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店有李梅和祁柔守著,一個銷售,一個製作,日常營業綽綽有餘,有了空閒的余長樂才能騰開手去做其他的事。
接下來一周,她的安排就是把給鄭明義提到的那些單位都跑一個遍。
余長樂知道上門收款這項業務對分理處經營會有多大幫助,乃至於現代不少村鎮銀行都仍有提供這項服務,要是鄭明義是個聰明人,就應該絞盡腦汁拼盡全力也要提供這項服務。
但她心裡也清楚,再好的業務也要進行成本核算,只為收她一家小店的營業款,專門配備一個專人每天上門收款的安保團隊,還要承擔錢款在途的風險,那無異於用大炮打蚊子,完全得不償失。
所以,她首先必須得聯合更多的單位將這項業務開展起來,才能享受到這項服務帶給她的便利。
第一站,她選擇的是劉波所在的絲廠,不僅是因為有熟人,還因為她想順便把亞麻布改良的需求落地。
快走近絲廠的大門,不好的回憶就湧上心頭,余長樂不禁手心有些發涼。
她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秋日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她忽然想起那天孟久安抱著她從這裡往醫院跑,她也是這樣抬頭看他。
此刻溫暖的陽光就像孟久安堅毅的臉龐,讓她心裡頓時安定了不少。
余長樂再次拾起笑容,從容不迫地向傳達室走去,走近了才發現,原來的傳達室竟然變了樣兒。
余長樂之前在傳達室裡面坐著等過劉波。
那時的傳達室就像一間小屋,桌椅板凳雖然小,但應有盡有,除此之外還有一張小床,一個可以生火的爐子,辦公桌上有一台老舊收音機,每次去都能聽見裡面斷斷續續放著電台節目,旁邊擺放著過期的報刊雜誌和鍋碗瓢盆。
可今天一看,傳達室像被騰空了一般,整個兒煥然一新,只剩下一張辦公桌,一張獨凳,一張條凳,門邊靠牆的位置還擺放了幾根像警棍的棍子。
一目了然的簡潔整齊,井然有序。
一個穿著安保制服的年輕人見余長樂站在門口張望,立即開口問道:
「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如果沒事,請不要在廠區大門處逗留,請立即離開!」
余長樂有些吃驚,她馬上將自己的來意說給了那名保安聽,保安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登記本遞了過去:
「你先登記,我們會去通知劉主任,劉主任同意見你的話,你才能進去。」
劉主任?
十來天不見,波哥升官了?
余長樂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替他高興,像波哥這樣熱心腸的人天生就適合當領導,能為工人著想謀福利!
劉波接到消息,立馬就一路小跑到了傳達室,一看果真是多日不見的余長樂,頓時笑得燦爛。
「你倒好,住院不許人來探望,出院也不說一聲,自己倒悄悄跑來了!」
余長樂笑眯眯地調侃道:「波哥你這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啊,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現在要叫你劉主任了呢!」
劉波被她笑得臉紅:「連你也要笑我!我那都是趕鴨子上架!」
他一邊說一邊拿過登記本在余長樂登記的信息後面簽上自己的名字,這才領著她往廠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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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長樂奇道:「現在絲廠安保嚴了不少啊!」
劉波苦笑:「出了這麼大的案子,廠里上上下下幾乎全清查了個遍,別說還真查出來不少問題。」
「錢洪波那個畜生除了做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手上也不乾淨,和廠里幾個要緊位置的人互相勾結,盜取了絲廠巨額國有資產,這種爛人挨槍子兒都便宜他了!」
劉波越說越氣,提起錢洪波他就想到余長樂在他手裡受的那些罪,恨不得能親手揍他一頓。
「和他勾結的辦公室主任、財務科科長、會計、出納這一群吸公家血的害蟲,統統被抓了起來。」
「現在的廠長是從政府里直接下派過來的幹部,來的第一件事就對廠里內務進行了徹底的自糾自查,嚴格按照常規整頓了紀律,新設了保衛科。」
「對那些個空出來的崗位,新廠長也不搞一言堂,而是舉行了一次民主大選舉,你瞧,我這不才陰差陽錯地頂了個位置嗎?」
余長樂瞭然地點頭,原來如此,看來這次絲廠從上到下進行了一次大換血,像劉波這樣在工人階層中有深厚群眾基礎的優秀職工才有了出頭之日。
劉波帶著她上了二樓辦公室,就是從前朱開貴坐的那一間,劉波把他的私人物品統統都丟到了傳達室,讓他家人自己拿回去。
如今辦公室里空空蕩蕩,就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書櫃。
劉波有些窘迫地從柜子里找出一個杯子,用開水燙了燙,又倒了大半杯遞給余長樂:
「不好意思啊長樂,我這兒剛用上這辦公室,啥茶葉也沒有,今天只能請你喝白開水了。」
余長樂樂呵呵接過杯子,自在地吹了吹:「咱們兄妹之間還講究這個?你就是端杯苦瓜汁給我,我也當良藥苦口一口乾了。」
聽她這麼說,劉波心情有些許複雜,不過很快就釋然:
「你剛出院不在家好好休養,怎麼到廠里來了?有事你打個電話,我下班到店裡找你不就行了嗎?」
劉波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關心,這讓余長樂心裡倍感溫暖:
「已經在醫院裡多休養了一周時間,早就好了,醫生說適當地運動更有利於身體恢復。」
「波哥,我這次來是有兩個事,想請你幫我參考參考。」
劉波只當她又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有事你只管說,跟我還有啥客氣的!」
余長樂放下手裡的水杯,認真請教道:
「波哥,你們絲廠是只生產絲綢這一種布料嗎?對亞麻布這種材質了不了解?」
劉波見她問的是正事,也端正了神色給她解釋道:
「我們廠建廠時間比較久,最開始做的也是棉麻類布料,之後慢慢加入了絲綢這一品類,直到前幾年國家大力推行出口絲綢賺外匯,我們廠才被定為絲廠,主要生產用於出口的絲綢布料,只有少量供國內使用。」
「你說的那種麻布是不是用黃麻織的布?黃麻織出來的布太粗糙,只能用來裝糧食,要是穿到人身上估計受不了,太刺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