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姐，我只是覺得，這件事必須解決一下了，不能再等了呀。」玉嬰誠懇地說。
「你說得對，不能再等了。我今年……」楊柳算了一下，不由得黯然神傷，「我都已經23了，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做夢過來的？」
「楊柳姐，我小姨說得對，誰都是一輩子，你要對得起自己。」玉嬰感覺到，楊柳要開竅兒了。
「你娘不是來送飯，拿來吧，一會涼了。」楊柳話鋒一轉。
雖然沒有徹底解決，可是她不想死了，這就是一個好的轉變。
孟巧蓮聽這話忙把保溫飯盒端進來。楊柳媽坐到楊柳的身邊，親自端著餵她。
「媽，你不是讓我去死嗎？」楊柳讓開她的勺子，說道。
「你呀，把我的心掏出來揉碎了扔地上踩吧。」楊柳淚如雨下。
「別為難你媽了。」孟巧蓮小聲勸。
楊柳沒有再說話，一口一口把飯菜都吃掉。
「媽你回去睡吧，讓我婆婆留下就行。」楊柳這麼多年，第一次叫徐大嘴婆婆，要不就是一聲喂，要不就是罵老不死的。
徐大嘴戰戰兢兢，看了看玉嬰，見她點頭，才敢說話。
「好，我留下，正好這床還有地方住。」
「你還真想睡呀？我來陪你吧！」孟巧蓮掐她一把，小聲說。
「我就那麼一說，我歪一會兒，累了，不睡。」徐大嘴也是五十歲人了，折騰了一天一夜，人也憔悴得緊。
「那算了，我出院回家吧。就這麼點小傷，也不算什麼。」楊柳一掀被子坐起身。
「那可不行，在醫院好好養著！」楊柳媽一聽就急了。
「媽我心裡有數。回家。」楊柳一向說一不二，誰也不敢攔著。
那醫生也是識趣的，這楊柳潑婦的名字是坐實的，誰敢惹她。
徐大嘴只能叫了輛計程車，把她帶回家。
院子裡人都在，小四見她回來，就鑽廚房去做補品了。
小寶見到媽媽，直撲過去。楊柳蹲下身，把小寶死死摟在懷裡。
「媽媽。」
楊柳摟的時間有點長，小寶怯怯叫了一聲提醒她。
孩子雖然小，可是很敏感，昨天晚上鬧的一幕，他都看到了，也是受了驚嚇的。
現在看到媽媽安然無恙回到家，稍稍有了些安全感，可是又覺得媽媽跟往常不一樣。
「秋月，你今天有時間沒？」楊柳叫住秋月。
「有吧。」
秋月愛答不理的，心裡不痛快呢。昨天晚上著急救人，宋玉橋受了傷，手上被碎玻璃颳得跟血葫蘆似的，雖然都是皮外傷，沒有多深的口子，不用縫針，可還是把秋月心疼死了。
「你來把我這屋好好收拾一下。」楊柳安排下去。
「屋裡已經收拾一下了，剛你們去醫院，我帶小四收拾的。再說秋月快要結婚了，事兒也多。萬一把手弄破了也不好辦。」孟巧蓮忙上前一步。
秋月雖然也能做家務，可是這邊有徐大嘴寵，那邊有孟巧蓮寵，幾乎沒什麼事兒輪到她做。
說讓她收拾屋，孟巧蓮先不樂意了。
「呵，看看人家秋月這命，還沒進門呢，婆婆就疼得不得了。」楊柳苦笑一下，走進屋。
屋子裡已經煥然一新。那孟巧蓮是麻利人，早就看楊柳把日子過得不像樣了，只是不是自己家兒媳，也不能插手。
這昨天屋子裡砸得亂七八糟。人都去醫院了，玉嬰怕她受刺激，把她扔在家裡。
她趕緊叫小四過來幫忙，把屋子收拾一下。
小燕子也沒上學，自己跑來幫忙擦玻璃。林珊珊過來看看，被孟巧蓮給攆回去了。
楊柳是夠邋遢的了，地面一層油膩，桌子都看不出本色了，不知多久的菜湯滲進木頭縫，都是黑色的泥。
小四乾脆燒了一大鍋熱水，又加了兩大塊鹼，這東西滑溜溜的，清潔用最好。
宋老蔫兒中午回來一趟，帶了一塊切好的玻璃，這是他早上量好的尺寸，幫著把玻璃鑲上去。
又出去弄了點鋸沫子回來，把水泥地清洗得鋥亮。
「他計叔計嬸兒也是乾淨人，這屋子住了二十幾年也沒這樣，唉。」孟巧蓮嘆口氣。
四個人忙了小半天，把這屋弄得跟新房似的，終於能看得過眼兒了。
「我要走了，這個家才像個家樣。」楊柳環視一圈，自言自語道。
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徐大嘴，聽得心驚肉跳，實在是在心裡拿捏不准，這個走是怎麼個走法。
死也是走。
「你們別跟著我了，我都回家了，還怕什麼？」楊柳是說徐大嘴的。
「唉，那我們回去了。」孟巧蓮拉著秋月往出走，怕把秋月留下，楊柳再支使她。
看出孟巧蓮的小心眼，秋月本來氣鼓鼓的，這一下就消了氣兒。出門時逗孟巧蓮，「嬸兒，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把我留下，她還能吃了我？」
「那潑婦你哪裡是對手，你來這屋老實呆著吧。」
徐大嘴沒敢馬上退出去，看玉嬰的眼色。玉嬰點頭，才敢走。
屋子就剩下楊柳和玉嬰加上小寶。
小寶剛從秋月那裡得了很多好吃的，都擺在炕沿上，排了一長溜兒。
「哪來的？」楊柳問。
「姑姑給的！」
「好，姑姑疼侄兒，那是真疼，以後讓你姑多疼你。」
楊柳這話確是有點不對勁，怎麼像交待後事。難道還沒把她尋死的心打消了嗎？
玉嬰疑惑地看著她。
「你去把你春風哥叫回來。給他們的時間夠多了，也別沒完沒了。」楊柳發話了。
「好。」玉嬰退出來，剛想過去跟徐大嘴囑咐幾句看著楊柳，見她直接在窗口擺手，就知道會意了。
玉嬰正琢磨計春風和惠寶能去哪，門開了，計春風走了進來。
「玉嬰，你瞞得我好苦，你知道玉關是不是？」計春風的眼睛都哭腫了，剛一定是聊了很多。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楊柳找你。」玉嬰一呶嘴。
計春風深吸一口氣，走向自己的家。
家是避風港，可是對他來講，這個家就是戰場，每次都要爭個你死我活，他倖存到今，突然想結束戰鬥了。