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錯藥了嗎？快放開我！」蘇念微都不敢朝寧鏡看了，她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江文禮耳邊警告道。
她紅透的臉頰，還有怒意十足的目光，反而讓江文禮感到無比可愛。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可瞬間又沉了下來。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蘇念微不喜歡他。
江文禮終於頹然地鬆了力道。
蘇念微如蒙大赦，立刻把自己的腿收了回來。
她暗暗地鬆一口氣，在心裡把江文禮罵了一萬遍。
這男人太不是東西了！
他不喜歡自己就算了，為什麼要表現出這麼強烈的醋意？
要不是她早已知道了他的心，恐怕還真要誤會他在意自己了！
呵！
只要是他的妻子，不愛也會產生占有欲。
果然是狗男人！
兩人各懷心事地沉默著，可在寧鏡看來，他們的表現就是感情正濃的小夫妻在慪氣。
因為他們雖然都故意不看彼此，但周身就是有一層朦朧的界限，把他們緊緊地圈在一起，外人根本插不進去。
「你們夫妻如此恩愛，真是讓人羨慕啊。」寧鏡由衷地誇讚了一句。
蘇念微正低頭喝水，聽到這一句，險些把水噴出來。
恩愛？
寧大夫是眼瞎了吧？
江文禮看她被水嗆得咳嗽，正要遞毛巾給她，不想被乖巧的柚柚搶了先。
他默默地收回手，只聽蘇念微淡淡地嗤笑道：「不過就是搭夥過日子，有什麼恩愛的？」
江文禮的心猛地一沉。
寧鏡倒是微笑反駁說：「愛情也不非要轟轟烈烈，或者羅曼蒂克啊。有個女作家叫三毛，和她的丈夫荷西，在沙漠裡也是過著平淡的生活，但誰能說他們之間不是愛呢？」
「你看過三毛的書？」蘇念微的眼睛一亮，驚喜地問道。
她來到這個時代，其實適應得很好。
只不過，這個年代的農村實在是文化荒漠。
蘇念微有時候想找人聊聊文學藝術什麼的，完全找不到人。
現在聽寧鏡提起三毛，她立刻有了興趣。
而寧鏡比她更驚喜，也亮著一雙眼睛問：「你也知道她？我很喜歡她的作品，尤其是寫撒哈拉的那些故事，讓人開闊眼界。」
「是呀！她能把日常的生活，寫得很浪漫。」蘇念微也附和道，「我不僅喜歡她的作品，也喜歡她本人。她又瀟灑又自由，是我的偶像。」
兩人從此算是打開了話匣子。
他們從三毛談到張愛玲，全是江文禮聽不懂的話題。
他坐在蘇念微旁邊，看著她興致勃勃、兩眼發亮的模樣，又欣賞，又鬱悶。
寧鏡告辭後，他一個人沉默地收拾好餐桌和碗筷，就敲響了蘇念微的房門。
這段日子，兩人日漸熟悉。
他們依然分房睡，但進彼此的臥室已經不會敲門了。
今天江文禮如此禮貌，蘇念微心裡反而空了一下。
「進來。」她愣怔片刻才淡淡地說。
江文禮推開門，電燈泡昏黃的光芒，照的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有些憔悴。
他眼底涌動著壓抑又濃稠的情緒，讓蘇念微莫名地心慌。
「你那樣看著我幹什麼？有話就說啊。」她催促道。
江文禮靜靜地看了她很久，回想起晚飯餐桌上她和寧鏡的相處，他才攥了攥拳，嘶啞地說：「如果你想，我可以和你離婚，放你自由。」
蘇念微心裡「咯噔」一聲，不可置信地問：「你什麼意思？」
江文禮垂下眼眸，有些生硬地道：「不是你自己說的麼？你羨慕那個女作家，想和她一樣自由。」
蘇念微無語極了。
她是像三毛一樣嚮往自由，可她也沒說自己現在不自由啊！
她深吸一口氣，正想和江文禮仔細談談，沒想到兩個肉糰子就跌跌撞撞滾了進來。
果果和柚柚都撲到床邊，牢牢地守著她，似乎怕她下一秒就要答應離婚。
「媽媽，我喜歡你，我不要你走！」柚柚抓著蘇念微的衣角，剛一開口，眼圈就紅了。
果果則攥著小拳頭護在蘇念微身前，繃著小臉望向江文禮，義正言辭的。
「爸爸，你是不是看媽媽的腿老也不好，怕她變成瘸子，你就不要她了？嗚嗚嗚，媽媽的腿是為了咱們這個家才傷成這樣的，你不能丟下她！」
江文禮眉頭緊皺，嘴巴半張，一副不知從哪裡反駁的模樣。
他怎麼也想不到，會被兒子這樣誤解。
蘇念微原本很生氣，可一看到江文禮這無語中略帶冤屈的神色，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江文禮立刻將目光轉向她。
她有了兩個孩子保護，也高高昂起頭，毫不畏懼地瞪回去。
「你嫌棄我是個瘸子，想扔掉我這個包袱，結果被孩子拆穿了。現在看著我幹什麼？心虛了嗎？」蘇念微故意質問道。
江文禮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嘶啞地辯駁：「你知道的，我絕不是這樣的人！」
蘇念微當然知道。
可她就是要輕哼一聲，傲嬌地追問：「那你為什麼突然提離婚？」
「我說過了，我想給你自由。」江文禮萬分不情願，但如果她真的感覺被束縛，那麼他……他可以真的放手嗎？
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所以這句話說得格外沒有底氣。
蘇念微自然敏銳地察覺到了，她上下打量江文禮一遍，略帶諷刺地說：「當初你剛退伍回家，家裡窮得叮噹響，你出去上班，把孩子們給我帶。那時候，你怎麼不想著給我自由？現在家裡條件好了，你想起我的自由來了？」
「我……」江文禮語塞。
他剛回來的時候，蘇念微根本不是現在的樣子。
兩人連和平交流兩句都做不到，哪有機會談什麼自由呢？
江文禮終於想好解釋的說辭，可蘇念微已經不想再聽了。
她擺擺手，心煩意亂地說：「我累了，要休息！」
明擺著下逐客令。
江文禮看她疲憊的臉色，終於沒再說什麼，默默地帶著孩子們出去了。
接下來兩天，他們幾乎不再說話。
之前是按照蘇念微的要求冷靜一下，現在直接升級為冷戰了。
蘇念微對江文禮越來越不滿，可她沒想到，當她最討厭這個男人的時刻，反而看清楚了自己對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