼補他。

  「娘就你這一個兒子，娘的就是你的，你別跟娘客氣。」

  韓母背過身，從上衣裡面的兜掏出一個荷包，一把塞到他手裡。

  「娘手上就這點錢，你先拿著用，不夠咱們再想辦法。」

  繆翠翠一把搶過去，數了一遍後，就有些失望。

  才三十多，頂什麼用啊！

  韓母瞪著她，直到繆翠翠撇著嘴把錢還給韓桂兵，這才放開視線。

  「三十六塊。」繆翠翠小聲嘀咕。

  韓桂兵臉上閃過驚喜：「夠用了，還好有娘！」

  「那就好。」

  看到兒子臉上重新有了笑容，話里的感激，韓母內心一陣寬慰，笑呵呵，一派母慈子孝的畫面。

  繆翠翠悄悄翻白眼。

  三十多，辦個席面是夠了，可是齊家的債，還有同事領導借的錢，不知道要怎麼還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第二日。

  齊家請客的時間。

  一大早天還沒亮，齊思思就起來了。

  男人去了操場訓練。

  她這裡也熱鬧著。

  之前托劉嫂子幫忙，請了兩個手腳勤快的嫂子，今兒一塊過來。

  部隊的口號響起那會她們就到了，比齊思思還早。

  來幫忙做點吃的，就能給一塊錢工資，還能外帶菜品，簡直太划算了。

  「齊妹子，你只管吩咐，要讓咱們怎麼做。」劉嫂子話說得特別敞亮。

  另外兩個嫂子也是一臉殷勤地看著她，就像是在看金子一樣。

  她們分別姓陳，姜。

  「你們和面，做五十個包子，個頭比我拳頭小點就行，這些是給孩子吃的，多的到時候給客人帶走。」

  「剩下的餡料，做成餃子。做一個玉米豬肉餡，拌上胡蘿蔔；再做韭菜雞蛋和白菜豬肉。」

  玉米豬肉餡是齊思思自己喜歡吃的，偏甜口，女人和小孩都愛吃。

  韭菜雞蛋餃子和白菜豬肉餃子是比較經典的口味，大部分人都愛吃。

  至於給那幫男人做的饅頭，她託了食堂的炊事班，怕不夠吃直接要了一百個。

  他們手勁大，做出來的饅頭勁道又好吃，也不怕缺斤少兩。

  這樣做是費了點錢，能省不少事。

  「行，我看齊妹子已經有主意了，咱們只管聽你的就行。」劉嫂子笑得豪爽。

  陳嫂子和姜嫂子是通過她的關係才得了這樁差事，自然以她為先，當即也忙不迭應下。

  齊思思笑呵呵地，跟著她們一塊開始處理材料。

  場地直接選了家屬樓下的空地，借了一條長長的水管，水直接從二樓的水龍頭下來，正好在牆角處，不用受到太陽照射。

  早上陰涼，搬了幾把小板凳坐著，幹活也不累。

  胡蘿蔔削皮，剝玉米粒，豬肉切小塊剁餡，然後就是調味。

  韭菜選的嫩韭菜，洗乾淨切碎，用鹽水殺了汁水出來，和炒碎的嫩黃色的雞蛋混合，調味拌勻。

  白菜也是差不多的步驟，洗乾淨切碎，用鹽水殺了汁水，再和肉餡調味拌勻。

  準備工作做完，餃子皮也準備好了。

  請來的三位嫂子圍著小桌子，手下動作翻飛，沒一會一個漂亮的花邊餃子就出來了。

  齊思思累得不輕，一早上起來就幹活，感覺自己累得不行，腦袋暈乎乎的。

  看她們還能精神抖擻的幹活，齊思思內心無比佩服。

  「思思！」

  「嗯？」

  齊思思扭頭看去，身後正是自家男人。

  「你怎麼回來了？」

  「給你帶了飯菜。」

  趙星宇一臉無奈，摸著她的腦袋，說道：「你是不是忘記自己還沒吃早飯了？」

  齊思思「啊」一聲，摸了摸癟癟的肚子。

  確實是忘了。

  「齊妹子，你可真是個馬大哈，快吃飯吧，我們都是吃了才過來的。」

  劉嫂子笑得一臉無奈，又多了一絲寵溺。

  小齊這性子，迷迷糊糊的，連吃飯都能忘記，果然還是個孩子。

  「嘿嘿~」

  齊思思笑得很不好意思。

  「那我就先上去吃飯啦，等會再下來。難怪我剛才感覺暈乎乎的......」

  「頭暈？低血糖了嗎？」

  趙星宇擔憂地攥緊她的手。

  「哎呀，沒事的。」

  齊思思嚇得趕緊安撫，不然怕是這男人就不讓她幹活了。

  「真沒事？」

  兩人的話語逐漸飄散。

  劉嫂子坐直身子，望著模糊的背影，感嘆道：「齊妹子的男人還挺疼她的，早上還給打飯菜。」

  「誰家男人剛結婚那會不是這樣，恨不得把飯菜都餵到嘴邊，時間長了就好了。」

  新婚期間粘糊，那都是常事，到後來就互相嫌棄，加上生活的壓力，誰也沒心思再討好誰。

  「倒也是。」

  劉嫂子倒不這麼認為，低聲道：「聽說齊妹子的男人追了她挺多年，應該會不一樣吧？」

  「我家那口子，剛結婚那會也熱情，也沒有做到每天早上給買飯菜的，雖說是捎帶手的事，可這人跟人啊，就是不一樣。」

  陳嫂子沉默了。

  是啊，她家那口子就從來沒做過這種事。結婚那會在農村，新婚第二天她就得起來給一家子做飯，又累又羞，現在想想，不得不認同劉嫂子的話。

  齊思思填飽肚子後，就下樓繼續幹活了。

  餃子都包完了，如今在包包子呢。

  小小巧巧的一個，嬰兒拳頭那麼大，在齊思思的要求下，包的餡料並不少，鼓鼓囊囊的，還帶著一圈褶子，看著很是討喜。

  齊思思突然萌生一點想法，央著趙星宇從樓上拿了紅曲粉，兌了水後，給每個包子中間的小圈來上那麼一點紅。

  白與紅，對比格外明顯。

  「挺好看的！」

  趙星宇認真道。

  齊思思當時就咧著嘴笑得特別滿足。

  「齊妹子，咱們是先蒸包子，還是先煮餃子？」

  「先蒸包子！」

  齊思思毫不猶豫。

  包子和餃子不一樣，蒸了冷點吃也無妨。

  餃子得熱乎著吃才行。

  何況，折騰到現在，時間已經來到八點了。

  再過兩三個小時，就能準備吃飯了。

  包子蒸好，餃子且放著，放在不鏽鋼的大盤子裡，排列整齊。

  堆得高高的。

  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個，試試味道。

  「好吃！」

  趙星宇兩口就幹掉一個包子，眼睛都眯起來了，周身冷氣消散於無形。

  「你慢點吃，小心燙。」

  齊思思嗔怪地點了他一下，又給拿了一個包子。

  趙星宇聽話，這次慢慢品味。

  手上拿著包子，眼神卻一直看著齊思思，也不知道他想吃的究竟是哪個......

  包子都蒸好了，齊思思也沒著急煮餃子。

  「先準備食材吧。」

  九點一過，托食堂採買的蔬菜都送過來了，除了油麥菜，大白菜，還有萵筍。

  肉類有十斤豬肉，十斤排骨，五條活蹦亂跳的鱸魚，幾斤大蝦。

  驚喜的是，還有十來斤牛肉，說是她師父劉老頭幫忙搞來的。

  還有一些豆腐，豆皮之類的。

  定製的鐵鍋有楊東彪送過來，他今兒也過來吃飯。

  之前就是本軍區的，有些人還認識他呢，帶著退伍軍人證，就給放行了。

  跟著他一塊來的，還有黑貓那一夥子，幾個小伙子嘻嘻哈哈說著笑，搬著幾張紅色的方桌。

  放到空地上，四條桌腿岔開，形成一個帶圈的×，再把桌板放上去。

  一共十張桌子，分了兩次才搬好。

  「來得正好！」

  「切菜的活兒就交給你們了。」

  趙星宇使喚人是一點不客氣。

  這幫小子，之前質疑他媳婦的事，他還記著呢。

  思思明明就對他情有獨鍾，這幫小子敢質疑她，真是太過分了。

  「啊......」

  黑貓當即就是一聲慘叫，恨不得當場倒地不起。

  「生產隊的驢也不帶這麼使喚的啊......」

  剛搬完桌子，熱的一頭汗，連口氣都不給人喘的嗎？

  「老大，我們今兒不是過來做客的嗎？」

  大熊搞不明白，他想的是過來吃頓好的，怎麼還要幹活呢？

  「帶禮物了嗎？」

  趙星宇毫不客氣地往幾人手上掃一眼，全都是兩手空空過來的，好意思嗎！

  「沒有......」

  幾人哀怨地回答。

  看來今兒是避不過了，老大不愧是老大。

  蔬菜清洗過後，油麥菜切成兩段；萵筍去皮切片；大白菜則是從中間分成兩半，免得葉面太大，鍋里放不下。

  既然有牛肉，豬肉就拿來做丸子。

  正好有幾個不要錢的勞動力，讓他們幾人輪流剁成餡。

  「你們來得正好，這活就交給你們了。」趙星宇一點不客氣地使喚。

  想吃飯，就得幹活。

  他媳婦都在那忙著呢，憑什麼這幾個臭小子就想吃現成的！

  牛肉切成薄片，醃製去腥，到時候鍋里涮幾分鐘就能吃。

  這個活兒講究刀工，就由齊思思負責了。

  用的正是劉師傅給她的收徒禮，那把主廚刀，刀身細長，整體小巧輕薄，用來切肉片是再好不過了。

  正好和幾個小伙子離得近，看得真真的，引來一片嘩聲。

  「嫂子的刀工太好了吧！」

  「以前沒聽說嫂子還會做飯啊？」

  「這肉片切得好薄啊，涮的時候不會掉鍋里找不到吧？」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嘀咕著。

  趙星宇一臉驕傲地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們嫂子現在已經拜師食堂的劉大廚，每天勤學苦練的，刀工自然不一樣。」

  那得意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拜師的人是他呢。

  小隊的幾人頓時「哇」得更厲害了。

  「嫂子不愧是嫂子，連做飯都能拜最好的師父！」

  「老大，你怎麼不去拜師？家裡難道要讓嫂子做飯嗎？」黑貓故意針對。

  趙星宇差點被嗆到。

  「思思喜歡學習，剛好有這個機會就拜師了，你少污衊我。」

  他的手藝也是很好的，平時沒事都會自己下廚，以前在齊家也經常做，思思吃過不少呢。

  「是啊，星宇哥哥的手藝很好的。」齊思思甜笑著回答，目光盯著他，嘴角噙著一抹促狹的笑。

  趙星宇頓時感覺心裡像是有一把火燒開了一樣，撩得他身心一片火熱，耳朵也悄悄變紅了。

  思思說的手藝，到底是廚藝，還是真「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