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今天的事不解決,誰也別想離開!」朱嬸子是下了決心了,她知道今天不把條件談妥,以後都沒機會了。宋家大不了不要這個房子,她再鬧也鬧不出什麼動靜了。
「這人!」領導看了宋玉橋一眼,是想他出面擺平了。
宋玉橋早就被玉嬰用眼神禁止出面了,他們就是讓朱嬸子鬧,把事兒鬧得越大越好,是疥子總要破的,她自己拱出來,還少讓宋家髒了手。
宋玉橋沒動,朱嬸子可是不肯放過任何機會,她回手就把黑小子給拎過來了,用力向領導身上一推。
領導哪見過這陣勢,嚇得向後直退。
可是這工夫,黑小子卻一眼看到了仇人。
也是劉老實大意了,他剛聽著外面熱鬧,要樓上偷著看了看。現在這事兒是換到小區門口了,劉老實的家根本看不到,他又忍不住,只好跑下樓來混到人群中。
那黑小子可是冤有頭債有主,他不想著是自己害了人家,只記得劉老實推倒他,害他受傷的事。
見到劉老實,他眼睛都綠了,直撲過去。
劉老實嚇得轉身想跑,可是沒想到腳下一滑,摔到地上。
這黑小子夠猛的,騎到劉老實身上,揮拳就打,幾拳下去,劉老實的臉都開了花。
這反轉誰也沒想到,連朱嬸子都不知道黑小子到底是怎麼受傷的,只是嫌這小子不懂事,訛人是正事兒,怎麼跑一邊打人去了。
領導看到這裡也算明白了,說什麼受傷,這小子就是個禍害。
但這事兒不歸他管,明哲保身,還是先溜吧,這頓飯都不想吃了。
朱嬸子見領導要逃,忙過來拉黑小子。黑小子正打得起勁,見有人拉他,頭也不回用力一甩。
朱嬸子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跟著黑小子有醫院折騰得瘦了不小,人輕飄飄的,這一下就飛出去,正撞到車尾上,摔在地上哎喲哎喲起不來。
當時在場的人都哎了一聲。
「還好都看著呢,不然又碰瓷了。」
這人說出大家心裡話,全部點頭贊是。
玉嬰雖然挺煩劉老實的,無能,又自私,對女兒無情無義,可是總不能讓黑小子打出人命來,總歸要有人攔著。
她給旁邊的小呂一個眼色,小呂就懂了,從後面繞過去,想找機會把黑小子制服。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驚呼。
「快看!血!」
眾人眼睛都直了,這血不是劉老實流的,他那點鼻血不算什麼。
血是從黑小子脖子上的紗布里滲出來,越滲越多,越滲越快,把背心後背都染紅了。
本來朱嬸子還賴在地上哼唧,想辦法呢,見狀一軲轆就爬了起來。
「別打了!」朱嬸子上前抱住黑小子的拳頭。
黑小子又用力一甩,差點又把她甩出去。
「你傷口裂了,別動!」朱嬸子斷喝一聲。黑小子這才覺出異樣,用手向頭後一摸,一手的血。
他也驚到了,呆呆地想站起身,不想失血過多,人已經暈了,一頭扎到地上。
本來劉老實已經放棄抵抗了,直挺挺倒在地上,圓睜著眼睛,像是已經靈魂出竅兒。
這會兒突然搖搖晃晃站起身。
他一步一步走向黑小子。
朱嬸子正呼天嗆地,喊人救命。
可是這事兒誰想管?誰敢管?都避這不及,沒有人理她。
其實此時大家心裡都有一個共同的可怕念頭,人惡天收,是時候老天開眼了。
「你要打死我,你想要我的命,我成全你!」
劉老實已經走到黑小子面前,就在朱嬸子沒回過味時,不知何時劉老實手裡的剪刀,已經刺進黑小子的胸膛。
有人說他早就準備好的,是防身的,今天派上用場了。
他保護不了女兒,可是時時刻刻想要保護 好自己。
這次黑小子徹底沒救了。
朱嬸子跟著救護車去的醫院,最後是一個人回到家。
沒有了黑小子,她似乎也不想爭什麼了,徑直回到家,反鎖上房門,也不知鼓搗什麼。
她的兒子媳婦各回來一趟,兒子是來要房證的,媳婦是來取黑小子骨灰的。
劉老實被抓了起來,他是防衛過當。恢復理智後,為了自保,這次他可是沒隱瞞,也不顧女兒名聲了,把黑小子的事兒全招了出來。
小區里又熱鬧了一回,這可是驚天大醜聞。
宋家並沒有參與其中,只是默默刷了一個牆,把房子重新收拾一下,一家人搬回原處。
「這事兒不能就這樣完了。」玉嬰站在窗口,看著對面被鐵欄杆圍著的二樓劉家。
劉老實的媳婦像個驚弓之鳥,每天都鬼鬼祟祟的,看著也不大正常了。
人言可畏。
劉老實這個受害者,把自己活成了最悲慘的模樣。
他最後連自己都沒能保護好,不知道有沒有後悔當初應該勇敢一點。
玉嬰和陸逍遙敲開劉老實的家門。劉老實的媳婦轉著小眼睛,從門縫兒里看了半天,才把門打開。
房間裡所有的窗子都關著,空氣污濁。
一個小小的身影閃了一下,消失在最裡面的房間中。
「劉嬸兒,我想跟你談一下你女兒的事。」玉嬰坐在她的對面。
劉老實媳婦侷促地扭著手指說,「沒什麼可談的,你們的學校把學費都退了,還給了慰問品。」
「那孩子以後不上學了?」玉嬰追問道。
「這還咋去?她都沒臉見人了,殺人犯的女兒,還讓人禍害過。」劉老實的媳婦不勝唏噓。
「你不應該這樣說。」玉嬰盯著她的眼睛,嚴肅地說。
「我說的不對嗎?」劉老實的媳婦小聲分辨著。
「不對。她是你的女兒,是受到傷害的你的孩子,跟那些別人加在她身上的身份一點關係沒有。」
「可別人不會這麼看的!」
劉老實的媳婦捂著臉,抽抽嗒嗒哭了。
「我有個建議,你帶著她離開這個地方吧。」
「去哪?我也想走,可是我沒有地方可以投奔。」
「我給你安排地方,安排工作,把這裡的一切都忘掉,你們重新開始生活。」玉嬰能做的也只能是這些了。
那年代的人心智受限,認知達不到現在人的高度。有些東西,不是明白道理就能講通的。
時代的局限性強大到可以把正義扭曲。
玉嬰不想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在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