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過來的女同志姓姚，是個很古板的中年女人，梳著齊耳短髮，帶著黑框眼鏡，是當年典型的機關女形象。
姚老師聽張校長簡單說完情況，有些為難。
「張校長，要不這樣吧，我把情況都記下來了，現在就回去開會，研究一下工作怎麼開展。這可是大活動，整個學校查下來，這麼多班，涉及這麼多學生，不是說開始就開始的。」
玉嬰一聽就不樂意了，這效率還想查問題？想多了吧。
沒等她開口，肖騰搶先說話了。
「我說這位阿姨，你這拖字訣很厲害啊。來我給你算算。」肖騰說著煞有介事搬著手指說起來，「你看啊，馬上下班了，發開會通知下去，也要明天開會。開完會再各級傳達。基層再自查。這時間已經串完供了，抬台詞都背熟了。你能查出什麼？查出問題就見鬼了！」
肖騰說的正是玉嬰想說的，想不到這小子腦子還沒鏽到底。
姚老師被噎得瞪著眼睛說不出話，因為肖騰說得都對，就是這麼個流程。
「來同學你給我說說，這沒頭沒腦的，讓我從哪裡查？我們就是下到每個班，人手也不夠呀。」姚老師把球踢回來。
「先從肯定有問題的地方下手，這好查了。」玉嬰說著拿出程文文教給她的名單，「先從這幾人開始查，上面寫著呢，姓名班級，如果還不能查，那我就沒辦法了。」
玉嬰把名單遞到姚老師手裡。姚老師的臉紅得抬不起頭，這讓兩個年青人懟，滋味真不好受。
「其實這件事，也是殺一儆佰，對吧張校長？」
玉嬰最後這句說出來，張校長就懂了。
當時就是肅然起敬。
原本看著玉嬰滿臉稚嫩，沒當回事。
現在是明白了，這是個高手，深諳管理之道。
她不是任性的要把學校翻個天，可是也眼睛也不揉沙子。眼前這幾隻猴是一定一殺的，給她一個交待。
姚老師拿著名單出去了，屋子裡的幾個人都緊張起來。
玉嬰倒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信手拿起茶几上的幾張參考消息，認真看起來。
張校長清了一下喉嚨，給自己個台階坐到桌邊，可是眼前的文件都看不下去了，晃來晃去的都是五萬元的合約。
姚老師回來的很快，進屋時春風滿面，一掃剛才的畏縮，看得出來，是首戰告捷了。
這是玉嬰預料中的，那些學生不經事兒，被連哄帶嚇，都會說的。
「張校長，您看，這是同學們寫的證詞，都簽名了的。」
張校長把資料接過去，翻了翻，眉頭就擰上了，氣得向桌上重重一拍。
王老師現在已經完全慫了，等待這半天才她全是煎熬，現在聽說同學們都作證，就知道事已經蓋棺定論，看一眼程文文和李班，眼中滿是怨尤，後悔不應該偏向她們。
「王老師，你來看看吧，一份扶貧助學金，能換點什麼。」張校長一招手，讓王老師過去。
王老師接過那幾頁紙，感覺沉甸甸的。
禮品琳琅滿目，跟獎學金的等級還是掛鉤的。
最好的禮品是一個錄音機，雖然是五成新，也大概值個一百多元。要換的是最高獎金，五百元。
還有什麼球鞋，筆記本，五花八門。
「王老師，看到了吧？這就是你不負責的後果。讓很多有人機可趁。有些貧困同學，本來依賴這些補助，能順利完成學業，可是因為你的不作為，他們也許要半路退學。最可悲的事，這件事大家都懂，可是沒有人去戳破，讓它成為一種習以為常的事。」
王老師眼圈紅了。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犯的是什麼樣的錯。
「宋玉嬰，你這麼說我就懂了。是我錯了，我不配做老師。」
「我也得檢討，學校出這種事，都是我監督不利。我會努力去改正的，這次報上來的全部重評！」張校長也表態了。
「這調查結果我很滿意。那麼我問一下，參與其中的同學，怎麼處理？」玉嬰不客氣地一揚下巴。
程文文和張美麗嚇得花容失色，兩個人緊緊挨在一起，不知要怎麼是好了。
「我，我有話說！不能處理我，我是受害者！」李班突然舉手大叫一聲。
「你受害？」張校長不解地問。
「是她們兩個勒索我的，讓我給她們錢，她們要把名額賣給我。你們也知道，不是哪個同學都有條件給賄賂，所以她們想多賣錢，就逼著我出錢！」李班這個操作，真是神反轉，玉嬰忍不住和肖騰對視一眼。
「你胡說！明明你是拿錢來求我們的！」程文文一聽李班這麼說，急忙反駁。
「對！就是她找我們的，還有啊，剛是她先動手打宋玉嬰的，我們作證！」
「我們作證，她打宋玉嬰失手了，打到莫心蘭頭上，一定讓她負責藥費！」
三人狗咬狗，把事情的經過還給還原了。
「你們真是道德敗壞！為了這點小事，弄得如此齷齪！」王老師痛心疾首。
「王老師，剛你可不是這麼說的？」肖騰還逗她。
「我是真的錯了，偏聽偏信。」王老師懊惱得要死。
「呵，現在是事情真相大白了，如果我不為自己洗脫，結果會怎麼樣？會開除我？還要負責醫藥費吧？你們是不是要給我個交待？」
玉嬰轉向張校長。
「這件事要嚴辦，通報批評，全校都要傳達下去，要開組織班會，把事情都講明白，恢復宋玉嬰同學的名譽。」
「這到不必，她們也奈何不了我什麼。」玉嬰一擺手，把剛寫的合約拿 過來，拆了幾下放進口袋。
張校長一看就急了。
「這怎麼拿走了？」
「剛這位老師也說了，要公證的，今天應該都下班了。明天我們一早去公證處見，我還要帶上我大哥，這事不會黃的，你們放心吧。」玉嬰笑了笑。
從進這屋，她總算有了點笑模樣。
「你笑了，我就放心了。」肖騰馬上說，他的臉上也滿是笑，又幸福又滿足。
玉嬰突然覺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